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哦,萨克斯
2020-10-26叙事散文暖玉
梅喜欢听萨克斯,之所以没用欣赏,是因为梅觉得自己的那点音乐细胞还不能解读每一串由萨克斯流出的音符。梅还觉得是女人都应该喜欢萨克斯,因为梅每每听萨克斯,总能被它抚弄得伤感,女人是情感动物,情易伤人,伤女人。女人可以千差万别,之于情,却有不同程
梅喜欢听萨克斯,之所以没用欣赏,是因为梅觉得自己的那点音乐细胞还不能解读每一串由萨克斯流出的音符。梅还觉得是女人都应该喜欢萨克斯,因为梅每每听萨克斯,总能被它抚弄得伤感,女人是情感动物,情易伤人,伤女人。
女人可以千差万别,之于情,却有不同程度的通感。于是,当某个女人对梅说她不喜欢萨克斯时,梅就想,到底是自己别于女人,还是她人不同于女人?想不等于明白,不明白影响不了喜欢,爱听萨克斯的梅是女人,这没错。 梅搬到新居已两年多。本来可以早半年搬来,可梅的丈夫说,现在的装修材料说是环保其实根本不环保,虽然已经装修完好几个月了,还是再等等吧。其实,梅清楚丈夫的心思,他是不想像有的人,刚装修完的新居还有刺鼻味就心急火燎地入住,似乎没住过新房,又像旧居已不宜住人。于是,等同一楼口已有三家入住后,梅一家才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地欣然搬进。 梅生活在一个小城。人都说,即便是大城市生活的人,往上捯三辈儿,一准儿也是农民。那么小城的人便不用掰手指,年、节或周末看看从小城或小车或摩托车或电动车或自行车,或携妻带子或形单影只,或大包小裹或左鸡右鸭地往小城外的某个村庄奔,你就能猜出,那一定是睡着火炕,听着鸡鸣狗叫长大的农民的儿女。 这些被“移栽”的农民的后代,本着“人挪活,树挪死”的古语,很快便活得鲜鲜活活,然后于鲜活后迅速抖落身上的高粱花子,于是,不该丢掉的东西丢得快,不该拣起的东西拣得也快。你城里人不是时兴一楼口老死不相往来吗,我也来个对门住着不问姓甚名谁。 梅是在搬来半年后的某一天听到那个萨克斯声的,萨克斯来源于三单元,梅住四单元,算是邻居。可现今是一墙一世界,儿子的房门一关,就是他的世界。甚至无墙也两世界,同床还异梦呢。这样的邻居谁又能说是邻居?! 那个吹萨克斯的人喜欢吹《回家》。梅知道这是萨克斯名曲,可在家吹《回家》还是让人不由得产生“家不是家,家在梦中想回的地方”的感觉。是啊,人们一说起家,就会想起形容家的佳词美句:温馨的港湾,温暖的小巢,一个人身心最放松的地方,一个唯一不让人设防的地方等等。虽然人人都明白,家不仅不演喜剧,还放映悲剧,更有许多无剧可演无声无响无色无调的日子。梅呢?梅不喜欢给什么定位,比如爱情、婚姻、家,什么东西一旦被“定”住,也就死了。当然,有的东西未被“定”住,也不一定代表活,但起码还有让其活的希望。 不知怎么,梅在家听着《回家》的时候,也想回家。梅有家:娘家、婆家、自家,可总觉得应该还有一个家。这个家在哪里,是什么样儿,梅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当是个梦吧,可梅不记得做过这样的梦,不然的话,怎么也得记着一鳞半爪吧?都说女人爱做梦,这不好,梅知道,因为梦有时是现实的克星。梦想也许会变成现实,可痴心妄想只能让现实变累。 每当《回家》流入梅的耳中,梅就猜想,那个吹萨克斯的人一定是个男人,而且还得是个历练过情感的中年男人。毛头小伙子也许也吹萨克斯,但不会吹出梅所能感觉的那个味儿——悠远中含着淡淡的哀,深情中蕴着朦胧的怨。小伙子的爱与恨的表达方式最好是架子鼓,“咚咚”几下,爱也好恨也罢都有很大响动。 听得久了,梅于是每天上下班路过三单元门口时,都会故意把车骑慢,看看碰巧走出走进三单元的人,当然是男人——中年男人。梅虽然并没有在自己的想象中组装那个吹萨克斯人的容貌、衣着,可好长时间,梅都一一否定着那些个出入三单元的人。不是五官传统,就是衣着老土,便是举止庸俗。有时,梅也笑自己,难道吹萨克斯的就得五官现代衣着时兴举止高雅?反正,梅就是觉得,要是那个吹萨克斯的人从她的眼前走过,她就一定会有感觉。 萨克斯不是每天都响想,其实也不必每天响起,再好的东西,一旦让人天天拥有,也有腻歪的时候。梅不贪,都说“贪得无厌”,梅却觉得这个词也可以写成“贪而有厌”,何况,萨克斯一响,梅便不能把身心集中到手中的书,神也不由得被萨克斯吹走…… 林中,树下,草上:男人,女人,小鸟;男人背靠大树,女人头枕男人;男人手中的萨克斯在如泣如诉,女人脸上的阳光在轻歌曼舞。沙发,咖啡,女人,书;书房,清茶,男人,书;男人:做饭了,女人:知道了,女人:吃饭了,男人:知道了;女人:我涮碗时你伴奏。于是,厨房里锅碗勺盆,客厅中哆来咪嗦…… 梅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她想当然的男人,索性不再寻找。梅知道,有时,男人是男人,萨克斯是萨克斯,男人很少能和萨克斯合二为一,与其看到后失望,还不如以自己的想当然让男人与萨克斯相配,因为萨克斯中已经被梅注入了也许其中并没有的梅想拥有的因素。 其实,三单元就有梅的熟人,如果打听打听,或许会知道些有关吹萨克斯人的情况,可知道和不知道有何不同?现实是需要“大同”的,“小异”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论你的“异”是高于还是低于“同”。按理,人都有追求“异”的心理,但只有极少数人付诸行动,于是,“大同”便如水面平静其实暗藏旋涡的湖,平静中危机四伏。 梅有跃入湖中哪怕被卷入湖底的决心,只是,决心要想成为壮举,必得有个成就壮举的环境,环境非人造,人造的过程就削弱了决心,于是,人的好多决心就被一个个的削弱、消失,人也便活得越来越没精没神,像抽空了的气囊,平贴在挂历上,等待被翻过的那一天。 萨克斯消失在哪一天,梅没有记清,也如萨克斯响起在哪一天,梅也没有记住。它响起时,梅喜欢听,但并没有觉得日子就可以用幸福形容;它消失的时候,梅也没觉得生活就多了一丝苦痛。只是,在那萨克斯惯常响起的时刻,梅有时会哼几声:回家,回家……
女人可以千差万别,之于情,却有不同程度的通感。于是,当某个女人对梅说她不喜欢萨克斯时,梅就想,到底是自己别于女人,还是她人不同于女人?想不等于明白,不明白影响不了喜欢,爱听萨克斯的梅是女人,这没错。 梅搬到新居已两年多。本来可以早半年搬来,可梅的丈夫说,现在的装修材料说是环保其实根本不环保,虽然已经装修完好几个月了,还是再等等吧。其实,梅清楚丈夫的心思,他是不想像有的人,刚装修完的新居还有刺鼻味就心急火燎地入住,似乎没住过新房,又像旧居已不宜住人。于是,等同一楼口已有三家入住后,梅一家才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地欣然搬进。 梅生活在一个小城。人都说,即便是大城市生活的人,往上捯三辈儿,一准儿也是农民。那么小城的人便不用掰手指,年、节或周末看看从小城或小车或摩托车或电动车或自行车,或携妻带子或形单影只,或大包小裹或左鸡右鸭地往小城外的某个村庄奔,你就能猜出,那一定是睡着火炕,听着鸡鸣狗叫长大的农民的儿女。 这些被“移栽”的农民的后代,本着“人挪活,树挪死”的古语,很快便活得鲜鲜活活,然后于鲜活后迅速抖落身上的高粱花子,于是,不该丢掉的东西丢得快,不该拣起的东西拣得也快。你城里人不是时兴一楼口老死不相往来吗,我也来个对门住着不问姓甚名谁。 梅是在搬来半年后的某一天听到那个萨克斯声的,萨克斯来源于三单元,梅住四单元,算是邻居。可现今是一墙一世界,儿子的房门一关,就是他的世界。甚至无墙也两世界,同床还异梦呢。这样的邻居谁又能说是邻居?! 那个吹萨克斯的人喜欢吹《回家》。梅知道这是萨克斯名曲,可在家吹《回家》还是让人不由得产生“家不是家,家在梦中想回的地方”的感觉。是啊,人们一说起家,就会想起形容家的佳词美句:温馨的港湾,温暖的小巢,一个人身心最放松的地方,一个唯一不让人设防的地方等等。虽然人人都明白,家不仅不演喜剧,还放映悲剧,更有许多无剧可演无声无响无色无调的日子。梅呢?梅不喜欢给什么定位,比如爱情、婚姻、家,什么东西一旦被“定”住,也就死了。当然,有的东西未被“定”住,也不一定代表活,但起码还有让其活的希望。 不知怎么,梅在家听着《回家》的时候,也想回家。梅有家:娘家、婆家、自家,可总觉得应该还有一个家。这个家在哪里,是什么样儿,梅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当是个梦吧,可梅不记得做过这样的梦,不然的话,怎么也得记着一鳞半爪吧?都说女人爱做梦,这不好,梅知道,因为梦有时是现实的克星。梦想也许会变成现实,可痴心妄想只能让现实变累。 每当《回家》流入梅的耳中,梅就猜想,那个吹萨克斯的人一定是个男人,而且还得是个历练过情感的中年男人。毛头小伙子也许也吹萨克斯,但不会吹出梅所能感觉的那个味儿——悠远中含着淡淡的哀,深情中蕴着朦胧的怨。小伙子的爱与恨的表达方式最好是架子鼓,“咚咚”几下,爱也好恨也罢都有很大响动。 听得久了,梅于是每天上下班路过三单元门口时,都会故意把车骑慢,看看碰巧走出走进三单元的人,当然是男人——中年男人。梅虽然并没有在自己的想象中组装那个吹萨克斯人的容貌、衣着,可好长时间,梅都一一否定着那些个出入三单元的人。不是五官传统,就是衣着老土,便是举止庸俗。有时,梅也笑自己,难道吹萨克斯的就得五官现代衣着时兴举止高雅?反正,梅就是觉得,要是那个吹萨克斯的人从她的眼前走过,她就一定会有感觉。 萨克斯不是每天都响想,其实也不必每天响起,再好的东西,一旦让人天天拥有,也有腻歪的时候。梅不贪,都说“贪得无厌”,梅却觉得这个词也可以写成“贪而有厌”,何况,萨克斯一响,梅便不能把身心集中到手中的书,神也不由得被萨克斯吹走…… 林中,树下,草上:男人,女人,小鸟;男人背靠大树,女人头枕男人;男人手中的萨克斯在如泣如诉,女人脸上的阳光在轻歌曼舞。沙发,咖啡,女人,书;书房,清茶,男人,书;男人:做饭了,女人:知道了,女人:吃饭了,男人:知道了;女人:我涮碗时你伴奏。于是,厨房里锅碗勺盆,客厅中哆来咪嗦…… 梅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她想当然的男人,索性不再寻找。梅知道,有时,男人是男人,萨克斯是萨克斯,男人很少能和萨克斯合二为一,与其看到后失望,还不如以自己的想当然让男人与萨克斯相配,因为萨克斯中已经被梅注入了也许其中并没有的梅想拥有的因素。 其实,三单元就有梅的熟人,如果打听打听,或许会知道些有关吹萨克斯人的情况,可知道和不知道有何不同?现实是需要“大同”的,“小异”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论你的“异”是高于还是低于“同”。按理,人都有追求“异”的心理,但只有极少数人付诸行动,于是,“大同”便如水面平静其实暗藏旋涡的湖,平静中危机四伏。 梅有跃入湖中哪怕被卷入湖底的决心,只是,决心要想成为壮举,必得有个成就壮举的环境,环境非人造,人造的过程就削弱了决心,于是,人的好多决心就被一个个的削弱、消失,人也便活得越来越没精没神,像抽空了的气囊,平贴在挂历上,等待被翻过的那一天。 萨克斯消失在哪一天,梅没有记清,也如萨克斯响起在哪一天,梅也没有记住。它响起时,梅喜欢听,但并没有觉得日子就可以用幸福形容;它消失的时候,梅也没觉得生活就多了一丝苦痛。只是,在那萨克斯惯常响起的时刻,梅有时会哼几声: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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