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清晨约会的情人

　　情人约会，多是月上柳梢时，河边小树林。 　　我看到的那一对儿，却是相约在清晨，相见在广场。这便有点奇怪了，那也是情人约会的地方吗？ 　　每日清晨，城市的广场是人们早起晨练的好地方，跑步的，舞剑的，练太极拳的，打羽毛球的，做健美操的……处处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热闹的场合里，竟还有男女约会的镜头映现出来。 　　我在这里说“男女”而不说是情人约会，是因为我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情人。 　　我每天清晨在广场的一方绿色草坪前练一套“鹤翔庄”气功。那儿是广场的边沿，五六步之外有一道栅栏，栅栏外边就是城市的楼群了。整个广场上，只有那栅栏边稍显安静。就是在那儿，天天早晨都看见那一对男女。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怎么注意。那两人都穿米黄色T恤衫，大约有三十来岁，看样是一对夫妻。两口儿一起出来锻炼身体，没什么特别的。可是日子长了，渐渐看出了端倪。 　　早晨来到广场的人们，自然是为锻炼身体而来。那一对男女却不然，他们来到这儿，并不做什么运动，而是面对面站在那儿不停地说话。那男的总是歪着头，面带一丝甜笑，很有兴致地望着女的脸，女的眼神也是丰富多彩。每天早晨皆是如此。我就有些不解了，两口子有多少话在家里说不完呵？早早地双双来到广场，不去活动筋骨，就为了来这儿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早晨又一个早晨，差不多每个早晨都能看见同样的镜头。见得多了，不知不觉的，就要向那儿多望几眼，竟是越看越有意思。原来两人也不光是在那儿说话，偶尔还会有些小动作，你拍我一掌，我推你一下，有时女的还会把男的拧上一把，很有点调情的味道。一次，两人还同时伸出双臂，互相抓住对方的胳膊，好一阵不松开。两人在那儿说上一阵之后，就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分别走开了，临别时还互相扬一下手，是明天见的意思吧。这就有点不大像夫妻了。我望着那女的，看她往哪儿走，只见她很快离开广场，顺着北边的一条街道向东而去了。留下那男的，开始绕着广场跑圈。 　　有一早晨，我早到了几分钟，恰好看见那两人一个南一个北，分别从两个方向走来，一见面，先是互相点头一笑，是那种心照不宣的神情，而后就在栅栏前站住，开始交谈了。有意思，来时不从一处来，走时又分别往两处走，看这样子，我可以断定他们绝不是一家人了。 　　无疑，那是一对情人，而且从年龄上看必是婚外情。当然，婚外情也有各种各样，也许是两人各自都有不幸的婚姻？也许是在家庭之外又遇上了知音？或者纯粹是女的喜欢红杏出墙而男的喜欢沾花惹草？他们是哪一类型的呢？我猜不透，也无需去猜。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那两人之间不管有什么样的故事，都与我无关。对我来说，不过是在每天清晨的广场上都能看到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可是有一个早晨，出了一个“时间差”，两个人错过了约会，我也因而从中品出一些味道来了。 　　那天清晨是女的先到，男的不知为何来迟了。我到广场时，女的已站在栅栏边等待着了，不时地仰脸向远处张望着，有些耐不住的样子。平时，我的印象，这一对儿每次相聚，不过就是十来分钟，之后便依依而别，去开始各自一天的生活。尤其是那个女的，她的时间可能很紧，每次见过了面，都是匆匆而去。她每天清晨来到广场，不为锻炼身体，就为十分钟约会，能天天如约前来，也真够难为她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我在草坪前练着自己的功，眼睛的余光里总是映出那女的身影。这时候我真有点同情她了，傻女人，既然他不能守约前来，还这么傻等什么呀？但她还是痴心地等待着。 　　然而时光无情，短短十分钟转瞬飞逝，男的仍然迟迟未到。那女的再没有时间了，她必须快点回去了。只见她最后向男的来路方向望了一眼，终于转过身去，顺着栅栏向北走去了。到了北边那条街上后，她立即跑步向东而去，想来她今天已经超时了。 　　不巧的是，女的刚刚离去不到一分钟，男的就在广场南边出现了。我心里不禁为那女的感到惋惜。 　　男的来到相会地点，并不像女的那样向远处张望，只是站了不到半分钟，就失去耐心，拔腿跑步去了。看来男的远远比不上女的痴情。 　　这时我的一套功法已做完了，偶一抬头，在北边那条街上的人流中，隐约还能看见那个女的身影，男的只要抬头向那边望上一眼，也许就能看见。然而，他却没有向那边转头，只顾绕着广场跑圈。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看着这一幕，我想，人生中的一些机会，就是这样奇妙地错过的吧。 　　那以后，有许多日子再没看见那两个熟悉的影子。不知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故事？ 　　转眼，夏天过去，秋风吹黄了树叶，天气渐凉了，广场上晨练的人们都穿上了秋装。有时，我到了广场上，偶尔会想起，那一对情人还会再来吗？ 　　忽一日清晨，我的眼皮一跳，哦，那是谁呀？广场边，栅栏前，一对男女双手相握，相视而笑。那不是他们吗？ 　　从夏到秋，相隔了好多日子，他们又出现了。 　　我望着那一对儿，不知是该排斥还是该同情？可就是觉得，我无意间所见的这一幕，似乎又蕴涵着某些说不清的滋味。这便是生活中纷繁景象的一角啊！ 　　然而，我的眼皮再一跳，忽又看出，这是一对未见过的男女，不是那两个呀！ 　　我一时哑然。是的，不是那两个，主角换了。故事在继续，一段新的故事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