[原创] 《放马的小芳》

《放马的小芳》 　　大树杜鹃的花是可以吃的。小芳把花扯下来，放在嘴里，一吸，清香的花蜜就到了嘴里，吸过的花丢在地上。有的树，两层楼这么高，一开花成百上千朵，红红的，远远看去，把那边土地染红了。吸花蜜时，花粉就沾在嘴唇四周，春天风中的灰尘、花粉沾在一起，小芳就像戏台上的男人，嘴边是一圈淡淡的黑，像长了短胡须一样。
　　小芳只放三匹马，把马放进山中，小芳自己就可以玩。小芳是十六岁的少女。小芳觉得，不是自己放马，是跟着马到山里玩了一天。马专心吃草，小芳看看马，看看远处的雪山，再想看看远点，远方一片苍茫，什么都不见了。 　　
　　放马有时会遇到尴尬的事。那天小芳怕马跑远，给枣红马套上笼头，拉着马走，枣红马是匹骒马。走到李家的洋芋地边，张家的马群过来了，其中一匹叫马，冲到枣红马身边就打响鼻，转了转就往枣红马身上爬。小芳拉着枣红马想走，枣红马不动。小芳是小姑娘，害羞得丢下笼头绳，站在一边。放马的人看这场景，叽叽喳喳地叫着，有的还看小芳的反应，小芳低着头，脸红红的。这之后，小芳和家里人说：“我再也不放马了！”以后还真没看到过小芳放马。 　　
　　后来，有人说小芳到外地唱歌去了，有人说看见她在工地上煮饭，还有的说小芳去了上海，另一个说不是去上海是去新疆。有人说她给家里寄了很多钱，还有的说她贩毒被抓了。 　　但是，几年之后，小芳又开始放马了。在故乡的土地上。
　　小芳变瘦了许多，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干”，像失去水份的水果。现在小芳放马，把马放进山中，埋头织毛衣，有天她的马吃了别人家的包谷，主人撵着来追问她，她像刚睡醒，说了声：“马吃包谷了？”然后赶着马，像没什么事一样走开了，跑来追问的人，看着她远去，无可奈何地说：“小芳可能疯了，不要惹她！”悻悻地走了。
　　小芳不做任何其它农活，只专心放马打毛衣。有一天，不知什么原因，她开始和她放的马过不去。她把最调皮的黑马引到一条废沟中，那废沟干干的、浅浅的，马马站在沟内，刚好可以吃到河沿上的草。她把黑马引到沟内，在沟沿上撒了些包谷，趁黑马拾包谷吃时，她端起马的前脚，弯过来用绳子拴住，这样马被拴的脚不能着地，马用三只脚站在地上。这时她才用鞭子猛抽黑马，黑马三只脚不能反抗，也跑不开。小芳一阵猛打，把自已的头发都弄散了，等她停下来，黑马身上在抖，她过去解开绳子，黑马也不会跑了，惊恐的望着她。听放马的人说，她打起马来的凶劲让人害怕，如果打的是人，早就被她打死了，
　　又是杜鹃花开时，我来到故乡，小芳已不吃杜鹃花了。小芳是我的远房表妹，她见了我就说她的马：“这个是懂事，乖！那匹是骚货，还有黑马被我调教好了，现在我哼一声，它只敢站住！”除了说她的马，别的她什么都不说，我劝她：“把马卖了，做点别的事，比如嫁人什么的！”她看我的眼睛里白眼仁明显增多了，说：“谁卖我的马，我把谁杀了”说完她随她的马群走进了山中。 　　看着小芳的背影消失在绿树丛中，我觉得小芳背上背着的东西太沉重了，像山一样重，是什么，我感觉到了，又说不清，她朝山里走去，我担心她走着走着，变成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