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初春椿芽溢香海

　　又是一年春来早。一场纷纷扬扬的春雪在夜间悄然飘落，覆盖了苍茫的远山、广袤的原野，在春风舒徐的暖意中，到中午时分，竟悄无声息地融化在干旱了一个冬季的大地里。细细看上去，乡间小路旁的杨柳躯干已绽露浅显的绿意，田垄里的麦苗在雪水的滋润下开始返青了，渐行渐浓的春天味道，真是越来越浓烈了。在亮亮的春日暖阳里，蓦地，我想起了乡下闲置的老宅院落中的几棵香椿树。 　　记得那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之初，刚刚出嫁不久的姐姐婆家村，将集体的果园分到了各家各户，他们分到的果树边有几棵笔直粗壮的小香椿树，顺便给我家捎了两棵过来。在窗台边栽种的时候，我亲自挥锨挖土，浇水灌溉，从此我们家春闻椿芽幽香四溢，夏赏椿叶茂密鲜亮，秋观椿叶瓢零翻飞，冬盼椿芽粗壮脆嫩。每年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消融之后，红红紫紫的野花吹起鲜艳的喇叭宣告了又一个春天的来临，初春的风把故乡的椿芽儿滋养得鲜活水灵，几场春风春雨便将一个汲取了乡间的野性、灵性、力量和纯厚性格的椿芽催发得蓬蓬勃勃了。椿芽，春芽，依着初春稀微的企盼，一如枝头绽放出的每一个日子，渐暖，渐热。少女般娇嫩的鲜椿芽儿一朵朵一束束、一簇簇一树树，红红火火地摇曳在椿树枝丫上。随便采摘一墩放在鼻子下面闻一闻，一股充满了乡土气息的香味令人回味无穷。微风中、春光里，有了椿芽儿香味的浸染，父老乡亲们在田野辛勤劳作时都会有着极好的心情。和煦的春风吹拂得香椿的顶芽尤为发达，常常最先萌发，具有较强的顶端优势，可以连续生长，这终是香椿树中的精华所在，具有嫩芽粗壮、鲜亮无渣、脆嫩多汁、香味浓郁等特点。用炒菜时剩下的流淌着少许蛋汁的鸡蛋壳，倒扣在嫩椿芽的顶部，一日便是一日的雨细风润，一日便有一日的浓郁芬芳，此时的蛋壳扣香椿芽泛青抽绿，红如玛瑙，绿似翡翠，幽香四溢，家里有客人来时，香椿树上的嫩芽会把蛋壳撑得满满的，掰下来的嫩芽在蛋壳内蜷曲着，一团毛绒绒、粉嘟嘟、胖乎乎的香椿芽儿，就像一只蜷缩在蛋壳内的小雏鸡，简直可爱得很呢，蛋汁的奶香和椿芽的郁香，已经真真切切地相互融入，这种鸡蛋炒椿芽的味道是别具特色的，集嫩香色味脆酥爽为一体，实在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呢。 　　香椿树是一种速生树种，其生长速度很快，可多次进行采摘，一般是清明节前的椿芽味道特别鲜美。我家的香椿树只有短短几年的功夫，便已经高过了屋檐甚至屋顶，为了防止香椿快速旺长和以后采摘不便，也对顶部的椿芽采摘得格外彻底，仍然阻挡不住它意气勃发的生长态势，更不消说它的枝枝杈杈，和它繁殖出来的子孙后代了，密密实实的枝叶，在暖暖的五月折挡了室内的阳光，有时不得不对椿树进行一番简单合理的修剪，但我们喜欢的就是那股子沁人心脾的清香气。我家的红芽香椿树，属紫椿品种，梗肥质嫩，吃时无渣，香味浓郁，鲜嫩爽口，即所谓雨前椿芽嫩如丝。每到春天椿芽儿长得丰满诱人之时，采摘这些正在悸动中渴盼长大的嫩芽，那是非常美好的一种精神享受，踩橙子、借梯子、爬房顶、捡椿芽，孩子们大呼小叫，笑声一片。据有关资料介绍，这种红芽香椿，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脂肪、和铁、钙、磷、粗纤维、碳水化合物等多种营养成份，并以其色泽艳、香味浓、味道鲜、营养丰富而受城乡居民的欢迎。那时候，我们村里有香椿树的人家还不是很多，我家每年采摘的第一茬椿芽，母亲都要分给四邻八舍一些尝个稀口，有时走亲访友时也捎带了一些，浓浓的乡情、亲情、友情因了一把小小的椿芽而得到提高和升华，乡亲们淳朴厚道的脾气性格一如芳香浓郁的椿芽，朴实无华却亲切感人。 　　香椿芽，也叫香椿头，营养价值名列蔬菜前茅。早在汉朝，我们的祖先就开始食用香椿。香椿树是我国所特有的树种，有着悠久的栽培、食用和药用历史，香椿芽含有大量的芳香物质,为重要的调味菜之一，人们鲜食、炒食、凉拌、制脯、盐渍、炒食、油炸等均可，其特殊的香气倍受男女老少的喜爱，被视为蔬菜珍品。俗语说：三月八，吃椿芽。头茬椿芽，不仅肥嫩，而且香味浓郁，质量上乘。谷雨前是吃香椿的最佳时节，嫩芽长到手指头长时采摘最好，过早了芽小产量低，只能吃个新鲜；晚了叶老嚼不烂，再大树芽逐渐木质化而不脆嫩。谷雨节气的当天椿芽就有老梗，没有了先前的娇羞和红润，一眨眼不消几日功夫，叶便舒展开了，这是很灵验的一件事。到城里工作以后，清明前后天还不亮，便有乡下人用三轮车或摩托车带着几筐刚刚采摘的新鲜的红芽香椿，出现在县城区内椿芽早市上，他们提篮担筐和小贩们讨价还价，小贩们和市民争相购买，场面火爆，七八点钟上班高峰期人最多。椿芽三月香，在如今的乡村小镇农贸市场上，仍能看见家乡父老们提来一篮篮的椿芽儿，排着长长的队伍在马路边论“把”卖或论斤卖，遇上熟人或亲朋好友，硬要往你的菜篮子里塞那么一把两把的。这时候买椿芽几乎成为风尚，几乎家家户户买椿芽吃椿芽，有的贮在冰箱里或加工淹制以后，一直吃到来年春天新椿芽上市。小的时候，母亲经常给我们做椿芽拌豆腐，将椿芽切碎，在开水里迅即焯一下，放些盐、味精、香油与豆腐相拌即可。“嚼之竟日香齿牙”，香椿是桌上珍蔬，椿芽入馔，能做出好些名目繁多的菜品来。单拌椿芽最简单，也有香椿拱蛋，就是用鸡蛋炒椿芽儿；腊肉炒椿芽就奢侈了。人们常说春来几日鲜，椿芽的时令也似乎太短了，很多家庭会将椿芽腌起来，放上盐，封在腌咸鸡蛋的陶坛里，一直能保存到麦收或年底。近些年来，城乡生活条件都比以前好多了，椿芽儿成了春季里父老乡亲饭桌上一盘不可缺少的菜，随便走到哪家，热情的主人必定要让你尝一尝他做的椿芽菜。 　　椿芽菜的做法有很多种，随便扯上几把带回家来，往锅里放些清水，放火上煮个十来分钟，捞出来后放些辣椒、调料即可食用，味道涩涩的。椿芽可腌成咸菜，夏至吃凉面必备。可炒鸡蛋，也可以煎成椿芽鸡蛋饼。人们常说的“炸三芽”是薄荷芽、菊花芽、再就是最著名的是炸椿芽，取最鲜嫩水灵的香椿芽，洗净，略一挂糊，滚油中一炸，胖乎乎的椿芽收缩如佛手，外嫩里嫩，香气扑鼻。另一种吃法是将椿芽切成碎末，放在蛋花木耳汤内，一种浓浓的香气沁人心脾，入口之后的感觉让人感叹世事变迁，不禁回忆起过去那缺衣少食的日子，从而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椿芽的做法还有有炒鸡蛋、摊椿饼、炸椿鱼等。放开水中简单焯一下，切成碎末，也可拌豆腐、拌蒜泥，香脆而滑嫩，美食既爽口也爽人的心情。在我少年的记忆中，我总觉得集市上卖的椿芽儿，在路上丢失了很多纯真的香味，不如现摘现做的椿芽儿咸菜味道周正，现采摘的椿芽儿腌成咸菜后，放置时间长，耐吃，下饭，切碎了拌进凉面里，那味道就更可口了。但这种纯正的味道却正是你的身心最需要补充的，没了这种椿芽儿纯正的乡土气息和朴素的味道，就没有了你食用后的回味悠长，没有了你对乡村生活朴实无华的深刻体验与梦中亲切的回望畅想。 　　香椿既没有娇媚的鲜花，也不结香甜的果实，但它飘香百里，闻名遐迩。饱含春意的嫩芽儿，总是诱人食欲的一种美食。所以诗人感叹它：究竟骨子里是什么？一生芬芳，前赴后继，涌向枝头。故乡的老宅院落与我的童年与少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如今虽然我被淹没在城市生活的波涛大浪里，但我的记忆仍然定格在遥远的童年时光。我们不能够再返回故乡，正如不能够再返回童年与少年一样，于是对椿芽儿和童年的忆念，就有了永久的收藏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