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遗失的生日

　　刚才忽然想起，昨天是我的生日，可是又被我遗忘了。这样算来，我差不多有近20年没有过生日了，生日这玩意对我来说，已经不太习惯它了，我渐渐的便将它遗忘了，呵呵！不知它是否生我的气呢！只是心里对母亲很内疚，或许我自己过不过生日无所谓，但是不该忘记多年前母亲十月怀胎的艰难，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那么，今天贴一篇以前写的老文章纪念一下我的母亲，为这迟到的生日祝福母亲天堂安好！
　　　　　　　　　　遗失的小辫拽着我的生日　
　　看见有网友在庆祝20岁生日，看到好多人去祝贺她，真让人羡慕。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日，有时也想好好过一个生日，善待自己，好好庆祝一下。可是又不知从何过起，我的档案里有两个生日，可似乎一个也不属于我。 　　过生日似乎是我很久远的回忆了，也许对普通人很平常，但对我却似乎有点高不可攀的奢侈。有记忆的生日还是我十岁的时候，那次很热闹。由于我在家是父母的宠儿，头上还留着条小辫，按我当地的说法，就是留小辫子的孩儿命大。要一直留到十岁生日时才能剪掉，可是辫子和女孩的有点不同，只在头顶的部位扎个小辫，四周的头发仍然剪短。按理说我的母亲有点文化，本不信这套。可是由于疼我，还是没有免俗，那时已经很少看见有男孩留小辫了。 　　留下了小辫也就给我留下了烦恼，我是个疯玩的淘气小男孩，所以辫子常常成为被别人抓住和取笑的把柄。这不但大大抑制了我的打架淘气的水平，而且还让我很没有面子，尤其在小女孩面前。而特别是我玩得满身尘土后，小辫脏得像一团乱麻。于是小时最痛苦的回忆便是妈妈早晨给我梳理这条乱麻的时候。现在还记得当年睡眼惺忪的我被母亲从床上强拉起，然后随着母亲在我的头上每一梳，我的头皮就被拉的针扎般地难受，因为这条乱麻实在难梳，理不清理还乱。 　　于是，小辫变成了我儿时头顶上的三座大山；于是以后学校政治课老师讲解三座大山的时候，我便有了比别人更多的深切体会。于是，十岁的生日便是我儿时的一个遥远的企盼，因为只有到了那天才是我真正解脱的时候。 　　盼星星盼月亮，推翻三座大山的日子终于来临。随着亲戚朋友的道贺，伴随着喜气洋洋的鞭炮声，随着理发师的清脆一剪，我那条经过精心梳理的小辫便落了下来。可是似乎我并没有感到多大的轻松和欣喜。看着曾经日夜伴随着我的瘦瘦的小辫，我想到了永远不可能改变的结果－－小辫成为永久的追忆；而每天母亲哼着小曲给我梳头的情景，将永远离我远去，于是从我能记忆起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失落。十岁的生日是热闹而温馨的，但也似乎成了我最后的一个生日。 　　我父母辈的婚姻似乎不是为了爱情，而是千百年来中国人延续下来的一个公式，一个父辈交给的任务，一个对社会应尽的责任！我不知道母亲年轻的时候长得什么样？但是我能从姐姐们的脸上想象得出少女时代的母亲的美丽，我也不知道年轻时候的父亲是否英俊？但是我从同父异母的大哥年轻时候的照片上看得到青年时期的父亲身上洋溢着的英武。我记忆中的的父亲是个豪爽的大汉。而舅舅家是个地主，因此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应该在当时也是一个大龄青年了。 　　小时候我经常看见父亲哈哈大笑，但是母亲却常常的忧郁，我不知道她闷闷不乐的原因，现在想起来，或许要么是家里孩子众多，负担重的原因，要么是那个令人压抑的年代，大多人很少有真正释怀的时候吧！只有当我在母亲怀抱里的时候，我才能真正看见她眼角温柔甜蜜的笑意，我似乎成为父母婚姻的唯一目的和寄托的根源。
　　　　　　　　　　　　　　　　　
　　直到长大学医后才知道忧郁的心情与癌症的关系。就在十岁生日后没多长时间，全家搬迁去了外地，环境的生疏以及语言的不通，离开了曾经熟悉的故乡、邻里和亲人，那几年，全家人的心情都是压抑的，而母亲的心情更加的抑郁。我现在想起来，或许她那段时间更加想念故乡的一切吧！外婆、舅舅、姨娘、好友……。 　　不久，母亲得了食道癌，于是在以后的几年里，阴云始终笼罩着我的家庭、我的心灵。以后的日子，谁也顾不上我，只是一年到头四处为母亲的疾病找寻灵丹妙药，而我的生日就这样被悄悄地遗忘。每一个秘方带来一点希望，却又必然导致更大的失望。于是母亲在做了大量的灵丹妙药的试验后，终于在我十四岁的一个北风呼啸的夜晚艰难的离去，而我就成了她这世上最难舍的牵挂。至今母亲弥留时候的那一刻仍然历历在目、铭刻在心，全家人围在母亲的床前，瘦得皮包骨头的母亲对嫂子说：让幺弟读书啊！嫂子说：你就放心吧！他能读到什么时候就让他读到什么时候，一直到他自己读不上为止……。
　　母亲没有声音，她去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偷偷地掀开盖在母亲脸上的黄草纸，我发现母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睁着，呆呆地望着屋顶，我没感到惧怕，似乎母亲还活着，她在默默地想着心事。姐姐一旁含着泪把母亲的眼睑给抹闭眼了，姐姐哽咽着：幺弟，母亲是不放心你啊！ 　　我曾经很顽皮，也不好好读书，从那以后，我知道了刻苦和用功，那一年我上初二下半学期，那是个寒冷的冬天。
　　不久，我成为全年级的第一，以后，我就几乎再也没过过生日。父亲的情感一如他的大山般的身材和他坦荡如大海般的豪爽，他的爱是独特的，粗糙的。像家里谁的生日这样的小事他从来也不会去记挂。我家里每个人的生日从来都是母亲记住。母亲去世后，父亲有一天忽然从悲痛中觉醒：哎呀！你妈在世的时候，我忘了问你妈妈，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那时，我的外婆又已经早早去世，也无从打听。于是我们家里就再也没人过过生日，记得父亲有次内疚而解嘲的对我说：“娃儿！长大了，好好干，以后天天过生日……”。我那小小的年纪，似乎懂事地点了点头，嗯！也许那时就有了个可笑的宏大志向：天天过生日，天天穿新衣，天天……。
　　　　　　　　　　　　　　　　　
　　后来，渐渐的也就将这档事给忘了，只是每当看到别人生日时才会想起自己原来也应和他们一样。 记得初三要毕业时，要填学籍表，一下子不知道自己生日怎么填。听老师说下半年出生的虚岁要减去两岁，而上半年出生的只能减去一岁。反正报考学校年龄越小越好，于是我就瞎填了七月十三日出生，那时我还不知道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于是七月十三的生日一直跟了我了好几年，只不过我是一个生日也没过，就是用来填各种表格的。后来有一次要换身份证的时候，我觉得应该将我的真实生日探究一下，记得依稀听过一位姨娘说过，我似乎是四月出生的，具体日期记不得了。那时受了点广东风气的影响，觉得18似乎是个非常吉利的数字，于是我以后的学籍表和身份证的生日又改成了四月十八日。一直沿用到今。 　　记得工作后，领导问我为何我的档案上怎么会有两个不同的生日，我苦苦一笑，那是笔误。是啊！生日这种小事本就无足轻重，管他什么时候呢？ 　　虽然四月十八日很可能是个假生日，可有时也想将它当个真的一样慰劳自己一下。记得我二十岁时跟这网友差不多情况，人也在外地，那时还在上学。毕竟是二十岁的整生日，于是，还在三月份的时候我就暗暗提醒自己，这一次一定不能忘却。可是直到五月份我才想起我的生日又给忘了，我的大部分生日也大都如此被我悄悄地遗忘。事后，带点阿Q的精神想想，反正具体日子又记不得了，我五月份的今天说不定就是生日，于是，上街买了瓶二锅头大醉了一回，在酒精的刺激下，我真想纵情欢唱，歌唱我蒸蒸日上的生活，歌颂我的天天过生日的美好愿望的实现，TMD说到最后还是我老爸英明。 　　人们为何这么记重过生日这种小事呢？它只不过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也许人生下来就预示着痛苦的来临，而那在产科医生的拖拽下，极不情愿地从母亲温暖而安全的子宫里呱呱坠地，来到这充满诱惑和危险的人间的日子，就成了人们无奈的追忆。
　　　　　　　　　　　　　　　　　
　　记得后来的某一天，父亲和我谈心的时候。第一次让我看到了他粗糙情感之中的细腻，“娃儿啊！爸有点对不住你，爸将你的生日忘了……”我赶忙捏住父亲微微颤抖的大手：“爸！您该高兴，我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么？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啊！不就是您小时对我说的天天过生日么！” 　　是啊！咱是男人，过不过生日这种小事在我的一生中，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人们为什么要过生日呢？或许过生日的意义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曾经的那一年的那一天的那一刻，自己呱呱坠地来到人世，带来了父母多少的期盼，十月怀胎的辛苦在那一刻得到了所有的补偿，分娩的阵痛和欢乐的泪水谱就了那首满含深情的生日歌。 　　生日不是纪念自己的，而是纪念母亲的日子，母亲的受难日。我很惭愧，因为我那时我很小，我不懂事，我忘记了母亲的生日。每每回家时，想问姐姐的时候，想想，还是没有好意思开口，我觉得内疚，我为什么会从没想到过应该记住母亲的生日呢？ 　　看天边云飞云扬，白云悠悠天地间，年复一年，花开花落，人如浮萍，日子照样过，人生的路得继续走，有时候想起生日便想起母亲，便想起自己的童年，于是便想起母亲的乳汁和温暖的怀抱。或许这些便已足够，至于父母的生日、自己的生日，过不过又有什么要紧呢！或许每个人想法不一样，有人非常看重生日这样的事情，比如很多女人非常看重钻戒和玫瑰，其实我倒觉得，如果是真情谊的话，即便是个铁戒指一样情深意重，即便没有玫瑰，只要心里默默牵挂也是幸福。生日也是这般，我忘记了父母的生日，未必代表我对父母感情不深。尽管我这么多年没过过生日，但是并不代表姐弟情谊不浓，她们对我的关怀和母亲一般毫无二致。说到底，过生日就是个形式而已，真正的生日只有你出生的那一日唯一的一天，其余的每天都是假的。今年大概三月份我不知怎么突然警醒，想悄悄提醒自己到4月18日那天自己也尝试过生日玩玩。但是，又被我忘记了，直到6月份我才忽然警觉我又错过了一次，这样的情况已经连续好几年了，到生日的时候都被我自己给疏忽了。或许，我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已经不习惯过生日了。生日吗！本来就是这般，小事一桩。唯一令我对生日印象美好的便是和我十岁生日剪辫子的回忆联系在一起了，生日是我的另一个象征，象征着小辫，象征着童年，象征着儿时的我坐在母亲怀里扎辫子的温馨记忆，这才是生日的真正意义。我的生日已经被我的小辫子拖拽着，遗失在十岁时候的童年记忆里了。生日便这样遗失了，而童年却越发清晰起来，便象一枚发黄的老照片，褪色的是照片，不褪色的是照片承载的酸甜苦辣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