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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如烟往事之五: 马 仔

2020-10-27叙事散文吕永红
如烟往事之五:  马 仔文/吕永红一枚枚心脏形的叶片从寥廓的天际簌簌坠落,橙黄的叶背上规则地排列着血管似的叶脉 ,逼人的清晰。疏林挂斜晖,断雁叫西风,仿佛能听到秋天急促杂沓的足音和窸窣的叹息。秋天真的如期而至。寥落的校门口驶进一辆黑色的小轿
       如烟往事之五:  马 仔    
           文/吕永红
  一枚枚心脏形的叶片从寥廓的天际簌簌坠落,橙黄的叶背上规则地排列着血管似的叶脉 ,逼人的清晰。疏林挂斜晖,断雁叫西风,仿佛能听到秋天急促杂沓的足音和窸窣的叹息。   秋天真的如期而至。   寥落的校门口驶进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马仔(姓马,老师随口叫的)马上提议去探个究竟,就有人立即反对:凡人不管神仙的事,管它猪把驴踢死。习以为常的麻木存放在眸子里,荒寒肃杀。在上面声嘶力竭高喊奉献精神而不按时足额发放工资的日子里,这一切显得平常而又正常。   校长与教导主任要调走了。这个消息并未在老师中间引起震荡,平常的如荒野里长了烧、烧了长的芨芨草。可马仔这几天却异常兴奋。平时,马仔的一只眼皮耷拉着,另一只却异常明亮,总给人一种“一只眼在睡觉,一只眼在放哨”的感觉。这次,他的两只眼全警觉了,仿佛能在这块熟悉的地面上搜寻到什么。   校长由上面调配,不日就到位。教导副主任自然升正,这是惯例。教导副主任的位子可就空缺了,副主任要从本校产生,这也是惯例。几次会议后,浮出水面的候选人有老张、马仔和我,明眼人都知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老张属于那种一丝不苟、爱认死理、不讨人爱见的人。我是个直肠子,属于同事、学生喜欢,领导有顾虑的那种。惟有马仔,业务能力可以,人际关系尤其与领导的关系特别融洽。看来马仔是善抓机遇的人,这些天一改往日的懒散收拾得西装革履,人一下子精神了许多。美中不足的是他已脱顶,四边老长的头发总盖不住头顶上的那块“亮地”,同事们总拿马仔的头开涮:四面铁丝网,中间溜冰场。玩笑归玩笑,马仔总算精神了。   每天清早和下午第一节课前,马仔总会西装笔挺地站在开阔的地方,看老师上班的情况,即使面对或惊讶或愤怒或平静的目光,马仔都表现出异常的坚毅自信,没有一丝慌怵。有时还会掏出小本,在上面记录点什么。这几天总会有人看见他从副校长办公室出来。教委终于来人考察教导副主任的人选了,专门找一些老师谈话,或许众口异词,教导副主任的位子就搁下了。   原来的校长要走了,给老师每人发一条仿貂皮毛毯,一条毛巾被,一块天王表,一个结实的口杯,一个公文包,还说了一大堆包涵之类的客套话。新校长随后就到了,老师们和新校长嘘寒问暖。马仔急忙给校长买来一瓶柠檬汁,还表示了团结在校委一帮人周围振兴学校教育的决心。校长说,来之前就听人说起过你,小伙子有志向,不错呀,马仔激动地握住校长的手摇个不停。   马仔的诚挚总算有了回报。他被任命为理科备课组组长,马仔请了理科组8人一只大盘鸡,喝了每瓶6元的“天河老窖”一箱。   好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教委给了我校一个参加物理课教学比武的名额,马仔众望所归地代表物理教研组去比武。这是出头露面的好机会呀,马仔不敢有半点懈怠,仔细地挖教材、理思路、备学生,弄至夜深方才休息。   比武分河东河西两个片进行,河东片比武地点恰好在我校,这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马仔笑得合不拢嘴。比武抽签时,马仔抽到的是试验课,这是他最有把握的课型。课上到一半时,师生互动融洽,气氛活跃到极点,学生脸上红扑扑的,马仔的两眼齐放光芒。马仔有点手舞足蹈了,突然“哐啷”一声,接着“砰”的一声,一只烧杯和一只量筒粉身碎骨,学生惊讶了,马仔浑身冒汗,一脸的焦躁尴尬,硬着头皮上完了课,连玻璃残渣都没顾上收拾就悻悻走出了教室。毫无疑问,这堂课连个优秀奖都没捞着。为此校长专门找马仔谈了话,安慰鼓励他。可马仔整天像断奶的孩子魂不守身。   我和马仔是邻居,免不了要安慰他几句。马仔忽然像在他入团宣誓仪式上那样坚定地说: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我再想想办法看看那件事成不成。我疑惑地走开了。   一场大雪 ,覆盖了原野、山川。学期快结束时,马仔的任命函来了。他整天查看老师的到岗到位情况,作业批阅情况,学生的意见反馈等,马仔彻底瘦了。那只亮眼带上了晕圈,那只睡眼像向主人请了长假似的,不按时上岗。马仔的西装也穿得不挺了,有时甚至不穿外衣只穿个半新毛衣就上了讲台。   一天,我出门时听见了马仔和他的老婆吵架的声音,而且愈来愈大,他老婆像是拿个铁勺把锅重重敲了一下:花五千块买个破主任,还是个副的,忙得屁颠屁颠。钱,不多拿一分;肉,不多吃一口;酒,不多喝一盅。我娘家的四千块人家娶媳妇催着要哩,你看着办吧。马仔吼道:我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嘛,原指望会好一些,谁料到年年盼着年年富,年年穿个衩衩裤。女人家,说话没高低,头发长见识短……接着是一阵书落地上的噼里啪啦,我连忙喊了几位老师才挡住。大家都安慰马仔的老婆:没有副职怎会有正职?现在不给人提皮鞋将来谁给你提皮鞋?好事多磨嘛,马主任一定会前途无量。马仔的老婆才算安稳下来。   马仔的脸一如冬季的天空,灰暗,低沉。   喜鹊叫,喜事到。第二学期开校,老张也被任命为我校的教导副主任。好多老师都惊讶:教委是不是弄错了,一个学校安排两个教导副主任!俗话说得好,这一个槽上能拴住两个叫驴吗?很多人撺掇马仔去教委主任前问个究竟,一定是他扶正的文件忘了发。马仔心里一热乎,决定去一趟教委。   刚进教委主任办公室,马仔便“扑通”一声跪在主任面前,主任先是愕然,旋即愠怒: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马仔满脸悲哀:主任,这叫我如何过呀?主任愤然起身:共产党多少也给你发些工资,非常时期,财政乏匮,将就着过吧!马仔满脸委屈:我不是说这个。主任您一个学校放两个教导副主任,没搞错吧,如果相互掣肘,这叫人怎么开展工作呢?主任用手指着马仔的鼻子大骂:明年你来下文,反了天了,我们一次在同一个位置上放两个人的目的是引入竞争机制, 水平业绩好了,将来就有升正的可能。回去好好干吧。这事儿到底还是被泄露出来了,教育圈内沸沸扬扬,马仔下跪之事一时被传为笑谈。   从教委回来,马仔变了。教导上的事完全由主任和老张处理,自己只是在万不得已时开个会,但从不发言。平时在办公室里马仔的两眼还是先前的一只睡觉一只放哨,衣服也随便了。回到家里,马仔还像先前一样大大方方修理电器,这是他的爱好,马仔的手艺在小镇上小有名气,常有人送来坏了的电器。马仔挣到了外块,脸上有了笑意。他说,要把损失减到最低限度,因此课余总是潜心鼓捣电器。镇上的人知道我校马仔的修理手艺,不知道他到底教什么课。   有时候,学校多少发点节日礼品。马仔在鼓捣那些零零碎碎的部件时总爱唠叨一句:与其发福利,还不如调校长!我明白他说话的意思。   经过艰苦的活动,我终于调到县城一中学,待遇自然比乡下好。沧海桑田,几年过去,不知道马仔后来混得怎么样,他每天还在课余修理那些永远修不完的电器吗? 他还做主任梦吗?
       2007年3月5日完稿于侍漏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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