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心境

　　跋涉人生中的千山万水，走过生命中的九曲连环，曾被海水湮过，被火焰烧过，被蜜水浸过，被罂粟毒过。回首一步步蹒跚走来的岁月，感慨万端。流金也好，蹉跎也罢，在我们心底，一定积淀了许许多多的爱，这爱足够可以支撑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逝去那份美好的心境。
　　　　　　　　　　　　　　　　　　　　　　　　———题记 　　昨天周日，阳光明媚。应朋友之约，我们一行几人驱车驶离了城区，来到了南郊二十里开外的黄河崖乡附近去踏青。一路上，我们笑语盈盈，打开车窗，饱览着窗外秀丽的田园风景。 　　黄河崖乡的前寨子，是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的桃园之村，那里有一处享有盛誉的世外桃源，通常被人们称为“万亩桃花园”。等我们快接近桃花源时，路上的车子却排起了长龙。嗬！来桃花园赏花游玩的人可真多，车与行人在不足三四米宽的路面上拥挤着，抢行着。我们没辙，只好坐在车子上随车身慢慢蠕动着，我们的眼睛却在四处打探着，因这里没有停车场，来此游玩人的车子都随意停靠在路边，费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我们才找到了一个停放车位的间隙。 　　春天，是万物复苏，生命勃发的季节。我们刚进田间地头，就被一望无际的桃花林所吸引。每棵桃树被农民修剪得似幅幅精湛的艺术品，虬枝疏密交错，枝干错落有致。桃花娇艳，粉嘟嘟，像孩子的张张笑脸；一簇簇，一团团，似小女子的件件红衫；和风吹拂，阵阵清香扑鼻，令人陶醉留连；微风吹过花梢，片片花瓣挟着余香似群蝶飞舞，似天女散花，落于发梢，划过鼻翼，抚过脸颊，洒落衣衫。你若有幸带着相机，就可以坐在桃枝杈上与桃花一起定格画面，留下美丽的瞬间。 　　桃花林的确美，但我感觉依旧不过瘾，感觉桃园太单调，只是满园的红。或许是我不懂赏花，没有艺术内涵。与朋友打过招呼，自顾自地远离了桃花深处，只身驱车来到距离桃园四五里开外的东部开发区。那的景区才是我真正驻留的天堂。风景秀丽，环境幽静高雅，好久未与它们亲近了，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水，始终是我心的至爱。盈眶的绿，满眼的红，温润的空气，撩人的春风……无一不使心境豁然敞明。 　　嫩绿的小草似顽皮的娃娃，在金色阳光下躺着，坐着，跳跃着。鲜嫩的柳枝似轻巧的梳子，在薰风下梳理着自己修长柔美的秀发。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小桥流水，天水相融，异常壮观。路边清澈的小河不时漂来几条游船，随湖水摇曳着，荡漾着。花儿更是饱满张扬，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竞相媲美，有杏花，桃花，樱花，梨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儿。花儿色彩纷呈，各有千秋。红如燃烧的火焰，粉如织女铺就的云霞，白如纯洁的雪精灵，紫如《绿野仙踪》中的小艾莉丝的梦幻……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其实万物皆有佛性，不必作无谓的修行，做一名槛外之人。望着眼前的风景，不禁想起了北宋时期的欧阳修在醉翁亭与好友开怀畅饮，继而体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的豪情；陶渊明远离腐败官场，独自隐居山林，写诗种花，体会“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幽雅情趣。杜甫的一首《望岳》，向大家展示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人生气节。
　　走出家门，世界原来是如此可爱美丽！心底不免升腾出一种安宁明净的快感。岂能辜负这大好春光，我望向天，做了几口深呼吸，这一举动真是奏效，似乎把我长久以来郁积心底的废气全部释放了出来，顿感神清气爽，心如矫燕。 　　是啊！好久没有这种轻松惬意的感觉了。任何一种细微事物的变化，都不是一种虚设，都是真实、触手可及的。当我们的心情因某种缺失而遭到破坏的时候，随处都有其他的事物来弥补我们抑郁的心境，比如眼前的绝妙佳境。 　　记得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把自己弄丢了。把身体丢弃在了一个难以叵测的深渊，把心情失落在了一个遥远的梦境，惶惑不可终日。那时，每天除去必须的工作外，就呆呆慵懒于窗前，抬起忧郁的眼，望窗外灰蒙的天。眼中始终是不变的风景，每天就是望着那几只小鸟在低空飞旋，或穿梭几棵枯树间，或驻足低矮的电线惊悸着东张西盼。那时候，正值深秋，树叶脱离了枝头，只剩下裸露光秃的枝干在厉风中摇摆，绝望地伸向天空。我经常就那样坐着，缄默着，失语着，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思想与视觉似乎在凝滞、麻木。亦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丝毫未感觉夜幕已悄悄的降临，直到窗外的灯火阑珊，对面的音乐吧里传来了刺耳噪杂的歌声，方可苏醒。 　　房间里暗下来，比外面的世界暗淡了许多。我始终未开灯，是惧怕光线刺眼，还是适应了黑暗，不晓得？感觉，只是感觉，只有在黑夜中，才能清晰地从梳妆镜中辨别出自己的轮廓，才能清晰地感觉到灵魂的存在，才能清晰地感受到心律动的声音…… 　　那段时间，我是陪着漫漫长夜一起度过的。不仅饱尝了冷夜的孤寂，领略了明月的盈缺，亦似乎明白了我们的古人为什么喜欢对月吟诗作赋，喜欢把身心寄托于明月。苏轼抱月而终；李白以身殉月；李煜的月亮更是寒气逼人，极尽词人之悲……千百年来，月亮几乎都是聊寄相思愁苦，抒发心中惆怅的对象，无数人在月光里涌起激流的感伤与悲怆。这一颗颗真实的心灵，洗尽了铅华，在月光中倾诉着最为真挚的话语与情感。刘墉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可以没有上天的云梯，却不能失去拥抱月亮的手臂。 　　人是自然之子。我感激月亮，那些时日，若没有它，我积聚已久的情感郁结于胸不得吐露；我感激月亮，是它催生了我内心即将殆尽的执念。同时也让我真正感受到了自然的穷神尽化，从那开始，我一直在尝试寻回自己，做回本真的自己。 　　回望昨日的美好春景，心灵是如此静逸，心情是如此清悠。春又一次让我心动，春又一次使我的身心与自然交融。我有何理由不快乐！即使心底再苦，也没有理由冷落身边的和风细雨，花朵葱茏……不对么？我照样可以回到从前，坐在春日的大树下捧本小说，心随主人公的情绪波动起伏跌宕；在旭日东升的早晨呼吸春的气息，与春对话；在一日的紧张工作之后，去领略“为霞尚满天”的黄昏壮美；在周末给自己身心放个假，约上三朋五友去野外寻梦，瞩望远处的疏林山影，田园落日，闻花香，聆鸟鸣，嗅雨后的青草与泥土散发出的特有的温润芬芳。去体验水的汹涌澎湃，体会山的幽深宁静，领略天的深邃高远……生命中像空气一样充斥着许多美好的事物，需要我们用心去发现，去提炼。思绪如飞翔的小鸟，在山水、原野间任意东西，哪里还有余地去承载生命中的迷惘与忧伤呢？ 　　人失去某种爱并不可悲，可悲的是失去追求美的心境，可悲的是对美的事物视而不见。就如人生的一次长途旅行，只在乎了终点，却忽略了沿途的风景。在人生的长跑线上，不论命运是否眷顾到我们，我们都应该时刻承受，时刻感到欣慰，我们不曾后悔，不存遗憾。因为我们确实付出了，努力了，这本身不就是一种对自己的挑战，不就是一种成功吗？明代《菜根谭》里有句格言：乐处乐，非真乐，苦中乐得来，才是心体之真机！ 　　毕竟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暂，何不让我们的每一天过得充实而快乐，何不让自己时刻保持一份淡然、优雅、美好的心境呢？ （写于2008年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