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乡情数字一二三

　　　　乡情数字一二三
　　　　一顿丰盛的宴席

　　在我的记忆里，那是六岁的时候，吃上了我们孔家最大的大哥的喜宴。 　　大哥的名字叫爱国，我的爱国大妈二十九岁就守寡，受到我们孔家老祖宗传统的制约，爱国大妈没有改嫁。含辛茹苦，把三个孩子抚养成人。 　　爱国的父亲是个矿工，因为瓦斯爆炸牺牲在井下。后来三个孩子都安排到了煤矿工作。两个哥哥和姐姐对爱国大妈特别的孝顺，把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都交给了大妈，只留下五毛钱买点咸菜卷煎饼吃。七八十年代的工人的工资比较高，大妈拿着哥哥和姐姐给的钱，买的好东西也较多。爱国大妈自己舍不得吃，分给我们小辈们吃，我们都喜欢爱国大妈。爱国大妈在我们孔家门威望很高，很受到婶婆和小叔子们的敬重和支持。 　　眼看儿女都那么大了，于是她跟小叔子们商量，盖三间瓦房。孔家门的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买了一些石头，盖上了三间石头瓦房。在那个时代，盖上瓦房是相当好的了。为我们的哥哥找上媳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样在媒人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位城里的姑娘。姑娘虽然个子不算很高，但很秀气。她娘家人打听孔家的大公子和大妈的为人，问到的人家都夸大妈的心地善良，以后就是嫁到孔家门也不会受到什么委屈的。 　　这样爱国大妈跟嫂子订下了亲事，选了个黄道吉日结婚。压在大妈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孔家门的掌门人三奶奶把大妈叫了过去，跟大妈讲了一些话：“你儿子是咱们孔家门的长子长孙，这次办酒席要场面一些。如果钱不够的话，可以借一借，不能给咱们孔家脸上抹黑！只要是孔家门的亲戚都得给我请到场，落下一个人我就找你算帐！”大妈说：“婶子，我都听清楚啦！” 　　大哥的婚期到了。大妈家张灯结彩的，门上贴上了大红的喜字，满院子都搭起了帐篷。孔家门的每家用的筷子、碗、勺子、大桌子、椅子，挨家挨户地借。买菜的买菜，生炉子的生炉子，厨子都找好了，喇叭匠子也找好了，就等着结婚了。 　　结婚那一天，大哥身穿上了蓝色的中山装，嫂子穿着大红棉袄。吹吹打打的把嫂子迎到了家。喜宴开始了，我们亲戚们都安排入座了。我们小孩子们也有特定的桌子都抢好了自己的座位，就等着开席了。先上了七个盘子，里面有云片糕、蜜角、江丝、藕、芹菜、花生米、变蛋。又上了八个碗，有萝卜丸子、土豆丸子、山药丸子、小酥肉、红烧肉、粉条炖白菜、辣子鸡、水煮鱼。还有我记不住的菜肴。这一回我们可解馋了，吃得满脸满腮都是油，还一个劲地往外打饱嗝。气得妈妈哭笑不得地说：“可吃上一回大席了！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小狼狈相！真没一点出息！” 　　哥哥的这顿喜宴让我回味无穷，在小时候和长大以后，总觉得无论吃什么样的宴席也比不上那一次的了。
　　　　二大妈过世后新闻

　　二大妈是因为得了肺癌经治疗无效故去的。我妈妈一听说二大妈过世，就赶快跑到二大妈家帮助料理后事。看到大妈不在现场帮忙，我妈就去大妈家请她，她却不想去，还问我妈，她三婶子，你吃饭了吗？我妈说吃过了，吃过了才有劲帮二嫂干活啊。可是我大妈听说二大妈过世，吓得她连门都不敢出，饭都不敢吃，说得到夜晚星星出现的时候才敢吃。还恐怕二大妈的病传染给她。因为我大妈是村上的神老妈妈，规矩特别多。这样妈妈就没有请到大妈。 　　二大妈家的哥哥看大妈没有来，就亲自去请，几次下来都没请到，把哥哥气得暴跳如雷，说往日里妈妈对她多好多好，有什么事情总是想尽办法出谋划策，可是到了紧要关头，她却躲起来了，还是人吗！ 　　就这样没有谁再提这件事了。等到二大妈被火化以后，大妈却出现了。她摆出做嫂子的样子，也许心里想着这一回她二婶子的魂不会附在我身上了。大妈还没有干什么活，就盘算着怎样吃顿好的了，她自己一个人出面去吃饭可能感觉太显眼，就想着办法。她看到我妈妈在给远来的亲戚做孝衣，于是就上前去把妈妈手中的活计搁下，又拉又扯地把妈妈拉到了饭店。妈妈看着大妈跟着那些男同志又吃又喝的，就脱身回到二大妈家继续干活。妈妈什么想法都没有，就觉得应该让死去的人安心地走好才好。 　　大妈却对妈妈非常不满意了，说妈妈谝能，什么事情都不给她商量，你就去干，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嫂子吗？我妈妈本来也不想多说话，后来忍不住也开始跟她理论起来，说嫂子，去你家喊了你那么多趟你都不来。我再不过来，咱们当长辈的把这摊活给谁干？乡里邻居们都来帮忙，咱们不是外人，咱们妯娌们更应该互相帮助。我们不是应该把事情做得好一点吗？ 　　大妈被妈妈说得哑口无言，气呼呼地坐在了地上，哭起了我的二大妈：“妹妹呀，妹妹呀，我的知心的妹妹呀，你走了，我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三棵枣树 　　小时候，我家门口有三棵枣树。每年开花结果，带给我们几个孩子很多盼望和乐趣。 　　我家和三奶奶家只有一墙之隔。三棵枣树都是三奶奶年轻时，从娘家带来的苗子种下的。分别种在我家和三奶奶家门口各一棵，在路边上一棵。三奶奶非常爱惜树，命令我们两家的孩子们看好这几棵树。 　　我们两家五个女孩子，总是常常盼望着春天和秋天的到来。每年春天到来的时候，粉红色的小米花，黄中隐约着青绿，像一粒粒珍珠挂在枝头。女孩子们一到这个时节就知道可以穿上花裙子啦，我们在枣树下玩耍着简单的游戏。还记得在枣树下留下过童年的影像，那是让会拍照的叔叔给我们的美好记忆。 　　夏天来临，树上就开始了灾难。树下中爱掉下毛滋辣子，从树下经过，会落在胳膊上。光着脚丫子走过，若是不小心踩到了毛滋辣子，会被蛰得嗷嗷直叫。树上的营养，吸引了众多的害虫混迹在里面。 　　秋风给庄稼吹上了颜色，我们家门口的枣树也挂了彩。红红的枣儿像顽皮的娃娃躲在绿叶下，常常会引诱人们的注意。有些路过的人看见了，会找些石块砸向树枝，打下一些枣子来品尝。这样做可能会伤着别人，再说也是偷窃，若是被三奶奶看见了，会引起老人家的愤怒和痛骂。老人家的骂直截了当，既有对他们祖辈的主观揭露和蔑视，又有对于劳动果实分配制度的评价和让步。前者可能有歪曲的成分，后者是做为枣树的拥有者身份的权力的展现和态度。我还记得她老人家的原始话语就是：“婊子孙子，我们还没有捞着吃那！你们倒是来尝鲜啦！” 　　为了枣树的成果不被别人获取，三奶奶不在家的时候，会嘱咐我们这些孩子们留心看护。只要有偷枣贼出现，我们就全体出动，驱赶贼走。我们仿佛成了小霸王，保护着枣树的安全。
可是枣儿诱惑别人的时候，也可能会诱惑着我们自己。馋虫露出，我们也会偷偷打下一些鲜枣解馋。想来三奶奶不会怪罪的吧。 　　枣儿成熟，我们迎来了丰盛的果实。长长的枣儿在对着我们笑。好像要对我们表示感谢似的。我们在三奶奶的命令之下，开始了收获枣儿的劳动。拿着绑好的竹竿，地上铺好凉席，只要有竹竿的抽打声，一个个红枣就一个劲地往下落，堆成了一个小山。这是我们两家的丰收的果实，人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待我们收好分好，在三奶奶的指令下，我们还要挎着小篮子，挨家挨户分给邻居们分享，不用我们自己说，邻居们都会夸赞我们的枣儿又脆又甜的啊。 　　　　　　　　　　　　　　　　　　　　2008年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