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夜的蛊
2020-10-25叙事散文暖玉
年青的徐可很美,五官样样有缺憾,凑在一起却互补得人见人爱;中年的徐可有味,低俗的人不敢靠近,有品的人也只能远赏。只有一人除外,就是她的丈夫南平。南平眼中有三件宝:钱、酒、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钱让南平睡过不知多少女人,当然多数是小姐;酒让南平
年青的徐可很美,五官样样有缺憾,凑在一起却互补得人见人爱;中年的徐可有味,低俗的人不敢靠近,有品的人也只能远赏。只有一人除外,就是她的丈夫南平。南平眼中有三件宝:钱、酒、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钱让南平睡过不知多少女人,当然多数是小姐;酒让南平离了那些女人,因为南平的“工具”已然被酒腌得如酸黄瓜。
许多个夜晚,南平都于酒后夸张着自己的累,其实,徐可明白,那是南平在为自己的尴尬抬出的逃避理由。起初,徐可还试着用自己的温柔让南平找回自信,再用自信扶植起力量,可无数次的失败让徐可明白,失败不一定是成功之母。于是,每当南平再呼天喊地地宣告自己的累时,徐可的冷笑和不屑便如阴风,瞬间就扫尽室内残存的些许温情,然后于背靠背中,自己圆自己的梦。
夏天的夜晚很骚情,哪怕几十平米见方的地儿就是一个舞场。似乎每个家庭都是令人窒息的牢笼,只待夏夜的撩拨,便如释放的囚徒,冲出家的樊篱,或舞或观。舞者,或浓妆艳抹,或薄施粉黛;或长裙至踝,或短裙遮臀;或紧身束腰,突出或真或假的双乳,或低领大开露出或深或浅的乳沟。观者,也很少便妆,或品头品足,或满脸羡慕。
徐可的夜晚从不着裙,或一身纯白或上下皆黑。白时衬一方黑丝巾,黑时披一条白纱练。不描眉,不画眼影,不勾眼线,不打腮红,只是涂或深紫或深棕的口红。
徐可从不在自家小区附近的舞场露面,也不在华灯初上时登场,她总是在自己觉得溜食儿的散步的凑趣儿的差不多已三三两两散尽时,才择一不大显眼儿的地方,先静静地看,当然目光所过皆为男士。穿着不上眼的,舞步牵强的,举止猥琐的,妻子护驾的,都是徐可排斥的对象。偶有合意的,徐可便径直走到离正舞的男人不远的地方独自站定,一曲终结,男人的舞伴定换成徐可,她有这个自信。
人,远观和近瞧,有时差别很大。徐可不喜欢男人边舞边查户口,也不喜欢男人没舞两曲便语言暧昧,更不喜欢男人借舞动手动脚。徐可舞时喜欢彼此一言不发,似乎各想各的心事,但脚下的步却和谐自如。徐可喜欢在男人淡淡的异性体味中任思绪遨游。喜欢通过男人的手感知切肤的温度,什么也没说,似乎所有的语言都在舞步中。
入夏已久,徐可很少如愿,有时,一曲两曲还能勉强,等到第三曲终,徐可就渐行渐远在男人无力挽留的眼神中。
夜,微风扫尽了一天的燥热,舒适的惬意中让人忘了明天仍会有的不适。在一个离家较远的舞场,站立没多久的徐可便发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让她的目光再也不肯移动。换了一支舞曲,男人的舞伴就成了徐可。男人的手很轻,以至徐可觉得男人的手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腰,其实,把心思都集中到腰上,又分明感知那里有温热在导流。开始,男人不说一句话,即便邀请,也只是手一伸,头一点,含着笑等待徐可的手。几曲下来,终于听到男人说话,也只简单一句,先休息一下吧,然后站到离徐可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等到下一支舞曲已经响起,才走到徐可面前,依然是一伸手,便双双起舞。有时,徐可会在男人未到面前时接受他人邀请,她不想被人说成男人是自己的唯一,因为唯一容易招来说三道四。可男人似乎不在乎,在徐可舞时,会到离舞场远一些的地方静静地等候。
十几支舞曲下来,徐可知道,男人便是自己的所寻。然而,接连几天,徐可却不再露面,有时去其他舞场走马观花,有时在家百无聊赖。等到再次来到那个其实徐可恨不得天天走进的舞场,男人正和别人跳舞。徐可并没有走近男人,而是站在比以前还远的地方,因为徐可觉得,即便再远,男人也会发现自己。果不其然,未等舞曲的余音停止,男人已快步走向徐可。
也许是相同的迫切心情,男人的左手有些用力,使徐可觉得被男人揽着的腰处已有汗液渗出,右手也一改以前的只是挺挺地托着而成半握。对于这些变化,徐可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彼此还是沉默不语。有时,徐可会闭上眼睛,只任男人一抛、一牵、一推、一拥。其实,徐可很想就势贴在男人的胸前,但矜持却令徐可不得不让一切的渴望只停留在遐想中。
接下来的十几天,男人要么和徐可共舞,要么独自静静地站在舞场旁的树影中。一明一暗的烟火,让正和他人共舞的徐可的心也跟着一明一暗、一起一伏。徐可本不想再同他人舞,可拒绝邀请,不是她的作风,如果不想跳,就应该站在远处,既然身在舞场,没有拒绝的理由。
淅淅沥沥的雨很恼人。白天,云本已变浅,傍晚却加深,徐可便认定,是不久将至的夜使云变深变浓,然而,和路灯同时而至的细雨足以证明她的认定是一个自欺。没有了铺天盖地的音乐,雨让夜成了真正的夜。这样的夜,潮湿并不能中和徐可的燥热,她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在笼中左突右冲,碰壁的疼痛让夜晚的梦色彩更浓。
雨后的夜晚,空气具有强烈的传导作用,似乎久违的男人的体味,只在一牵手的瞬间,便让徐可神智模糊。男人左手不是揽也不是按,而是在用力把徐可往怀里拥,右手不是轻托也不再半握,而是紧紧地攥着。徐可抬起头,想用眼神制止男人的热度,然而,男人却用眼中的火把徐可烧得烈火腾腾。
众目睽睽下,些微的风吹草动便能成为人们的茶余饭后。徐可没有像往常舞到最后,而是在只舞了两场后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推车就走。几百米的距离,徐可觉得骑了很久,每一辆超越自己的自行车都让她怦然心动,但失落却一次次地把心砸个坑。右转弯,是回家的最径直的路。红灯也提醒她只能右行。
男人似乎早已等在拐弯处。徐可先是一愣,后是慌忙下车。男人定定地注视了徐可几秒钟,突然掉转车头:跟我走,便骑上车先她而行。徐可起初还呆呆地站着,然而,终究像被掏空了的躯壳般,机械地跟在了男人身后。
男人的家有女人味,但那个让这个家有女人味的女人的一切徐可并不想知道,也无暇知道,因为火与火的舔噬已然把房间所有的气息都炙烤干净。依然没有语言,只有眼与眼的对视,肉与肉的交融。灯光让过程蒙羞,激情让堕落如罂粟,酣畅让饥渴沸腾……
秋将回归来处,舞曲由稀疏变为零星几处。徐可依然用着同样的理由——去跳舞,在火焰上同男人双双起舞。因为知道秋风中强留的那片叶也将凋零,于是,每一次起舞便如绝舞。
舞曲彻底销声匿迹的那天晚上,男人拥着即将离去的徐可说,她进修将要回来,有机会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不用了,打也没用,冬天一来,我就没有了出去的理由。 音乐骤停。
明年的夏夜我们还能不能相拥?
徐可抬头,你去问刚刚滑过的流星。
男人抬起头,却不见流星的踪影。
不用了,打也没用,冬天一来,我就没有了出去的理由。 音乐骤停。
明年的夏夜我们还能不能相拥?
徐可抬头,你去问刚刚滑过的流星。
男人抬起头,却不见流星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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