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村姑感知记
一九四九年六月份,粤东某山区来了一支特殊的队伍。这支由中共所在区域“特委”直接领导的队伍除了武装人员之外,还有不少蓝眼睛、高鼻子的非武装队员。原来,这是我党根据当时形势需要而组建的“南方印币厂”。
一九四九年六月份,粤东某山区中学的校长到县城周边乡村“招工”。中学校长下乡招工这么惊艳的情节出现,是因为该校长是当地党委的负责人和所在区域的“区长”,所以南方印币厂需要招工了当然要找有人脉的校长。
一九四九年六月份,粤东某山区某村落有三个小学毕业的村姑接到族长的通知。原来,该村落的三个“房头”接到校长“党需要有文化的青年加入印币厂的队伍”。三个高小学历但不同房头的同班同学村姑,从此入了队伍。
南方印币厂,是我党适应解放战争新形势所留的“后手”,一旦解放了的区域出现金融问题,便可以给“搞事”的人一点颜色看看。但印钞票在当时是新鲜事物,所以南方印币厂除了模板、机器甚至技术人员都是洋人洋货之外,加入当地的新鲜血液也是工厂永葆“红色”的条件之一。
三个小村姑,只是“入伍”该工厂的小战士之一。我姑且将她们称为陈一、张三、李四。虽然只是小学毕业,但在当时的山区里已经是“高学历”。所以她们的领路人“中学校长”给予很高的期望,不但送其去报到,还嘱咐其要在革命路上继续学习、勇敢前进。陈一张三李四答应是。
领路人的期望、印币厂的新颖,使三个小村姑在新的工作环境中,干得有劲头,活得有奔头。短短两三个月,陈一张三李四不但文化课没拉下、技术活有进展,还适应了革命队伍里严格的组织纪律性。所以每逢假期回家探亲,村里人都说三个村姑变得好有“革命同志”的风貌。
越临近解放,斗争形势越紧张。某一天,印币厂接到上级通知,国民党的“胡琏”队伍要进山捣乱。对此,“金山银山”般的印币厂不能掉以轻心。一声令下,整个工厂立刻迁入深山。拆卸机器、用麻袋装填印好的“南方币”……,工厂终于撤离了可能遭袭击的原创地址。
当深山里的印币厂恢复寂静之后,除了武装警卫人员,工厂首长安排当地籍的员工回家探亲并报平安。三个村姑也得到批准,回家探望亲人,三天之后归队。车间首长将她们送到山口的岔路上,再三叮嘱其注意安全、按时归队。
三天后,张三李四归队了,陈一却渺无音讯。工厂首长通过“领路人”的中学校长打听消息,也一直没回音;直到一个礼拜后,才得知陈一已经不归队了,上中学去了。
而归队后的张三李四,也没继续从事与“印钞”有关的工作了。因为那时,粤东的斗争形势已经到了转折阶段。不久,张三李四接到命令,随大部队进城接收银行去了。
小村姑进城,列宁装在身。不再印钞票的张三李四,代表新生政权,开始了数钞票的生涯。其中,当然还有回到农村拓建新银行站点的小插曲,但已经变成“城姑”的张三李四村姑,最后还是先后回到城市,继续替国家管理逐渐熟悉了的银行业务。
后来,李四“城姑”在城里找了个军官当对象。再后来,李四军嫂又随军去了新的驻地城市,是否继续从事数钞票的工作,不得而知。后来的张三“城姑”就再没离开参与解放的这座城市,但也服从组织安排换了几次工作,升了官,也当了国级劳动模范……一刹那,几十年就过去了。
直到不久前,组织上为其颁发“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纪念章”,张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豆蔻村姑晋升耄耋“城姑”。虽已经至此,但村姑回忆难忘。所以黄金假期里,三个村姑喜相逢。陈一七十年前离开队伍之后,上完初中和高中,并一直在乡村的小学里教书到退休。
杯盏之间,谈起当年,陈一说开小差的原因,是其大哥认为革命有风险,胡琏的枪不是烧火棍,女孩子适合拿教鞭。长辈祖辈的“谆谆教导”,终于模糊了中学校长、工厂首长留给自己的革命感知。这一个闪念,愧疚至退休。她感叹张三李四的坚持,除了国家纪念章,还被馈赠离休。
张三李四,一同呷茶,唏嘘感知,四处泪花。她们说陈一被融化的感知,也是人性的组成部分,不过是站在不同角度上对客观的反映。不想面对胡琏的烧火棍,面对教鞭也是一种好的选择。一辈子村姑也是一种感知,张三李四说,中学校长工厂首长追求的理想升级了,时髦新农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