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校园散文] 如烟往事之一：老卫

　　　　　　　　如烟往事之一：老卫 　　
　　　　　　　　　　文／吕永红
　　老卫是我初中的数学老师，小平头，瘦高而精神，我们暗地里称他“卫哥”，虽然他已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可爱的孩子。他的孩子常常被我们叫做“小卫哥”。老卫听见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然后说：“你们呀你们，一群长不大的屁孩子……”

　　大概与所教的学科有关吧，老卫连平时的着装都显得一丝不苟。春秋是一尘不染的棕色夹克，冬天在夹克里套一件毛衣，夏天连衬衣领口的第一颗纽扣都扣的严丝合缝。左右看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别里科夫”。老卫不但自己穿得很整洁，连我们的衣着也特别注意，没办法，这也许是数学的严谨到达极致，又在生活中的体现吧。一次，快上课了，班上的一位男生衣衫不整地准备进教室，老卫叫住了他：“先出去把袖子上的纽子扣整齐再进来，”全班一阵哄笑。那位男生扣住了纽扣，老卫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说：“进去吧，以后别忘了扣纽扣。”全班又一次笑翻。 　　老卫一米八几的身高，差不多和我齐平，许是生活好了，老卫出奇地长出啤酒肚，天生黝黑的皮肤，老卫的外貌的确不怎么精彩，但挡不住他满腹的智慧。 　　老卫的课上得很精彩，他上课时一边仔细地讲着题目一边在黑板上写下整齐的板书，有时还会出一些诸如“若紧绕地球的长绳增加一米那么老鼠和黄牛哪个能够钻过缝隙”之类的趣题。在讲“黄金分割”时喜欢以班里的同学为例，分析我们身体是否属于标准的“黄金分割”，有时还会冒出几句中国古诗词，寥寥数语却又精辟之至。有一段时间班里的粉笔奇缺，生活委员去领了几次都无功而返，于是老卫上课时会在教案里夹上几根粉笔，总是在上完课后刚好用完，然后潇洒地拍拍手上的粉笔灰走出教室，坐在第二排的我和同桌觉得老卫有点不可思议。于是每天上数学课就眼巴巴地望着老卫手里的粉笔会不会剩下。我和同桌都属于青苹果似的丫头片子，每次课间十分钟总爱交流交流星座物语或玩个性格测试什么的。 　　有一次，我正在滔滔不绝地给同桌讲刚看完的一部青春小说，讲到男女主人公第一次邂逅时同桌立刻做昏倒状，大叫“好—浪——漫——哦！”不幸的是被门外的老卫听到，老卫以在课间大闹大嚷为由，罚他在接下来的数学课上回答第一个问题，“糟糕，昨天数学课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子龙，救我。”同桌眼巴巴地望着我。“子龙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为了配合同桌的表演，我权且充当一次赵子龙，假哭几声，接着说：“刘备，这事你自己解决吧。” 　　老卫提问的方式的确有些古怪，比如他喜欢连续提问姓名中有同一个字的同学，如“某某明”、“某某花”，或者是同学中有亲缘关系的几位。比如表哥答不上让表弟答，姐姐答不上让妹妹答。班上没有和我名字相近的同学，也没有我的堂表兄妹 ， 不会因这类原因叫到我的名字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上课不会被叫到。要知道，老卫有一双绝无视觉盲点的大眼睛，上课做小动作时他总会发现你，然后不动声色地把你叫起来回答问题。我和同桌在相继经历了几次猝不及防的提问后，再也不敢在上数学课时手放在桌兜里叠千纸鹤了。“哼，等我长大后，我也要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下课我对同桌述志。 　　虽然我对老卫崇拜的无以复加，但数学自上小学以来就是我的老大难问题 。到了初三我还在犯类似一加二等于二的错误时，上数学课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老卫很照顾我，在遇到纯计算问题时总会让我回答，在我颤抖地报出结果时全班同学会齐声喊“错了！” 然后老卫就很失望地摇摇头让我坐下，我坐下后总会看到同桌幸灾乐祸的笑容。 　　每次在校园碰到老卫时，老卫总是很遗憾地摇摇头，“你呀你，让我怎么教你——”我真的不算笨，比如我可以轻松搞定一些匪夷所思的智力竞赛题，可是我在初三时仍犯一些类似一加二等于二的错误。 　　初三第一学期很快结束，我兴奋地感叹“苦难的日子终于熬掉了一半”，而同桌却垂头丧气认为“恐怖的中考即将来到”。不过，学校准备新年在各班举办的“新年联欢会”这一消息迅速蔓延开来，等到12月31日那天上课时，处处充满着蠢蠢欲动的情绪，最后一堂课更是激烈，“我不挡你们了，那么就提前15分钟下课吧。”年轻的政治老师兴奋地对我们说。“万岁”，全班欢呼，声音似乎能掀翻屋顶。 　　“你猜老卫会表演什么节目？”同桌神秘地问我，“不知道，不会是跳舞吧。”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唱歌，老卫可是当过音乐老师的。”“真的吗？”“真的，不骗你。”我和同桌便像眼巴巴的数老卫拿了多少根粉笔一样，眼巴巴地等老卫唱歌。 　　老卫还真不赖，唱歌时让全班同学一起呆掉。他一边清唱一边打着节拍，相当忘我。“不愧是当过音乐老师，丹田这么好。”我在一旁感叹。 　　到了初三第二学期才真正感到中考的逼近，我和同桌再也不会在课堂上叠千纸鹤了，老卫的课依然很精彩，但老卫本人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分疲惫，我也许没有办法体会老卫备课的辛劳，但当他把一道题用四种方法解出时，我体验到了数学的魅力和老卫人格的魅力。但是就当我在老卫的影响下，开始热爱起数学的时候，我的数学成绩却出现了难以遏制的大滑坡，每次阶段考试都一败涂地。我第一次真正感到危机的存在，每天晚上抱着一本厚的能砸死人的数学参考书，昏天黑地地去做，早晨起来红着眼睛黑着眼圈看着镜子对自己说：“别懈气，你最大的敌人是数学，打败它。”然后精神抖擞的去上学，清醒地像刚睡过一星期似的。 　　信心百倍的迎来下一个阶段考试，数学答得颇得心应手，心想这次总不至于太差，起码老卫会很满意。结果出乎意料，刚刚高出平均分，这也许是第一次努力了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吧，心中除了不快更多的是委屈，然后看到数学课本扉页上写下的“天道酬勤”四个字，毫不犹豫地把它撕掉了。 　　老卫找我谈话，他问我“听说过物理上的波吗？” 　　“听说过一点。” 　　“那么你应该知道波有波谷也有波峰。喏，像这样。”他用手画了一个波，“现在你在波谷，这只是暂时的。你有能力达到波峰，很快你的成绩就会上升的。”老卫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与老卫谈话后，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轻言放弃数学了。所谓的“天道酬勤”我还是相信的。我一直在坚持…… 　　中考的第二天考数学，在等待入考场的时候，老卫来到我的面前，老卫对我讲了很多，我努力地在听，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脑海中只是闪现着老卫上次和我谈话时信任和期待的眼神，考试的预备铃响了，老卫特意把我送到考场门口。 　　中考我的数学成绩终于达到了波峰。中考后我没有再见到老卫，我想他一定会对我的成绩感到欣慰，但对我而言，在初中数学学习中从老卫那里得到的却不仅仅是分数。老卫和我们一起度过的初中生活，将是我们纯真年代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