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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你是我永远的小海哥

2020-10-28叙事散文孟春雪
我八岁那年,那个男人抛弃了我和妈妈,随另一个女人去了南方。十二岁时,妈妈患了关节炎,工厂里的活不能做了,每月只有三百五十元的补贴,男人许诺给我每月200元的抚养费我一个子也没见过,我们的生活一度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妈妈的手关节肿得变了形不舍
  我八岁那年,那个男人抛弃了我和妈妈,随另一个女人去了南方。十二岁时,妈妈患了关节炎,工厂里的活不能做了,每月只有三百五十元的补贴,男人许诺给我每月200元的抚养费我一个子也没见过,我们的生活一度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妈妈的手关节肿得变了形不舍得吃药,客厅里的灯棍坏了没人帮着修,倾听着妈妈半夜里的痛苦呻吟,品味着吃一顿鸡头就算改善生活的贫寒,我恨透了那个叫爸的男人。   十三岁时,初一放了暑假,妈妈告诉我,7月6日,有两个男人要来接我们,我们要和他们组成一个新家。我赌气去了姥姥家,在姥姥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妈妈难道不恨男人吗?一个男人就把我们害得这样惨,何况这个家里有两个男人!姥姥长叹一声,你妈身子骨不好,不嫁人,拿什么养你,人家不嫌弃你娘俩就算烧高香了。姥姥把我送回家,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叮嘱了我到了新家要手脚勤快,不要动不动就耍犟脾气。7月6日,男人来了,大男人骑三轮车,小男人骑自行车,小男人帮大男人把东西装好,大男人走时对小男人说,带着你妹妹,路上小心。锁上门的一刹那,我感觉好像没了家,泪水扑簌簌直落。我垂着头,顺着墙根在毒辣辣的阳光下跑似地走,小男人追上来,妹,五里的路呢,会热坏的,快上车来。他紧紧拉住我的胳膊,他的劲好大,一点不容我挣扎。他骑车技术很好,快而安稳地在班驳陆离的树阴下穿行。为什么不骑慢些,为什么不多摔几次跤,好让我晚些进那个家门,我心里烦透了他,可说不出口。不一会儿,他就穿过了喧闹的大街,从城的东郊到了西郊。   初来新家,小男人对我很热情,今天送些研草纸,明天送本课外书,他的朋友来时,他会把他们带到我屋来,很高兴地介绍,这是我妹妹。可我一直冷淡着,缄口如封。心想,他是虚情呢,还是假意?以前,那个男人也对我很好的,一出发就给我捎回大包小包的东西,高兴时总把我举起来,用硬硬的胡子扎我的脸蛋,可千万个好都敌不过另一个女人的出现,他成了我生命里一去不复返的男人。   大男人不爱说话,一天到晚地忙活,去棉纺厂上班,下班后在离家不远处摆摊修车。妈妈盛饭菜时,先给大男人多盛些放在一边,再把剩下的分盛在三个碗里,三个碗里的饭菜由多到少,分别是给小男人、我和她的,可眼疾手快的小男人总能第一个把最少的碗抢到手,他吃得快,吃完了就端起饭盒给修车的大男人送去。小男人一走,妈妈就叮嘱我,看小海多懂事,要口勤一点,多叫哥哥;他也不容易,我们没来前他不用修车的,一下子多了两张嘴,才一天到晚地干,要多叫爸。我应承着,却把头扭向一边,心里酸楚而落寞。   开学了,新家离学校很远,大男人想给我买辆新车,但凑不够钱。小男人说,以后我负责接送妹妹。他在另一所学校上初三,他每天先把我送到学校,再折回一里多路回他的学校上课,放学后,再来接我。他为了让我坐得舒适,特地用大男人的锤子在后座上钉了一块光滑的木板。时间长了,要好的女生戏谑地玩笑,坐专车的滋味不错吧,“司机”很帅气呀。我脸一沉,谁稀罕他送,还不如跑着自在。女生抓起我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我观察好几次了,他载你来时,速度很慢,看着你走进校门了,才肯回去,回去时,骑得飞快,他怕摔着你,怕别人碰着你,多细心!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着我进了校门才肯回去?我可是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他。第二天,我走到校门口时,猛一回头,他真的正在看着我。我心头猛地一热,朝他笑了笑,我的笑是他的阳光吧,他高兴得咧开了嘴,朝我挥挥手,转身快速地消失了。   其实,真如女生说的那样,小男人很帅气,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两片厚厚的镜片透着浓浓的书生气,只是有点瘦弱。那天,他又抢到了菜少的碗时,我决定把我的菜夹给他,他端着碗躲闪。“哥!”一个称谓脱口而出,响亮有力,他愣了,我也怔了,我分明看到他的眼里流溢出惊喜的亮光,他不再推脱,顺从地把碗递过来,任我把菜拨给了他一大半。他那天吃的很慢,细嚼慢咽,好像我给他的菜有值得留恋的味道。   一声“哥”,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用身心固守的冷漠,我开始对小男人笑,主动跟他说话,上学的路上不再沉默。他说妈妈得了治不好的病,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他每天放学后都坐在妈妈床前,陪她说话,给她喂饭,洗衣,梳理头发,妈妈只能听,只能用温暖的眼神看他,他说那虽然是一种残缺,却比永久的失去幸福,他说着说着就下了车,泪流满面地告诉我他很想念妈妈。我给他讲那个男人,讲对那个男人的恨,咬牙切齿地讲。他听到我的啜泣赶紧停下来,我顺从地让他擦泪,好妹妹以后不要恨他了,我们的生活与他无关了,我把我的爱都给你。看着小男人坚定的神情,我心头暖暖的,郑重地朝他点头。   那年冬天一来就格外冷。大男人张罗着要开个馒头作坊,他说妈妈的关节炎怕冷,开个作坊,天天在暖烘烘的炭火前烤着,会好得更快些。那个男人走后,还没有人如此细心地关心过妈妈,他各处打听治关节炎的偏方,用修鞋挣来的毛票子给妈妈买药,几个月过去,妈妈原来红肿的关节已基本恢复正常了,我向大男人投去感激的一瞥。小男人拉我去上学,风刺骨地冷,小男人要我用围巾把头包得只剩两只眼睛,让我把手放进他温暖的衣袋里,小男人笑嘻嘻地说,寒冷的冬天,男人的责任就是让女人获得温暖。   想不到馒头作坊一开业就生意红火,春节前夕更是供不应求,我和小男人放了寒假,想助一臂之力,可刚把袖子挽起来,大男人就呵斥我们,看书去,没你们的事。我和小男人悻悻地走进屋里,小男人说,爸修鞋那阵子,我常想他供我们两个上学太不容易了,我就想考高中时故意考差点儿,落榜,辍学,出外打工,和爸一起供你。现在情况好转了,要好好学了,要不,爸可饶不了我。说完就专心做起习题。可我无论如何也学不进去,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看,如果我们只能留其中一个上学,他真的会把机会留给我的,他可是说到做到的小男人。   大男人在繁华地带租了一间门面,把馒头作坊搬了过去。大男人有钱了,就给妈妈买更好的药,妈妈又成了健康能干的女人,她的脸上整日洋溢着笑容,我在大男人、小男人和妈妈的爱的层层包裹下,已基本忘记了那个发誓要恨一辈子的男人,每天陪伴我的都是快乐。我和小男人先后考上了高中,又先后考上了大学。我报考志愿时征求了小男人的意见,他说来我在的城市吧,经常看到你,就不会那么想念了。可我最终被另一座城市的大学录取,我只能用书信和小男人联系,每封信的开头都情不自禁地写下“想念的小海哥”。   当小男人告诉我他爱上了一个清纯女孩时,我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心里像失恋一般空落。小男人来信安慰我说:我的爱是开在心头的两朵莲花,一朵是你,一朵是她。我爱她,也爱你,和她一起爱你,永远地爱你。   直到爱上了一个开朗的男孩,我才感觉到我的心也像一片池,上面摇曳着很多莲花,妈妈,大男人,小男人,还有男孩……我爱每一朵,尤其是小男人化成的那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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