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温暖的冬天
2020-10-27叙事散文王殿民
小时候的冬天要比现在冷多了,零下多少度不知道,只记得每天早晨吃饭时,碗和盆子都得用温水泡过一会才能揭开。屋檐上的冰凌一整天一整天长长地挂着。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写的捕鸟过程,我也玩过,不同的是,我捉了麻雀糊上泥,放在锅底里烧糊
小时候的冬天要比现在冷多了,零下多少度不知道,只记得每天早晨吃饭时,碗和盆子都得用温水泡过一会才能揭开。屋檐上的冰凌一整天一整天长长地挂着。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写的捕鸟过程,我也玩过,不同的是,我捉了麻雀糊上泥,放在锅底里烧糊了解馋。我最盼望的是大水坑里的冰早早的结厚点,好自由自在地滑来滑去,那是非常惬意的事情。
九岁那年初冬,父亲刚去世不久,我每天都要早起去大水坑里试试冰层的厚度。慢慢地下脚踩一下,听到“咔嚓嚓——”的声音,看着一道道裂痕伸向远方,心里那个急呀,老天爷,快点再冷些吧!
终于有一天,可以走两步了。我就试着慢慢往里挪,一点一点地挪。嗨,没事儿,感谢老天爷!我就放胆子打了一个长滑,爽快。
边上有大人喊:“小六儿,快出来吧,还不到时候,别掉进去了。”
我头也不回,说:“没事。”话音刚落,就听到“咔嚓”一声,我真的掉下去了,水漫过了我的腰。我慌忙挣扎着向外爬,有两个大人也来帮忙。我从水坑里出来,只说了一句“求求你们,别给俺娘说!”就撒腿往村西的大沙冈上跑。
我那时也感觉不到冷不冷了,只想着快点弄干棉裤、棉袄再回家。我不怕挨母亲的打,她从不轻易打我们的,是怕她心疼我,再说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替换衣服。
跑到沙冈的南坡,扒开薄薄的一层雪,躺下,往身上捧干土,把自己埋起来,使劲拍打,接着站起来蹦跳,抖落身上的湿沙土;在扒开一片薄雪,再躺下,再捧沙土,再拍,再蹦……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于把棉袄棉裤弄干了。我心里真乐呀,放心地走回家吃饭吧。
地里已经有生产队干活的男人了。我知道,家里吃过饭也已多时了,上午的课也赶不上了,就是没有想好回家晚的理由。
我进门的时候,母亲在灶边坐着,祖母在炕上躺着,谁也没说一句话。锅底里冒着白烟,锅盖上透着热气。我蹑手蹑脚地去掀锅盖,拿碗盛饭。母亲突然大声说:“放下。” 我吓了一大跳,停住了。 “上哪儿去了,说,”母亲严厉的声音。 我支支吾吾,不想说实话,可又不敢说谎。 “我喊了你三趟,你就听不见?学也不上了?”母亲仍在追问,更加严厉了。 我不得已,只好照实说了个大概。没等我说完,母亲的眼泪早下来了,眼神里依然带着几分严厉。 祖母也哭了,说:“傻呀你,快让你娘看看还湿不?快脱了上我的被窝里暖暖吧!” 我不敢违背,赶紧脱下棉袄棉裤,钻进了热炕头。真暖和呀— —这是我从没有感受过的最暖和的被窝了,三十几年来再没感受过第二次。 母亲使劲把我的棉衣翻过来摸了摸,二话不说,拿起炕尾的笤帚,掀开被窝,照我的屁股就打,一边打,一边哭着说:“你死了吧你,你个傻货,里边还湿着呀— —大冬天……啊?啊呀!” 我挨了多少下打,不记得了,是祖母阻拦,母亲才停手。 前几天,回老家时,已经找不到大水坑了,那上面立起了七八座大院落,非常壮观,一个个大沙冈也不见了,都变成了肥沃的良田。母亲也于去年冬天离她八十六岁生日还有十天的时候,永远的走了。可母亲那时的威严,那时的眼泪,永远刻在我心里了。 现在,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母亲站在村口喊我吃饭的情景,似乎还能听见她绵绵切切,高低回旋,长短不一的焦急的呼唤声……
我进门的时候,母亲在灶边坐着,祖母在炕上躺着,谁也没说一句话。锅底里冒着白烟,锅盖上透着热气。我蹑手蹑脚地去掀锅盖,拿碗盛饭。母亲突然大声说:“放下。” 我吓了一大跳,停住了。 “上哪儿去了,说,”母亲严厉的声音。 我支支吾吾,不想说实话,可又不敢说谎。 “我喊了你三趟,你就听不见?学也不上了?”母亲仍在追问,更加严厉了。 我不得已,只好照实说了个大概。没等我说完,母亲的眼泪早下来了,眼神里依然带着几分严厉。 祖母也哭了,说:“傻呀你,快让你娘看看还湿不?快脱了上我的被窝里暖暖吧!” 我不敢违背,赶紧脱下棉袄棉裤,钻进了热炕头。真暖和呀— —这是我从没有感受过的最暖和的被窝了,三十几年来再没感受过第二次。 母亲使劲把我的棉衣翻过来摸了摸,二话不说,拿起炕尾的笤帚,掀开被窝,照我的屁股就打,一边打,一边哭着说:“你死了吧你,你个傻货,里边还湿着呀— —大冬天……啊?啊呀!” 我挨了多少下打,不记得了,是祖母阻拦,母亲才停手。 前几天,回老家时,已经找不到大水坑了,那上面立起了七八座大院落,非常壮观,一个个大沙冈也不见了,都变成了肥沃的良田。母亲也于去年冬天离她八十六岁生日还有十天的时候,永远的走了。可母亲那时的威严,那时的眼泪,永远刻在我心里了。 现在,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母亲站在村口喊我吃饭的情景,似乎还能听见她绵绵切切,高低回旋,长短不一的焦急的呼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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