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母亲 我 女儿
2020-10-30叙事散文潇湘珍珠
和女儿约好逛商店,在家润多超市门口见,我去晚了。女儿气呼呼地,说:妈妈,你有点时间观念没有?!我等了你二三十分钟了。我苦笑、叹气,说:你外婆又发我的气了。出门前,我把客厅里的烤火炉打开,要她别在卧室里弄东弄西了,下来烤火。你外婆硬梆梆地回我
和女儿约好逛商店,在家润多超市门口见,我去晚了。
女儿气呼呼地,说:妈妈,你有点时间观念没有?!我等了你二三十分钟了。
我苦笑、叹气,说:你外婆又发我的气了。出门前,我把客厅里的烤火炉打开,要她别在卧室里弄东弄西了,下来烤火。你外婆硬梆梆地回我,不烤。我做工作,说今天的气温又下降了,就要过年了,千万不要感冒了。你外婆任性固执地就像你发气时一样。“说了不烤就不烤,你要出去就出去”。
女儿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我细细地告诉女儿经过:中午,我在书房看盘,母亲推门而入,手里拿着颗缝衣针、一根钱,说一条短裤的裤头有点松,要紧一下,要我帮她穿针。我没好气,说:我实在给你买了那么多衣服啊,怎么显得你没衣服穿似的,今天裤头要缝,明天又袖子开了线。母亲也不高兴了,说大哥家里有,二哥家里也有,没带那么多。我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依旧直通通地问:怎么不多带点来?母亲的气更大了,说出的话更是牛都踩不烂:我八十多岁的人了,能提得了多少!我只能投降,赶紧接过母亲手里的针和线,对着光,瞄了又瞄,穿了五六回,才把线从小小的针眼里穿过去。母亲拿了穿好的针线,很重地带了门,回她的卧室去了。我继续看盘。不知道是不是穿针的时候看花了眼,几分钟的时间,大盘又下了几十个点,满眼都是绿,深绿、浓绿。
女儿没有安慰我,反认为这样的状况都是我自己造成的。“说什么说啊,还不是你惯使的”。
我再一次苦笑,叹气。
天气变冷后,母亲中餐晚餐都要喝点小酒。我一口气在门口的超市店买了十瓶二两装的椰岛鹿龟酒,一餐一两,正好一瓶一天。有时从外面勿勿忙忙地赶回来,做好饭菜后,就忘记倒酒了,饭吃了一半才想起。母亲就会不客气地讲:喝什么喝,饭都快吃完了。我陪着笑,说:您慢点吃,多吃点菜,酒也就喝完了。母亲的脸子松了,给我台阶下似地说:喝就喝点啦。
母亲的眼睛不好,吃饭都是我给她挟菜,女儿回家后,女儿也挟。不管是我挟,还是女儿挟,都得勤着点。母亲的胃口好,饭量比我差不了多少,吃饭的速度也不慢。我怎么跟她说:妈,您慢点吃,别咽着了。都不管用。倘若慢了点,母亲就自己举着筷子,往菜碗里探,菜被挑出碗处,弄得菜碗四周这里是菜那里也是菜。挟菜菜掉到桌子上的次数不多,一餐也就一次两次。母亲吃饭掉饭,我却是没办法代劳。母亲的门牙没了,吃饭不把门,没有哪一餐,不掉很多饭菜在桌子上。每次收桌子,都要先抽一张抽纸,把母亲拉下的饭菜拈起。
母亲看电视,爱看中央八频道的电视剧。《戈壁母亲》《上书房》《闯关东》,台湾的电视剧《天若有情》有够长,我和女儿一边陪着母亲看,一边讲它是懒婆娘的裹脚布。就我和母亲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矛盾。我很少看电视,除了做家务,就是上网,客厅的电视机,几乎被母亲包了。女儿回家后,矛盾就出来了。也不是很多。女儿只有在我占了台式电脑,她嫌笔记本电脑上网太慢的时候,才会去看电视。母亲看不清遥控器上的数字。我一般都是把电视锁定在中央八频道。遥控器被女儿掌握着,她爱看湖南经视台湖南卫视台。母亲不高兴了,说:你又调台干什么,中央八台的电视剧几好看啊。女儿发气,母亲告状。我只好把卧室里的电视机打开,一人一部,就不会争了。电费,就只好不去考虑了。
母亲爱喝酸奶,带果粒的那种,超市卖一元九角一杯、二元一角一杯,我一般是一次买四杯或八杯。买四杯的时候,我不打自己的米,买八杯的时候,我给自己造一瓶计划。大瓶的花生奶玉米奶纸盒子的乳酸饮料,母亲都不喜欢喝。女儿几次在我的耳边嘀嘀咕咕,说外婆比她还挑剔。母亲喝酸奶,一般是晚上看电视,八九点钟的时候。我得事先拿好放在茶几上。光放在茶几上还不行,得把面上的包装纸撕开,勺子放好。女儿撅嘴,说:妈妈,没看到你对我这样。
我笑:老小,老小,你外婆现在老了,也就和你小时候一样。她在我们家住,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多担待点,在你两个舅舅家住,他们都是大男人,哪想得那么细。女儿跟我扮鬼脸,说:妈妈,你老了,可别像外婆这样子啊。
我生气了,机关枪似的放了一梭子又一梭子。“你外婆什么样?!是要我抱了还是要我背了?是要我把屎了还是要我把尿了?是要我追着喂饭了还是要我哄着睡觉了?吃饭,我给你外婆挟菜,你外婆讲‘你自己吃,别担搁你自己吃饭了’;喝酒,你外婆一次能喝一两半甚至二两,为什么我每次给她到酒,总喊够了够了?那是你外婆要替我省钱……”
女儿并没有低头,我的一顿数落,反令她觉得委曲:妈妈,你怎么这样,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这岂是能拿来幽默的事情!父母养子女小,子女养父母老,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且不是你借我一元钱,我还你十角钱那么简单。“生儿不知娘辛苦,养女方知报娘恩”,说的是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痛苦。把尺把长的婴儿养大成人,其辛苦、艰难,就更不是三二句话能说清的。父母把孩子当宝贝当心肝,含在嘴里怕化了,托在掌心怕摔了。孩子生病了,做父母的比自己病了还紧张,甚至希望自己能替孩子生病。不嫌孩子的口水脏,不嫌孩子的大便臭。孩子的第一次笑,牙牙学语喊的第一个称呼,学走路时跨出的第一步,他们当珍贵的镜头,永藏心间。父母养孩子小,是甘之如贻,无怨无悔。子女养父母老呢。我们乡里有句老话“父母疼儿女路路长,儿女疼父母扁担长”,这真是形象又生动地刻画了父母和子女之间哺育和反哺的关系。
我反省自己,检点自己平常跟母亲讲话有不是的地方来。我苦笑哪门子?我叹哪门子气?小时候,我的多病多灾,给母亲添了多少麻烦!姜汤散寒、大蒜止泻、山楂开胃,什么偏方单方,母亲不知道!我的眼皮子浅嘴巴馋,又令母亲动了多少心思!黄瓜能当水果吃,母亲哪年不种几十蔸?葵瓜子是农家娃子的零食,母亲哪年不打一箩二箩?六月债还得快。没有我平常对母亲的微词,怎么会有女儿所谓的幽默?
母亲不知道是不是有听到我和我女儿的对话,过小年那天,我把老公的外孙女叫来家里吃饭,饭餐上,母亲和老公的外孙女大讲我有多孝顺,说她四十岁生的我这个老满头,真没有生错。我额头冒汗,不知是火锅的热量传递的,还是辛辣的辣椒给拱出来的。最后,母亲把话题转到我女儿身上,说:姗坨,你接了你妈的脚,有孝心。女儿不好意思地笑着,把一个煮得圆溜溜的鱼丸挟到母亲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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