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年
2020-10-29叙事散文脂砚
年文/又凡年是一只小小的兽,长着尖利而细碎的牙,天底下第一挑嘴者,除了华年,什么都不肯吃。就算华年,也吃得有一口没一口,懒洋洋的,嘶啃得很轻很慢很温柔,温柔得长时间地让你忽略那嘶啃的存在。只是当你意识到,就会吃惊并慨叹它嘶啃的速度,因为那生
年
文/又凡 年是一只小小的兽,长着尖利而细碎的牙,天底下第一挑嘴者,除了华年,什么都不肯吃。就算华年,也吃得有一口没一口,懒洋洋的,嘶啃得很轻很慢很温柔,温柔得长时间地让你忽略那嘶啃的存在。只是当你意识到,就会吃惊并慨叹它嘶啃的速度,因为那生命华年的饼,已让它嘶啃得只剩一个小小的月牙。 这时你就会听到它嘶啃华年的声音,窸窸窣窣如蚕食桑叶,又像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厚实的梧桐叶子上;你还会感到它越来越快的嘶啃速度,简直有着天狗食月的贪婪,一口又一口,吃得津津有味,还要不时地添一添嘴唇,露出红而柔嫩的舌头。你感到痛,还有恐慌,它却睁着一双小而黑亮的眼睛,给你无限狡诘的一瞥。然后继续它一直以来的嘶啃,乐此不疲。 年是一只顽皮的小兽,手握一段短短的画笔,在一棵棵树心画下一个又一个不太规整的圆。画了树不够,还要在人们脸上涂出细细的纹路,直到把一张张光滑明亮的脸,涂成皱巴巴的画纸,每一张到最后,一律都只是枯槁和死灰。它从来都不想画出血肉丰满的作品,它是要画出人的骨头,面部的骨头,两颊的肉一点点抹掉,颧骨裸露出来,双眼深陷,尖尖的下巴朝前突出。 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要画成这样个子,它只是一刻不停地画,画完自己先不满意起来,开始画一幅新的,用相同的笔法。画到最后,仍是不满意。重复地画,重复地不满意。它的乐趣正在于不满意,因为不满意才可以一直画下去,画相同的不满意,重复相同的乐趣。所以它的目标就是画出天底下最残忍的枯槁和最苍白的死灰。它很明白画一幅最血肉最光鲜的画,就会满足。一满足它就不会再画。而不再画,就不再有快乐。真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打瞌睡的天使。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当人们确切感受到年嘶啃华年的速度带来的疼痛,聪明的人们开始过年——把年过掉,远远地甩在身后,好不再来嘶啃华年。还要贴红色的春联,放响亮的爆竹,在新年到来的时候。据说,这样可以把年吓跑,因为年惧怕红色,更惧怕身如束帛的爆竹那一声如雷的巨响。还要守岁,守着不让年来嘶啃华年。然而当春联一对对贴起来,爆竹零零星星热热闹闹又零零星星地响起来,守岁的人强打精神守整整一夜,华年还是让年不知怎么就嘶啃掉了,就在贴春年的时候,放爆竹的时候,守岁的时候。分明没有见到它来嘶啃,只是等一天一夜过去,那华年的饼又少了一些。 无所不在的年,无所不在的嘶啃,只乐呵呵地看着聪明的人们做着掩耳盗铃的游戏,一年又一年,重复地贴着春联,重复地放着爆竹,重复地守岁。直到把春联贴出喜庆色彩,把爆竹放得喜气十足,把岁守得充满诗意,完全地忘掉过年的本意而成为团聚喜庆的盛宴,一个狂欢节。在人们的喜庆和快乐中,年嘶啃华年的速度,就简直咻咻有声了,唇角还粘着嘶啃下来的鲜血,只是在快乐中人不觉,所以年就嘶啃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年总是不慌不忙,有条不紊。人快的时候,它不紧不慢地以自个儿的步子朝前;等人坐下来休息,它却也不等你,自个儿先往前去了。没有人跑得过年。百米冠军不能,飞机也不能。 今年除夕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我看到年原来是我房间里放置多年的那个芭芘娃娃。她睡着了。手中的笔也扔在一旁。我拾起笔,在她掌心里写下一个“年”字,心想这回可跑不掉了。醒来,奇怪怎会做这样一个梦,我抱起芭芘娃娃,想看她手中可有字,一看,没有,却见我右手掌心里分明有一个字,正是梦里在芭芘娃娃手心写下的那个“年”……迷惑中,猛然醒了,原来刚才是在梦里梦见自己醒了。 这回是真醒,农历辛子年大年初一的晨曦轻轻落在窗外多树的西山上。自然我手心是没有字的,只听见耳畔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二零零八年二月二十一日于脂墨斋~
文/又凡 年是一只小小的兽,长着尖利而细碎的牙,天底下第一挑嘴者,除了华年,什么都不肯吃。就算华年,也吃得有一口没一口,懒洋洋的,嘶啃得很轻很慢很温柔,温柔得长时间地让你忽略那嘶啃的存在。只是当你意识到,就会吃惊并慨叹它嘶啃的速度,因为那生命华年的饼,已让它嘶啃得只剩一个小小的月牙。 这时你就会听到它嘶啃华年的声音,窸窸窣窣如蚕食桑叶,又像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厚实的梧桐叶子上;你还会感到它越来越快的嘶啃速度,简直有着天狗食月的贪婪,一口又一口,吃得津津有味,还要不时地添一添嘴唇,露出红而柔嫩的舌头。你感到痛,还有恐慌,它却睁着一双小而黑亮的眼睛,给你无限狡诘的一瞥。然后继续它一直以来的嘶啃,乐此不疲。 年是一只顽皮的小兽,手握一段短短的画笔,在一棵棵树心画下一个又一个不太规整的圆。画了树不够,还要在人们脸上涂出细细的纹路,直到把一张张光滑明亮的脸,涂成皱巴巴的画纸,每一张到最后,一律都只是枯槁和死灰。它从来都不想画出血肉丰满的作品,它是要画出人的骨头,面部的骨头,两颊的肉一点点抹掉,颧骨裸露出来,双眼深陷,尖尖的下巴朝前突出。 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要画成这样个子,它只是一刻不停地画,画完自己先不满意起来,开始画一幅新的,用相同的笔法。画到最后,仍是不满意。重复地画,重复地不满意。它的乐趣正在于不满意,因为不满意才可以一直画下去,画相同的不满意,重复相同的乐趣。所以它的目标就是画出天底下最残忍的枯槁和最苍白的死灰。它很明白画一幅最血肉最光鲜的画,就会满足。一满足它就不会再画。而不再画,就不再有快乐。真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打瞌睡的天使。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当人们确切感受到年嘶啃华年的速度带来的疼痛,聪明的人们开始过年——把年过掉,远远地甩在身后,好不再来嘶啃华年。还要贴红色的春联,放响亮的爆竹,在新年到来的时候。据说,这样可以把年吓跑,因为年惧怕红色,更惧怕身如束帛的爆竹那一声如雷的巨响。还要守岁,守着不让年来嘶啃华年。然而当春联一对对贴起来,爆竹零零星星热热闹闹又零零星星地响起来,守岁的人强打精神守整整一夜,华年还是让年不知怎么就嘶啃掉了,就在贴春年的时候,放爆竹的时候,守岁的时候。分明没有见到它来嘶啃,只是等一天一夜过去,那华年的饼又少了一些。 无所不在的年,无所不在的嘶啃,只乐呵呵地看着聪明的人们做着掩耳盗铃的游戏,一年又一年,重复地贴着春联,重复地放着爆竹,重复地守岁。直到把春联贴出喜庆色彩,把爆竹放得喜气十足,把岁守得充满诗意,完全地忘掉过年的本意而成为团聚喜庆的盛宴,一个狂欢节。在人们的喜庆和快乐中,年嘶啃华年的速度,就简直咻咻有声了,唇角还粘着嘶啃下来的鲜血,只是在快乐中人不觉,所以年就嘶啃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年总是不慌不忙,有条不紊。人快的时候,它不紧不慢地以自个儿的步子朝前;等人坐下来休息,它却也不等你,自个儿先往前去了。没有人跑得过年。百米冠军不能,飞机也不能。 今年除夕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我看到年原来是我房间里放置多年的那个芭芘娃娃。她睡着了。手中的笔也扔在一旁。我拾起笔,在她掌心里写下一个“年”字,心想这回可跑不掉了。醒来,奇怪怎会做这样一个梦,我抱起芭芘娃娃,想看她手中可有字,一看,没有,却见我右手掌心里分明有一个字,正是梦里在芭芘娃娃手心写下的那个“年”……迷惑中,猛然醒了,原来刚才是在梦里梦见自己醒了。 这回是真醒,农历辛子年大年初一的晨曦轻轻落在窗外多树的西山上。自然我手心是没有字的,只听见耳畔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二零零八年二月二十一日于脂墨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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