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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欠你一世恩情

2020-10-28抒情散文郭萍
欠 你 一 世 恩 情郭 萍十岁那年,我还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父亲是科研所的高级工程师,母亲是国内大企业的一个部门经理。虽然他们的女儿——我其貌不扬,但却是父母的心脏宝贝。可一夜间,我从天堂跌到了地狱。父母出差时因飞机失事双双遇难。当时我正
      欠 你 一 世 恩 情          郭 萍   十岁那年,我还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父亲是科研所的高级工程师,母亲是国内大企业的一个部门经理。虽然他们的女儿——我其貌不扬,但却是父母的心脏宝贝。   可一夜间,我从天堂跌到了地狱。父母出差时因飞机失事双双遇难。当时我正寄居在姥姥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如果不是从姥姥红了的眼睛中看出端倪,舅舅无意中流露的话语,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父母双双遇难。那时的我只知道伤心,并不知道世上还有无情两个字。   为争我父母的财产,姥姥姥爷与几个姨妈、舅舅吵得面红耳赤,没有任何人管我。我在空旷的房子里,哭了睡,睡醒了哭,饿了就从冰箱里拿出食物,渴了喝生水。我想爸爸妈妈,可我也明白,无论我如何想他们,他们也不会来陪我的。   两天后,一个五十左右恶鬼般的农村老太太来到我家,姥姥姥爷把我送回家,让我叫她“奶奶”。   我知道在外省农村,父亲还有一门亲戚,但父亲很少提起,只在年终时,到邮局汇一笔钱,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今天看到这个老太太,我有些害怕,她简直像极了童话故事中那个狼外婆。   姥姥和姥爷把我交给她,扭头就走,根本不管我的哭喊。她凶狠地训斥我:“哭啥?没骨气!他们是狼!一群畜生!”   她麻利地给我洗净脸,又翻箱倒柜地找出干净衣服帮我换上,然后来到厨房,做好饭菜端上来。看我不动筷子,她凶狠地举起了巴掌,恶狠狠地骂我:“别把自己当娇小姐,不吃就饿死!”   几天后,姥姥指挥着姨妈和舅舅,带着搬运公司的工人,对我家大扫荡,只留下了我的衣服。“狼外婆”一声不吭,搂着我冷冷地站在一边。可当姥姥凶狠地跟她要房契,舅舅也跟着帮腔,姨妈狼一般的眼睛瞪着她时。她跑到厨房,拿起菜刀,一边冲姥姥他们骂一边比划着。几个姨妈和舅舅都吓得往后退,面面相觑。我躲在屋后,瑟瑟发抖。姥姥他们在骂声中走了。
 
 “狼外婆”使劲地扔下菜刀,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狼!畜生!”
  辗转跟着她来到农村二叔家,放下包裹,她坐在炕上骂:“我前世欠你们老李家的,伺候死老的又来个小的,没完没了。”二叔二婶虽然比我的父母小不了多少,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小姐姐悄悄地躲在门后,仔细地打量我。   “妈,走了大老远的路,一定渴了吧,喝点水吧。”二叔毕恭毕敬地端来一碗凉开水,递给她。她接过碗,一口气喝光,然后抹抹嘴,朝二叔瞪起眼睛:“听着,这就是你亲侄女冰冰!她爹妈死了,咱们要拉扯她,咱有啥她有啥,听见了吗?”   “妈,你放心!”二叔点点头。二婶慈眉善目,微笑地拉过我,郑重地对她说道:“冰冰就是咱家的孩子。”   “你是吃饱了撑的?羊肉能贴到狗肉上?她也不是你的亲孙女?”   一个凶狠的年青人把锄头拄在地上,看着我,对她撇撇嘴,小声地嘟囔。丫丫(二叔家的小姐姐)悄声告诉我,这是三叔。我害怕地看着三叔,真担心他把我赶出这个家。没有了父母的呵护,我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世界。   她“噌”地从炕上蹿下来,指着三叔的鼻子骂不绝口:“咋?她就是我的亲孙女!狗崽子,你吃了几年饱饭,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想咋地?”滚回你家去!指手划脚还轮不到你!我还没死!滚!”三叔灰溜溜地走出了二叔家。   我来到她住的偏房。环顾四周,我的心有一种说不出滋味。屋子简陋,窗户很小,四面墙黑黑的,似乎从来没有粉刷过。房间没有什么家具,一张简陋的三条腿的桌子和靠墙一个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柜子,柜子还上了锁。只能容两个人睡的炕上铺着黑色油布。这就是我从今以后生活的地方。   我把父母和我的合影拿出来,一边擦一边掉泪。她看到了,突然抢过去,凶狠地骂:“死东西,死了还来缠人?像你老子一样!自己倒是痛快地走了,给我留下一大摊子!”她拿着照片,来到柜子前,从裤腰上解下钥匙,打开柜子,把照片扔进了柜子里。从那一刻起,我心里恨透了她,我发誓:将来长大了,一定要离开她。   突变的事故让我的性格有了很大转变。总是喜欢一个人默默地想心事,或者望着天空发呆。她看见我发呆,就大声骂我,如果我没反应,她就跑过来,不管手里拿着啥东西,照我的屁股就打,然后吆喝我干活儿。农村里的活永远没个完,挖野菜喂猪、鸡、鸭、鹅,还要刷猪圈……好在我写作业的时候,她从不支使我干活。
二叔和二婶对我很好,小姐姐也处处关照我。但我抢着干活,为的是换得他们的欢心。在这里,我学会了洗衣服,种田,做饭,也学会了缝补。我现在才懂得“寄人篱下”的含义。   三叔连话也不肯对我说一句。三婶表面上笑眯眯的,可却笑里藏刀。有时我一个人放学回来,在村头碰到三婶,她就拉住我,悄悄地问我一些财产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沉默。“狼外婆”知道了,咬牙切齿地骂三婶没安好心。   我想父母,经常夜里偷着哭。看看父母的照片成了我的奢望。那年夏天,外面下着大雨,趁她换下裤子到外面做活,我偷偷地从她的裤子上解下钥匙,悄悄地打开柜子。可还没等我拿出照片,她旋风般冲进屋子,猛地给我一巴掌,然后狠狠地盖上了柜子,随手一推,我倒在烧得通红的炉子边,碰翻炉子上的水壶,砸在我的右腿上,我痛得晕过去。   乡下离县城远,我被送往县城医院时,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我成了瘸子。尽管不仔细看,谁也不会发现我的右腿有毛病,但在我的心里,永远有一个结。在医院里治疗的时候,“狼外婆”忙前忙后,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然而,她对我仍然如故,并不因为我的腿受伤而可怜我。回家的当天下午,她就命令我清洗猪圈。二叔突然冲她发怒了:“妈,就算大哥不是你的儿子,可冰冰还是个孩子,你咋能这样对她呢?除了骂就是打!你就不能多疼疼孩子?我知道你苦,爸死后,是你供大哥上了大学!可大哥也对得起你,他哪年没给你邮钱?”   面对二叔的发火,这次她没骂,只是忧伤地看着我。她原来是爸爸的继母!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凶狠地对我的原因了。   我冲出了屋子,外面下着雨。小雨如丝,密密地斜织着,随风飘荡。路上的行人很少,像我,一个人孤寂地行走在细雨的人并不多,准确地说,只有我一个。慢慢地散步在雨中,承受着寒冷与凄凉,在我是一种享受。在小雨中,我恣意地流着泪。    二叔找到了我,默默地叹口气:“冰冰,其实奶奶的心里也不好受,她做的都是为你好。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我跟在二叔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家挪。那是家吗?那是折磨我的地狱。可我无路可走!   我成了瘸子,更加仇恨她。她似乎感觉到我的恨意,从此不再与我多言,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愧疚。只是夜晚来临,我在桌子边写作业,她坐在炕上默默地抽烟,是那种辛辣的黄烟。然而,我只要一咳嗽,她就掐了烟,扯过被子睡觉。   我和丫丫姐同时考上重点高中,二叔的担子更重了,但却从没怨言,对我仍然很好。二婶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像疼爱丫丫一样疼爱我。   在重点高中,因为右腿的伤残,我一直自卑,小心翼翼地守护自己可怜的自尊,躲避着同学和老师。每当看到操场上同学们自由自在地活动,我独自呆在教室的时候,我就更加仇恨她,也愈加思念逝去的父母。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成绩一路领先,在一次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上,为学校赢得一块奖牌,得了一千元奖金。可我刚拿到钱,“狼外婆”就追到学校,逼我交出这一千元钱。我把钱摔到她的手上,转身就走。丫丫想说什么,我死死地拉住了她。晚饭时,丫丫给我买了一份红烧肉。   那天晚自习,我一个人偷偷从学校溜到外面,慢慢行走在无人的街市。路过一个商店,阴霾的天空中,响起了一首英文歌曲,我从来没有听过,也叫不上名字。但忧伤的音乐在空中回响盘旋,一串串的音符,丝丝缕缕地漫过心底,在风中纠缠、飞舞。柔和的音乐由远而近,铺天盖地般地涌向我,释放我紧张的神经,安慰我寂寞的灵魂。   周末晚上,我和丫丫从重点高中回村,一走进二叔家,就听到她凶狠的骂声:“滚!我没钱!狗东西,没人味!” 三叔站在院子里,怒气冲冲:“谁不知你把冰冰家财产独吞了?冰冰家房子就值几十万!你还说没钱?她也不是你的亲孙女,管她干嘛?我可是你的亲儿子……”   三叔没看见我走进院子,可三婶的眼尖,马上捅了捅丈夫。我默默地绕过三叔,走自己的屋里。   “你们太过分了!”丫丫的脸色惨白,声音颤抖。二婶默默地拉过丫丫,把女儿推进了屋里。   “狼外婆”站在偏房地当中,嘴里骂着,手哆嗦地想卷烟却卷不上。看到我,她眼睛亮了一下,又骂上了:“你要像你老子那样有出息!听见没?我上辈子欠你们老李家的,老的死了,小的又来烦我!作孽!”   我第一次听到她要我有出息的话,心里很惊异。抬起了头,见她哆嗦着像风雨中的叶子,我第一次在内心深处对她有了怜悯。   高考结束,丫丫考上本省的普通大学。我如愿地考取了父亲生活的重点大学。二叔跑了好多家亲戚才凑齐丫丫的学费,可我的学费却没着落。我茫然地呆在自己的屋里,二叔不提我的学费,我也不开口。我没指望“狼外婆”会帮我,连我得奖的钱她都要,还能指望她什么?   在不知不觉中临近大学报到的日期。那天傍晚,村里停电,我点上了蜡烛。“狼外婆”坐在炕上抽烟,我坐在桌子前,看着大学录取书,想着天上的父母,心里发酸,眼泪悄悄地落下。屋里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慢慢把录取通知书凑到蜡烛前。所有的希望成了泡影,我还留这折磨人的东西有什么用?   “狼外婆”猛然光着脚,疯了般跳下炕,抢过录取通知书,打开柜子,把录取通知书丢到柜子里,锁上。然后躺下睡觉。
蜡烛不紧不慢地燃烧着,一滴滴的蜡油默默落下,我却笑了,也许我的生命就是蜡烛的泪!   第二天早晨,二叔约上三叔,到车站送丫丫上大学。我躺在炕上,装睡觉。临行,二叔来到炕前,刚开口,“狼外婆”就截住儿子:“走吧,快走吧!”   他们一走,她马上拿着包,掀开我的被子,语调紧张:“快起来!快!”   我不理会她。二婶过来劝我:“孩子,快,奶奶是送你上学,再不走,你三叔回来就走不成了。”   我晕头转向地被她们拉扯着上了汽车。坐在汽车里,“狼外婆”神色不安,不时地回头。车开出了村子,她才舒口气,露出狡猾的神色,骂道:“狗东西,看你还能追上我?让你惦记我的钱!哼,一个子儿你也捞不到!”  
 “狼外婆”并没有带我去大学,而是回到以前的家。打开房门。我愣住了:屋里的布置和以前差不多,家具全是新的。我不明白地看着她。她恶声恶气地说道:“瞧啥?这是你的家!”   她又拿出一个存折:“你爷爷死了,留下话,让我供你爸上了大学。你爸有良心,参加工作后,每年都给我邮钱。我把钱都留下来,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那年你爸妈死后,我拼命留下这房子。我寻思着,你要是有出息,回来上大学,也有个窝。要是没出息,再把这房子卖了,给你找个好婆家,这房子就当嫁妆。每年你二叔都来一趟,就是为你收房租。喏,这些钱你都拿着,上大学用。这钱要是用不完,也是你的嫁妆。还有,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腿……”   她把存折交到我的手里,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找出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细心地摆放到原来的位置。
  我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当她下决心养育我的时候,就用她的方式,让我成为一个自立自强的人!和无意弄伤我的腿相比,她的恩情泰山般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中国有句古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这一世的恩情,我该如何报答?   “奶奶!”我缓缓地跪下,扑入她的怀里,热泪滚滚。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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