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行走古道
2020-10-28抒情散文左中美
下了一夜的雨,到了清晨,只剩下飘忽得有些不易察觉的雨星。回溯历史的脚步,在这个八月的清晨,我们迎着晨风,前去踏访历史上因丝绸出境、茶马互市、盐米交易而形成的在漾濞这片土地上蜿蜒千年的马帮古道。雨季的西洱河,一改往日清澈玲珑的婉约,在路下的峡
下了一夜的雨,到了清晨,只剩下飘忽得有些不易察觉的雨星。回溯历史的脚步,在这个八月的清晨,我们迎着晨风,前去踏访历史上因丝绸出境、茶马互市、盐米交易而形成的在漾濞这片土地上蜿蜒千年的马帮古道。
雨季的西洱河,一改往日清澈玲珑的婉约,在路下的峡谷间滚滚滔滔,河上的太邑铁索吊桥,在涛声中静默着,任凭脚下河水的轰鸣。这就是古道上的四十里桥,是古西南丝绸之路从大理往西的第一个重要驿口。历史上,架在这河上的是藤桥,铁索吊桥始建于1900年,1985年,大理市政府进行了复修,呈现于我们眼前的是经过复修的铁索桥,因为此桥在大理市太邑乡境内,所以现在又名太邑桥。在桥头的两端,还留存着青石古道的遗迹。在离左边桥头不足十米的地方,便是太邑完小,时光远走,古道荒落,文明与文明却在这里自然衔接。
古道上的合江铺(即驿站,当地人称为铺),如今是一个寨子。穿寨而过的古道印迹依稀留存,只是在寨子正中的一段路如今铺上了水泥路面。静静的小巷道旁,一院承载着岁月风霜的老房子,墙体上的石灰剥落了多处,房顶瓦沟里的青草在晨风里轻轻摇着,像在唱吟着一段往日的记忆,落满时光尘埃的大门半掩着,门口的青石板被磨得光亮。小巷是这样地安静,望着那静静的门楣,我忽然想,在时光的深处,或许曾有一个眉眼如画的女子,在这样的一个清晨,依门而立,看早起赶路的马帮走过门前,马蹄清脆的声响回荡在静静的巷道里,马匹一匹匹走过去,就在这时,前面那个赶马的汉子突然回过头来,依门的女子于是慌慌地一抿嘴。也就是这慌慌的一抿嘴,让赶马的汉子一路揣在心里,夜里放在枕上,饮酒的时候,便下在酒里,让自己沉沉地醉在其中。
在另一道有些衰颓的大门前,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站在门前的青石阶上,手拿一只烤茶的土罐,看起来正准备烤一罐早茶。老奶奶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们一行人,对我们说:“你们要去哪儿啊?到家里坐坐吧。”也许,在很多很多年前,老奶奶的奶奶也是这样招呼从门前经过的马帮,问他们的马驮上有没有她要的东西,且嘱咐他们,雨后路滑,马帮慢走。与当年她的奶奶不同的是,此刻站在门前和我们说话的老奶奶并不知道我们在这样的清晨从她的门前经过是去干什么,她不知道,这样的一群人,他们的脚步正在追寻着一段往日的岁月。
清晨的脉地,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暴涨的金盏河水在山谷间轰鸣而下,车子停在河边的路上,可以清晰地听到河水中石头翻滚的声响。作为历史上茶马古道和盐米古道的一段,经过脉地通往洱源、剑川的山间古道借着这样的一场大雨,想要拒绝我们的探访,却让我们的想像在各自的心底悄悄延伸。在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年月里,或许也曾有过一队马帮,在这样下着大雨的秋天的早晨,沿着山间古道,伴着一路寂寞的驼铃,一步步走向远方。横跨桥上的石桥两边,几家小卖铺在大雨中一如既往地开市,在不间意间散发出古道商业文明熏染出的敬业气息。
在脉地境内的漾濞江上,曾先后有过许多石桥或是藤桥,跨过滔滔江水,把古道送向更远的远方。这些桥绝大多数已被江水冲毁,或是在时光中坍塌、湮灭,只留下几乎难以辨认的桥墩遗迹。如今横跨江上的是1998年建成的“脉双”(连接脉地至双涧)水泥大桥,漾江以西的原双涧乡与漾江以东的原脉地镇于2006年划并成为漾江镇。在镇政府身后的“脉双”大桥以下约两公里的江面上,隐藏着一座不太被人注意的小吊桥,木板铺成的桥面供桥两边的人马通行,桥上的木板在经年的日晒雨淋之下,早已变成了灰黑色。吊桥位于茅沙坪电站的库尾上,因为是丰水季节,桥面离水面仅有一米高,如果水位再涨一些,桥面就有被淹没的危险。若说这座隐在江上的小吊桥像征了一种记忆,那么桥下的水就像是永不停步的时光,说不清楚是在哪一个瞬间,许多的记忆便被时光湮没,不复存在。
或许,有些记忆是注定要被湮没的,比如时光深处那些长长的马帮,马背上的那些盐,那些米,那些丝绸和茶叶,那些寂寞的爱情和苍凉的歌谣。然而,在湮没之中,还总有一些不死的魂魄,比如这亘古流淌的江水,比如这万年屹立的青山,比如,这高天上永远飘动着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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