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雪人
2020-10-31叙事散文汪彤
沸沸扬扬的雪下了好几天,可每天的雪都似乎下的不一样。前一天的雪像是从天上散落的细粉沫,没形没状,像谁家面袋里抖落下的粉尘,而那个面袋却是个聚宝盆,那细粉抖也抖不尽。整整一天,地上瓷实的堆了厚厚一层,脚踩在雪里,咯嘣嘣的发出压挤的声音。那声音
沸沸扬扬的雪下了好几天,可每天的雪都似乎下的不一样。前一天的雪像是从天上散落的细粉沫,没形没状,像谁家面袋里抖落下的粉尘,而那个面袋却是个聚宝盆,那细粉抖也抖不尽。整整一天,地上瓷实的堆了厚厚一层,脚踩在雪里,咯嘣嘣的发出压挤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白色雪粒的呻吟,像谁打扰了它们的安宁,无奈的低沉哀怨一声。
早起,掀开窗帘,打开窗户透风。漫天弥漫的大雪遮蔽了窗外的世界。雪有了形状,大片大片规则不规则的雪花,飘飘荡荡从天上下来。它们似乎在赶一个集会。它们的身子很重,脚步又急。也仿佛地球的吸引力突然增强了许多,它们来不及找到合适的落脚地方,便一个跟头翻滚到阴暗的水沟里、谁家的鸡窝上、白杨的树杈里、大楼的屋顶上、还有我楼顶的窗台上。
窗台上厚厚的集了一层白雪,那样单纯的洁净,不由伸手去触摸冬天最寒冷的冰凉。抓起一把松软的雪,捏在手心,转眼雪花变成了鸡蛋大小的雪球。内心的喜悦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可是而立的我,却再不想把一个雪球做为攻击的目标从手里掷出。轻轻捏着的雪球,那雪球的冰凉仿佛从手心的血管悄悄传递进心脏,这冰凉却并不寒冷,传递进来的是曾今小女孩的我丢失了许多年的欢悦。
轻轻握着雪球去书房递给孩子说:“闭上眼睛,送你礼物。”孩子闭上眼睛,伸出小手,当冰凉凉的雪球握在手心时,他立刻睁开眼欢呼的叫道:“雪球,妈妈你坏!”
或许是雪球的冰凉让孩子受了惊,或许是正在消融的遗憾,让他有些把握不住自己的喜悦,可他的欢乐明明写在眼睛里。他急忙找到我取雪的窗台,轻轻用手撩拨着窗台上的雪,画一个娃娃脸在上面。他童稚的脸上一直在微笑,这让我心里生出许多遗憾。住得楼高,身体也慵懒,没有一次带他出去堆过雪人。只是在他的童话世界里,给他留下雪人和小白兔做了朋友后舍己救人的故事。
楼下,白雪皑皑的世界。冬天的雪仿佛阿尔卑斯山上巫女手里握着的一把神奇粉刷,一个早上便让人间换了颜色。单元门口的水泥路面已清扫干净,新的雪薄薄的还未来得及铺满。
远处谁堆起一个雪人,胖胖的圆锥身体,四方的小脑袋上插着药瓶做的礼帽。这一定是一楼坐轮椅老太太的孙子堆起来的。每个周末他都来看生病的外婆。天气暖和的时候,他常推轮椅上的奶奶晒太阳。今天的大雪,他堆个雪人在奶奶窗下。如果天气保持持久的寒冷,那雪人将和那窗前白发的老人等到下个星期,孩子再来的时候。
这些日子在监区开了一个星期的会。大墙里的院子并没有多少雪。我进去的时候,早起的清洁员已经把雪扫成堆。只有不远处监墙上的哨兵忙忙碌碌,他们的军绿手套,胡乱搭在监墙上,细绳的带子被风吹的摆来摆去。雪不断从监墙上用铁锨扔下来,几个服刑的清洁员等着收拾被丢下的残雪。
等候的时候,他们在监墙边上堆了两个大雪人,雪人的眼睛是用两个红枣装起来的。想必那枣子是服刑人家里寄来的包裹。雪人的鼻子、嘴和身上的扣子用几块黑煤块代替了。有人还用方便面的袋子给雪人剪了一条长围巾。
这两个雪人天天站在监墙下,每天都有新的雪添补上去,很多服刑人路过的时候间或停顿一下。他们或许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依然是大雪,孩子在院子里欢呼了,进屋央求爸爸堆个雪人。而那时这些爸爸正忙着手里的麻将或者烟酒之类的活计。而今天他们或许在监墙下的雪人那儿回忆起当年孩子的欢呼声和央求声,这个回忆让他们一遍遍来往与雪人身边。在这个冬季的雪天里,监墙下安家的雪人是最受欢迎客人。
雪依旧下个不停,天气预报里说这个冬季全国各地很多地方下了雪,那么多的雪,一定也有多雪人,它们给我们的生活带来许多不一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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