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皱折

　　一旦寒冷和疾病在悠长的、灰色基调的冬日里裹夹前行，并肆意侵袭到我的机体里、游走在我的血液中的时候，使我倍感了冬季的沙漠，它薄情、冷漠、晦涩和无奈。而俗称的“感冒”的病毒和它带来上呼吸道感染的病状，诸如头疼、咳嗽、流涕、发热等，它们困扰着我，使我不得安宁。特别是在深夜，当我用手指掐着头疼的额头，倦缩在客厅的沙发里，勉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眯上二、三个小时，那以往内心深处久存的皱折便一丝一波幕幕再现，活跃在乱发飘散的脑际，和现时的精神状态进行着某种巧妙的暗合。 　　以往，当我伴随着轻柔、舒缓的瑜珈功音乐，做完屈、伸、扭、转的动作后，进入瑜珈功冥想世界，但那大脑依然不能潜入这来自古老印度的瑜珈功所要求的放松自我的境界。在我的大脑深处有如水波纹似的皱折荡漾着、涟漪着。 　　那犹如水波纹的皱折，在大脑皮层不时的跳跃着，思维像田野里的株株青草一直不倦地生长着。于是，那皱折一直侵扰大脑，并且波及全身，我便有了窘迫和不安，乃至厌倦。 　　每当我洗完衣服的时候，总要不停地用手抚平那湿润衣服上的皱折，把它们一件件晾晒到沐满阳光的阳台上。而挂上去的衣服依旧存留着浅浅的皱折，直到它们被风干也未完全消失，那皱折只有在高温熨烫下才能平展。于是我在想，那大脑里的、身体里的皱折，也能用类似的一种高温的机器烫展吗？我不得而知。 　　我拉开衣柜，挤挤靠靠的衣服总是张着妩媚、动人的脸企盼我去亲近。我会挑顺眼、漂亮、有形、平展没有皱折的衣服穿在身上，在衣镜前自观，那肤色、身段、及衣款的美妙结合，便生出一些自慰。但几分光亮仍然掩藏不了内心深藏着的皱折，因为我没有由衷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绚丽色彩，眉宇间已生出的一道浅痕中仍然隐匿着灰暗。所以，那些撩以自慰的情怀一闪而过，我又重新迭落回满是皱折的情绪之中。 　　当看着喧闹的人群为着不名的小事争吵不休，或是身处在某个充满着虚假的正在召开的会议现场和彼此隔着肚皮说话、互相恭维的聚会时，我本来难以舒展的心理上便又会立即产生许多丝丝扣扣的皱折。我看着那些长着红唇白齿的同类，都与我那么遥远和陌生。我想接近他们，却感觉心脏一阵阵的紧缩着难受。我生命的岁月里不想穿那长满虱子的华丽的袍，只想做自然、淳朴，富有爱心的两条腿的人类，因为我的父亲、母亲和祖祖辈辈都是那样，我也不想做爬行类动物。我便如童话中所演绎的皇帝的新装一般，给自己也做了一件有着透明、隔膜的衣服，别人看不见那隔膜，只有我能看见。最后的结果就是，在我身处自认为不适合自己的一切喧闹的场合中时，我仿佛穿着那透明、隔膜的衣服，置身在外星人的世界或是一堆假想的白菜、萝卜里。 　　偌大的世界，我有时感觉到自己难以藏身。从涉世以来直到现在，我不时地徬徨在岁月里，流转在时光中，寻找着合适自己的舒适的精神世界。我有时会仰望时而有群星闪亮、时而灰暗无光的夜空。有时也会凝望某一颗树、一片流星和倾听某一个地方传来的声音。 　　我有时不由自主地播散着那身体里无形皱折所酿造的窘迫和不安。来自父亲母亲血管里的O型血在我的身体依然流淌着搏动不息。我也知道自己那心壁上的皱折已有ST段低平的改变，而且岁月的痕迹继续在我身体的内外，留下深深浅浅的皱折。只是我不知道那窘迫和不安最后带来的厌倦，又如何去面对和解决。 　　我期冀着能让自己找到舒适的生活氛围和环境，我的思想总是不停地奔跑、行走停不下来，但我似乎什么也没有找到，犹如小学生一般，在繁杂的社会里永远毕不了业。我经常思忖，为何明媚的蓝天不能做我生命的基调，优美的交响曲的和声不能做我丰富情感的咏叹调，而那绿色的田野和广茂的黄土地为何不能承载我厚实的理想和执着，而那一弯明月和徐徐的清风为何不能伴我轻柔的浪漫。在我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就顺着思维的纹理，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因为我身上的两样东西一点痕迹也没有，它们叫盲从和附合。而又有两件东西深深攀附在我的体内，它们叫完美和自恋。于是，我知道了这些皱折是怎么产生的、又如何生长在我的脑子和身体里，我很想抚平它们，但不知道怎么做，也知道自己难以做到。 　　于是，我和这些皱折，乃至它产生的窘迫、不安和厌倦一直相伴着，直到现在也走不出这个给我病痛和冷寂的灰色冬季。我相信，或许这些皱折，是我生命不懈进程中的字符和标记，也是我探索和追求完美的附属产物。通过一年又一年的挣扎，从春夏走到秋冬，即使没有所谓的功德圆满，但能让我这个在宏阔自然界里渺小的生命认识和体会到庞杂的世界和生命的意义所在。如是这样，与那些皱折的相伴相随且产生的窘迫、不安和厌倦就会得到一些缓解，乃至会有点习以为常。
　　（2007年12月27日写于枫叶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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