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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寂静

2020-10-27叙事散文汤如浩
寂静 汤如浩时光的清流,没有历经丝毫的阻隔,漫过岁月的河床,一直向前流淌,散漫、随意、无畏,从千里田野一泻而下,浇灌的,不止是光阴蔓长的层层累累的枝丫,似乎,还有一些别样的情愫,包括心情的影子,思维的流向,都会沿着季节的脉络,被洗刷得酣

           寂静


           汤如浩   时光的清流,没有历经丝毫的阻隔,漫过岁月的河床,一直向前流淌,散漫、随意、无畏,从千里田野一泻而下,浇灌的,不止是光阴蔓长的层层累累的枝丫,似乎,还有一些别样的情愫,包括心情的影子,思维的流向,都会沿着季节的脉络,被洗刷得酣畅淋漓,滴滴答答跌落混浊的水珠,溅起悠远的回响。   春天近在眉睫,眯着眼,一束明亮的阳光穿越窗玻璃,从睫毛的层层阻隔中,倏尔,挤身而入,欢快伶俐,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冷不丁赫然闯入一个陌生的地界,大方、灵敏,没有丝毫的怯意,鲜红,豁亮,清洁,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在窥探这个空间的布局有什么特别之处。一种茸茸的悸痛霎时从神经末梢幻起,似乎在旋转,扩大,融合,游走于身体的最敏感的角落,播撒、附着、逡巡,一股暖意油然而生,随即暗流涌动,潜滋蔓长,瞬间就涌入心田。我揉揉眼,长大瞳孔,纷乱的光线,实物的轮廓,空气中涌动的湿润,一切,纷至沓来。嗯,就是这样,睁开眼,更新视线,把所有的阳光就一古脑儿全收入眼眸了,蔚蓝色的天际就一览无余,白云,雪山,蓝鸽子,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穿着高腰皮靴的女人的大红风衣,清晰无比,构成鲜活而色泽明丽的镜像。   索性走出憋闷的小屋,从后门出去,小区的规划区就在眼前了。   半边向南的马路向左拐,弯弯曲曲,晃晃悠悠,折了几下,不见了。尽头,是屡屡扑入眼际的祁连雪山,还有雪山之巅幽蓝的高空,轻盈漫步的朵朵闲云,蓝天、白云与雪山交相辉映,将蔚蓝和莹白的色泽更加清晰化、明朗化,甚至绝对化,在偏远的地带,似乎唯有空气和天空为外界所青睐和赞赏,而飞鸟掠过晴空冲击雪山所构筑的画面,此刻,深深在我的心中定格、显影、上彩。一条烟囱直伸入天际,金黄色的墙体是日本鬼子的碉堡样,层层收拢,在顶端收束为一个小小的开口,对这蓝色的天空吞吐烟雾,悠闲自得的形象,一路散淡而去的青烟,总牵引出人更多的想象以及遐思。荒地,高低起伏的土丘,洼地里随风飘动的枯草,还有更远处虬枝嶙峋的白杨树,不一例外的彰显:在河西,草长莺飞的春天,永远只会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只有对春天的憧憬和企盼,才是最现实的存在。低矮的围墙旁边,一堆黝黑的炉渣堆积成小山丘的样子,似乎在集中优势炫耀它们的黝黑。一群衣着陈旧的老婆婆,面目不清,蹲着,腰弓成S形,前胸和腿面紧紧粘贴,提着塑料编织袋,手里拿着铁笊篱扒拉,捡煤核,絮絮地说着些什么。这是小区旁边的住户或者农户家租住的老人,总是在每天早晨和午后,低着头,佝偻着腰,面无表情地走过一段水泥路面,探身下去,蹒跚地越过沟壑,爬上一道土坎,围拢在锅炉旁的炉渣堆上,捡煤核。乌黑的煤核在铁笊篱的扒拉下,一块一块,露出来,如黑色的小球,弹跳,散落,滚动,拨拉成堆,编织袋鼓鼓累累,敦实地蹲坐在一边,凸现的是孕妇的身姿,有着幸福的臃肿。   显然,这样的环境中,我的眼眸始终没有搜索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三年前,寒冬腊月,我住着双拐,跛着脚,告别蜗居十余年的小屋,从医院辗转到一家农户的小院,搬进一间面北的逼狭的小屋,从此开始了一个漫长的冬季。我至今不清楚,那个冬天怎么会那么不可言说的寒冷,砭人的寒气一直抵达人的灵魂深处。红砖砌就的小炉子里一片冰冷,通红的炉火全钻入了土炕的缝隙里,地面上的水桶中结着厚厚的坚冰,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时而,从屋顶的椽子缝中,吹进一股又一股硬气十足的凉风,似一根细长的木条横空捅入,又打着回旋,在各个角落逡巡,穿梭,弥散,室内,游走的似乎只有冰冷的空气,阔大的玻璃窗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层层叠叠,明暗交替,勾勒出狰狞的面目,嘲笑似的观看着蜷缩于土炕之上的我,厚厚的棉被似乎一点儿也无济于事,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红花油味道。我知道,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有一撮人在密谋着陷害于我,妄图作出些险恶的事情来,而我头上的所谓的管理部门,完全没有一点整治属下的霸气和大胆,只是一味地屈意委蛇,在一些莫须有无赖言辞中木讷异常,万般权衡之后,只好在我的头顶悬下一把锋利无比的无形之剑逼我就范,奈何我倔强的性格胁迫我不愿低头,这种书生气十足的任性伤着一些善良人的心,但我一如既往。妻子,孩子,还有年迈的父母来回穿梭,为一件没有理由的事体烦恼和奔波。断裂的脚骨的疼痛不停地折磨于我,白昼和黑夜连接在一起的上下班又使我烦恼无比,何去何从的焦虑一并袭来,我的情绪跌落到极点,无法回归旧有的状态。   那位老人,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走进了我的生活。记得长夜难眠,在昏黄的灯光下,老人会携带一身寒意,随着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厚笨的门帘被掀开,一张饱经风霜但笑容可掬的面庞被送了进来,随之,一阵爽朗的笑声破门而入,老人臃肿的身子就会出现在门口了。而她的手中,总会带着些什么,比如刚刚从烙锅里铲出的黄亮的锅盔,冒着腾腾的热气,飘溢着诱人的油香味道;要么是一盘长长的手擀面条,上面摆放着细而均匀凉拌洋芋丝和翠绿的菠菜白菜通红油亮的辣椒;或者是腌制的大白菜,淡黄色的叶缘莹白的菜帮,点缀着几许细碎的辣椒粒——而这些,都有着浓浓的家乡气息,和母亲亲手制作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我与老人之间,从来素不相识!是的,老人毫不掩饰她对我的同情,正是基于此,当她风闻我所面对的一切的时候,出于一个纯朴的意愿,用一种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一种观点,聊以慰藉伤痕累累的弱者。我的感动是无法言表的,眼泪或许是一种最好的宣泄方式,但我没有采用,我蜷缩在炕头,看着这位慈眉善颜的老者,静静地倾听七旬老人的往事:老人也有一个幸福的爱幻想的童年,但在她记事起,由于天灾人祸,父母早亡,加上贫困,她成了遥远青海的一个童养媳,从此,过上了另外一种生活。时光荏苒,随着年龄的增大,她和丈夫圆房了。但不幸的是,几年之后,丈夫因病去世,她拉扯着年幼的孩子,孤儿寡母,在异族生活的地界,一年年熬了过来。解放后,她携带着逐渐长大的子女和辛苦挣来的家产,不远千里,回到甘肃,回到了父母的家乡,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子女娶妻嫁人,老人成为了他们的累赘,于是,老人的生活重新走上下坡路……现在,老人就租住在我的隔壁,充当几个中学生的保姆,做饭、洗衣、捡煤核……尤其难忘的是,老人义不容辞地充当起了我保姆的角色,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强行拉过我因淤血而肿得没有原形脚丫,放入由她亲自拿来用青盐调制好的水中,一遍又一遍地替我清洗消毒,不厌其烦,细心备至,一直坚持到我搬入新的住房……当我被以“下乡”的名义发配至偏远的乡村后,她还会在每周的周末,总会带着些什么,比如刚刚从烙锅里铲出的黄亮的锅盔,冒着腾腾的热气,飘溢着诱人的油香味道;要么是一盘长长的手擀面条,上面摆放着细而均匀凉拌洋芋丝和翠绿的菠菜白菜通红油亮的辣椒;或者是腌制的大白菜,淡黄色的叶缘莹白的菜帮,点缀着几许细碎的辣椒粒——来到我的新居,问寒问暖,关心备至,当我试图用某种物质表达我真诚的谢意时,她就会面带愠色,生气地说:“看不起我老婆子?那么,我以后就不来了?!”   我回归后,曾几次和妻子孩子到她的住处去看望她,老人的健康的心态和身体每每令我叹服,可惜不久以后,老人不见了,据说回到了老家,我惦念着,多次和妻子商议抽空去看看她,但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计划总是搁浅,时至今日,还是一个遥远的未知数,可是,老人在中午或者黄昏捡拾煤核的熟悉的身影,总会在我路经锅炉房的时候,每每地想起。   现在,正是春天,一切都孕育着希望,站立微风中,我切实地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和和煦。那个难以忘怀的冬天,渐行渐远,只会给我留下一个遥远的背影,只在我凝眸的瞬间,激起一丝轻淡的悸痛,产生一点微微的不屑,露出几许划过脸颊的冷笑,除此之外,甚至有几分欣喜,几点欣慰,几缕坦然,会时而暗流涌动,风起云涌,形成生活丰富多彩的画图,让自己用心地去欣赏、去体验、去感悟,发现生活中悄然蔓长的“好”和“坏”,从而学会用自己的虽然渺小但善良的情怀去感染人,用自己的拙劣的秃笔试图去唤醒人,虽然可能应者寥落,但像那位老人一样,在一片谁也未曾发现过的寂静中,悄然而来,岑寂而去,让哪怕一个心灵受到些许的影响,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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