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立春

　　　　　　立春 　　长长的一个冬天，在屋里蛰伏。其实屋外也算不上严酷，于是以为这就是暖冬了。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到了立春意味着春天的开始，这个时节天就转暖和了。 　　不料南中国的一场又一场大雪，让所有的人吃了一惊。谁都没料到，南国的雪会这样的凌厉。大雪，凝冰，封路，断电。立春，2008年的立春竟然这样的张扬，把半个中国搅得纷纷扬扬，仿佛一定要把南方的大地封起来才过瘾。“拉尼娜”轻轻地转了个圈，狠狠地抛了个媚眼，雪就找不着“北”了，铺天盖地朝着南方洋洋洒洒地抒情，南方的柔媚在大雪中迷失，异常的天气现象把立春这个节气推到冰雪的边缘。南方于是在立春时节与冰雪而战。 　　这个时候，消失了很久的你出现了。以一种另类的姿态，以一种穿透人生的目光，携着满腹的不平重现江湖。假如我们的精神世界也算是江湖吧。你说你病了，真的病了。外部的冰雪距离我们还很遥远，影响不到北方，我们就容易忽略。而内心的冰雪哪怕只有一点却是如此切近逼真。我知道是你心中的冰雪还不肯融化，你郁结的心病无法释怀。其实，不仅仅是你，谁心中没有一块难以融化的冰雪呢？ 　　对于自己的内心而言，一个人就是完整的世界。喜怒哀乐就会无限放大。而当我们走出自己的内心，我们就会变成一片大雪中的雪花，微小到没有重量，无奈到身不由己，瞬间即逝。就如同某个连续剧的一个细节，或深刻或浮浅，仅仅留下一个印象而已，改变不了整个剧情的发展。欲望无休止的纠缠，内心的挣扎是多么的剧烈，而走出内心却发现世界其实于我们毫无关系，我们的挣扎对世界而言只是一个小小的游戏，一个没忍住的笑话而已。 　　林清玄曾讲过：“ 我觉得一个人活在这个时空里，只是偶然的与宇宙天地擦身而过。人与人的擦身是一刹那，人与房子的擦身是一眨眼，人与宇宙的擦身何尝不是一弹指呢？我们寄居在宇宙之间，以为那是真实的，可是暮然回首，发现只不过是一些梦的影子罢了。” 　　那么，我们就可以轻视自己的存在吗？面对现实的一切，面对这个竞争激烈的物质世界，我们的灵魂再高贵，精神再富有，也换不来一个馒头。那么，我们就这样妥协吗？我开始怀疑，我们曾经的寻找是否还有意义？ 　　余秋雨在他的一篇文章中所言：生命的本性原来是载歌载舞的。这话极是。然而长歌当哭，临风而舞只能艺术地搬到舞台上，寻常生活如何能率性而为？幸好，我们可以较灵活地指挥文字。在文学这块田地中救赎我们的灵魂。 　　这么多年来，我仿佛就是站在渡口的一棵疲累的松，一阵怠倦的风，彼岸是否真的存在？面对生命的现实存在，面对生存的困境，不想妥协，又无法抗争，那么，就与生命讲和吧。其实，我多么想做到不动声色，收敛起锋芒，在秋的晚晖中品一杯茶，让茶的清气渗入心肺，独自承担无人喝彩的心灵演出。但我终究做不到。你理解我文字中深藏的东西，不论我的文字拙朴粗糙还是珠圆玉润，你总能从中挑选出最可感的一句。面对我的困惑，你给我发来这样的两则短信： 　究竟是与生命讲和，还是与生命苟且，那么把灵魂安顿在何处？莫非使之哭泣再哭泣！ 　　诱我者欲，迷我者爱，引我者师，渡我者己。是惑者困，非困者惑。莫求答案，人心自在。 　　看到你的话，我有一种沉醉的感觉。你那种文字上的炼达让人赏心悦目，尤其是一份不肯坠落世俗的灵魂让人的精神受到震撼。莫求答案，人心自在。默念着，心有种放开的感觉。是的，有些困惑上帝也无法解答，为什么要追求终极的答案呢？答案即便是有了，如果不能与个体的生命同步，于鲜活的生命又有何助？ 　　也明白所谓的心结不过是自寻烦恼。我们这种人为文学所害也为文学所救。就说诗吧，那是写诗人留下的刀伤。我说，文学做为一种救赎之道，能够让我在生存的困境中挣脱和复生。 　　“可是，那个情感丰富才情超群的李叔同最后为什么选择出家？”
　　你的一问让我无言。艺术能够救赎我们的灵魂吗？我们都无法理解李叔同的撒手，不明白他何以放得下。也许是为自己心灵的安妥吧。我们理解不了，世人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那些坐而论道之人也许能解开别人的心结，可对自身而言，开药方者反而无法自治。 　　情到深处人孤独。你说，人若炼得无情，可自保。 　　寂寞是精神的疾患，情到深处人唯有孤独相伴。即便是在闹市中，人的那种孤独感也是不会失去的。在静静的夜里，仰望满天星辰，享受着情到深处的孤独，感受着天地的大美，只有上帝才有资格与我们同享这种孤独。这也许是李叔同出家的一个原因？ 　　然而修炼到无情，保护自己到极致的人可怕也可惜。大乘佛教致力于众生的解脱，也即普渡众生。地藏菩萨的誓言是“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如果地狱真的空了，修行还有什么意义？成佛又有什么意义？极端往往也会让生命失去意义。宗教可以给人以终极关怀，可以让人减少痛苦，但是最终也无法解除人的困惑。思想的极端会伤害自己，无视世俗的存在便会到处碰壁。 　　随心所欲是不可能的。张扬个性就是戴着镣铐跳舞，在T台上走步，不能出格但要美。 　　可你一直坚持不戴镣铐，鄙视T台。你的坚持只是让你更深地受到伤害，同时也伤害了别人。不知道你这算是聪明还是明白？人太聪明了容易分心，人太明白了便容易绝望。还是糊涂一点吧，明白一次绝望一次，何必呢？上天其实是公平的。 　　幸好，你没有绝望，也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情。你说，我要用最纯的心对待世界和人们，哪怕失败一万次。痛苦给了我翅膀，我一边滴血，一边振翅飞翔。 　　这是一种痛苦却又有温度的句子。这份温暖足以把你自己心中的冰雪融化。我有一种释然的轻松。 　　立春，多么有诗意的一个节气。我们在沟通的过程中把冰雪挡在了外面，而让自己的内心多了一份温暖。 　　2008年开始的一场又一场大雪，因为错位的降落，导致南方大面积受灾，人们的生活受损害。人们再没有心情赏雪，全部精力都在化雪，抗冰。天气预报讲南方以后的几天冰雪会弱下去，天气情况会有好转。这个年初的雪仅仅是一次雪的纵情迷失，雪终究是属于北方的，而立春也会把冬的寒意驱散。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抬头看天，低头认命。我还有什么困惑难解呢？ 　　安心生活，好好地生活，把美的颂歌交付每一天，交付每一个与宇宙擦身而过的瞬间。用自己的方式编织这个时代，抒写这个时代美好的细节。我们漂泊在生活之外，纵然走不回依依墟里烟，暖暖远人村的境界，但这个世界的美丽依然，即使是世界的残缺也改变不了她的美丽。 　　面对这个美丽的世界我们为什么要说不呢？
　　2008年的立春，我从困惑了很久的状态中走了出来。在与你的对话中，产生的效果便是自救救人。 　　起风了，沿着风走，沿着雪线向上，我们的目光可以到达珠峰的高度，坦诚的交流，我们的精神可以到达心灵深度。遥望这样的高度和深度，我理解了你的那句话：见性成佛，安心为本。 　　极是。 　　
　　后记：哲学的深入原是要把生命解释透彻的。于是，在迷宫一样的思想领域，面对复杂的社会现实和生活中的苦难，我们在其中摸索。迂回曲折之间，最终豁然开朗，耳目一片澄明平静之状，定神之后才发现我们不过是回到了出发的原点。原来，简单的生活才是生命的本真。那么，这个寻找探索的过程是否还有意义？我以为有。这个过程是启蒙者对这个世界重新解构又重新复原的过程，当自己亲手复原的这个世界呈现在眼前时，他就是完成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的精神之旅有了一个坦然的归宿。如果没有这个出发，人就会永远在蒙昧中生存。像电视上那个放羊的孩子一样：放羊挣钱，长大了娶媳妇，生了小孩还是继续放羊挣钱，继续这种贫困蒙昧的生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