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会泽 洋芋
2020-11-01叙事散文雨夜昙花
二哥为存放设备,租了个渔塘,说面积够大,既可当仓库又可休闲。周末,一家人就浩浩荡荡地去了。渔塘在黑龙潭附近,塘边有蔷薇开着粉色的花,淡淡的馨香悄无声息地袭过来,芭蕉安静地立着,宽宽的叶片绿油油的,要有雨,它才能更为凸现自己的存在。二嫂则指着
二哥为存放设备,租了个渔塘,说面积够大,既可当仓库又可休闲。周末,一家人就浩浩荡荡地去了。
渔塘在黑龙潭附近,塘边有蔷薇开着粉色的花,淡淡的馨香悄无声息地袭过来,芭蕉安静地立着,宽宽的叶片绿油油的,要有雨,它才能更为凸现自己的存在。二嫂则指着一排桃树笑嘻嘻地说:“明年就可以来摘桃了。”
二哥早生了一炉火,买来一麻袋洋芋,还有昭通酱、汤池老酱,以及路南卤腐。众人一见,就欢呼了起来。
很久没有吃烤洋芋了。街道上有人支了炉子卖,但她一面烤,手一面东摸西摸,还要把洋芋皮都刮干净,为此,我纵然被烤洋芋的香味诱惑,也是尽量做视而不见状走开。自然也有人,先把洋芋煮熟,再放到火上烤出几块焦黄,对此,我更是避得远远的。
我们喜欢的,是把洋芋放进炉子下面,炭火一面燃,一面就有灰一层层落下去。待香味浓郁,再把洋蟠踊抑信俪觯?弥片刮去烤焦的外皮,涂抹一层酱或卤腐,特别好吃?
烧洋芋向来是我们三兄妹的最爱。小时家在会泽,冬天特别冷,家家户户都生了炉火。晚饭后,一家人就围着炉子,或看书,或聊天,炉里烧着洋芋,一屋都是洋芋味,外面再下多大的雪都觉温暖。
有时会特别馋,等不及洋芋烧熟,就在炉上支把火钳,把洋芋切成薄片放火钳上烤,这样多半烤不好:外面已焦黄,内里还脆生生的,称为唐生洋芋,小时我认为是唐僧洋芋,每次都说:“吃了长生不老。”大家也不纠正我,任我把这份误会存放许多年。
烤洋芋要趁热吃,放凉后少了香味,而且口感也不好,水份多了些。但有时,我又怀疑是自己太挑剔。一天去上学,楼下阿姨匆匆忙忙跑来,递我两个洋芋,说轮到她家小育值日,没来得及吃早点就走了,让我把洋芋带去学校给他。洋芋肯定是头一晚烧的了,冷冷硬硬。但当我递给小育时,他十分欢喜,立时就剥开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这是城里的孩子了,农村的孩子对洋芋,另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会泽有个名为大海的地方,是洋芋当家。
会泽是奇怪的,它的地名与实地的情形完全相反。如水城,是个缺水的乡;如干沟,那里很富足;又如火红,其实不怎么样。也就是说,叫高山的地方,可能是平地,叫平地的地方,可能是高山。大海,按上面的逻辑推理,就是会泽海拔最高的地方了。
大海是高寒山区,用薄薄的平平的岩石做瓦建房,种不出麦子和稻谷,只有洋芋、苦荞和燕麦能生长。有一年,我们路过大海,一群小孩在坡头玩耍,见有车来,欢呼跳跃着涌过来。就有一个孩子,在往下跑的过程中,连动了一坡的石头骨碌碌地滚下来,其中一个石头,正正打在我们的车窗上,玻璃立即就裂了,像帖了朵窗花。师傅急忙停了车,孩子们已吓得呆住,那天不炎热,但有孩子没有穿衣服,甩着灰黑的小胳膊,露着一根根数得清的肋骨。有衣服穿的孩子,那衣服也是补丁叠衬丁的,掉了扣子的,就用根草绳把衣服系紧,也有的就那样敞着。他们开裂的脸不太干净,在风中越发的红了。我呆看着他们,他们也呆看着玻璃,不知如何是好。师傅去闯祸的孩子家看看了,回来说:“算了,我们自己解决。”
那户人家,匆匆忙忙赶了来,提了一麻袋洋芋,要往车上放。师傅连忙阻止,关上车门准备离开。那个闯祸的孩子一直低着头,这时见我们要走了,急忙从另一个小女孩手中抢过一个洋芋,向我递过来,女孩不敢抢回去,泪花却在眼里转了起来。车窗开着,我没有接那个洋芋,车开动了,在他们的目光中离开。
那个洋芋,我知道它肯定已凉了。但这并不是没有接的原因,而是我被吓着了。回程中,师傅说,那个家里有的也就只是那袋洋芋,就是把他们家卖上十次也还不了那一块玻璃。
那时,我九岁,又或十岁。后来自然知道了,大海的人,早餐是洋芋,午餐是洋芋,晚餐是洋芋,糕点是洋芋,水果,还是洋芋。我被吓住,是因为贫穷,我第一次看到生活在这种等级的贫穷之中的孩子: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一个洋芋都稀罕。
十多年后,大海出名了,不是因为贫穷,而是美丽。我们作为游客,进入到大海的深处,确实非常漂亮,遍地都是花,还有小小的溪流,山坡起伏着伸展出去,连绵恢宏。但再美丽,仍然长不出其它作物。
有小孩、妇女追着车跑,肤色在阳光中黝黑,眼里闪烁着渴望。他们卖的东西,是山上悬钩子的果实和自制的燕麦粑粑。从山坡下气喘气喘地跑上来,见山下又有车来,又喘着气跑下去……母亲找了零钱,一个小孩给一元,并不要他们的东西。有位老妇,头发已白,竟穿了件大红的衣服,也拎了粑粑追着车跑。母亲见了,手里的钱就递不出去,马上别开头,不敢相看。我却细细看了,那衣服,应是用一块布标缝制而成。 我淡漠得多,给了钱,就接了野果,坐在草地上吃起来。这里一眼望去几百里,根本看不到有半人高的植物,不知他们跑了多远,才摘得这一篮,何况悬钩子有刺,当天采的果实绝对放不到明天……这样一篮野果,两元。 没有人卖烧洋芋,我最想吃的是它。其实,大海连柴禾都缺,烧洋芋用的是牛粪。 我不知道现在的大海人,以什么为主粮。不过,在过去的那些年月,不仅仅是大海以洋芋作为粮食。 和我家一路相隔的地方,住着我的一个玩伴。她的父亲是一中的老师,母亲没有工作。她家的二姐非常能干,每个午后会抬一簸箕洋芋清洗后坐到院子里刮,刷刷刷,非常快,洋芋在她的手中,一会就褪去灰灰的皮,露出嫩生生的黄肉来。簸箕中的洋芋越来越少,她脚前一只桶里的洋芋则越来越多,另一只桶里的洋芋皮,也快装满了。她把洋芋清洗干净后,拎进厨房,刷一层油在大锅上,再把洋芋倒进去,洒上盐。火已生好,她就坐在灶旁,不停地往灶肚子里加玉米杆。洋芋皮也不倒掉,在另一口锅里煮着,煮熟后拿来喂猪。 二姐拎着大桶出来喂猪时,锅里的洋芋也就差不多焖熟了。喂完猪,二姐就去从锅底挑两个焖得焦黄的、喷着浓香的洋芋来,一个递给我,一个给我的玩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洋芋,为了这个洋芋,每天黄昏我都摸去她们家。母亲不知道我这么贪吃,从来没有阻止过。 有一天我玩得很晚,二姐已烧好水,抬了一大盆进她父母的屋。我和玩伴从门口路过,看到玩伴的母亲坐在一个草墩上,弯着腰,为玩伴那高大魁武、坐在太师椅里的父亲洗脚。她花白的头发落了几缕下来,瘦瘦的身子在那团热气中格外可怜。 我心里愣了一下,匆忙看向玩伴,她习以为常。 从那以后,我不愿意再到玩伴家。她会来约我,并告诉我:“我二姐正在焖洋芋。”我虽然垂涎,却立定了主意,只留她在我们家玩。我认定了那是欺负,因而对玩伴的父亲生了气,不愿再见到他。 当然我会想念喷香的洋芋,于是缠母亲,母亲说最多做洋芋焖饭,净吃洋芋不饱肚子。我无奈,说别人家都这么吃,还不是吃得饱饱的。父亲就取笑我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时我真的不知道,以洋芋为主粮是因为穷,还羡慕得不得了。 许多年后,我一位姐姐说,有一天她做梦,梦到为自己心爱的人洗脚。那一刹,我才恍然明白,在中国,女人是这样的,对待爱人时,体贴细腻,柔情满怀,就是把自己压得低低,也一心欢喜。
现在街上有焖洋芋出售,一个一个都焦黄,但我再也没有吃过像二姐焖出来的、那么好吃的洋芋了。有时会想到二姐,她会为她的丈夫焖洋芋吗?会为他洗脚吗?这样的二姐,也是幸福的吧。 这天,我们在二哥的渔塘烧洋芋吃,刚刚烤好的鱼也没有这么受欢迎。二嫂困惑不解,她把洋芋切成条,油炸了出来,拌上卤腐汁、芫荽和切得细细的侧耳根,这在云南无数地方都受欢迎的吃食却只吸引了几个孩子和大嫂,父母和我们三兄妹依然不改初衷,为了吃烧洋芋,手弄灰,嘴角弄黑,也觉快乐。我把这归根于我们一家五口在会泽生活过。在一个地方生活,那个地方留在身上的痕迹是永远没办法洗刷干净的,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身上留存下来的痕迹,是什么样的。 我离开会泽时,还没有学做家务,到十六、七岁,第一次进厨做饭,面对洋芋的皮束手无策——我用刀最是笨拙。无奈之余,托人从会泽带了刮洋芋的工具来,那真是非常简陋的工具:一小块铁皮,前端向下,磨得略为锋利,一拿到手,我就知怎么用它刮洋芋皮,而且异常熟练。母亲见了有几分惊讶,她在会泽二十年都没有学会用这小铁皮。 为了刮洋芋皮,这样大费周折地从会泽买来小铁皮,是因为洋芋非常受欢迎,我们用它做菜:干煸洋芋丝、洋芋丝炒芹菜、腌菜洋芋汤,煮火锅少不了它,也有时候,会做洋芋焖饭,还有家店干脆就叫东东洋芋鸡,但我们绝对不会一顿又一顿地只吃洋芋。 喜欢一项吃食,和喜欢到把它当成一日三餐的主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是爱好和职业的区别,职业是用来谋生的,爱好却有一份不自觉的激情。 当日,二哥把渔塘租下来时,我就认为不妥。二哥唯一的嗜好是钓鱼,每逢节假日,就带了鱼竿出门。我读书时,他竟骑自行车三十多公里去找我,只为那里有个鱼塘。更夸张的是,他被人借去一笔钱一直不还,一次朋友悄悄告诉他,欠他款的人那天有钱到账。正准备要去钓鱼的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带了鱼竿出门。几年过去,那笔钱成了死账——向他借钱的人已破产,不知去向。
??
一个渔塘里的鱼全是二哥的,他还会去钓吗?如到外面去钓,让自己的鱼塘闲置,又有什么意思?那天,二哥尚没有想到这许多,开心不已,一面坐渔塘边吃烧洋芋,一面举着鱼杆——他钓鱼给我们烤吃,桶里已活蹦乱跳着一大堆鱼,桌上烤好的鱼又凉了,炉上还有鱼即将被烤熟。 现在,距去渔塘烧洋芋吃的时间已过去了三、五年,渔塘早就租给了别人,二哥在异地开了间厂。我同二嫂说:“春节去你们那里热闹一下。”二嫂立即就激动了:“我去买只炉子,再买一麻袋洋芋,你们兄妹可以烧了吃。”她惦记的,竟然是这土头土脑、其貌不扬的洋芋,我一面笑,却一面把自己的提议当了真——开口说这话时,还有开玩笑的成份。我又问一句:“二哥还钓鱼吗?”二嫂笑:“鱼杆都留在渔塘了。”我没有问二哥现在烦恼时,用什么事情来平复自己的内心,却暗自庆幸,我们喜欢洋芋,可以一直这样喜欢下去。
有小孩、妇女追着车跑,肤色在阳光中黝黑,眼里闪烁着渴望。他们卖的东西,是山上悬钩子的果实和自制的燕麦粑粑。从山坡下气喘气喘地跑上来,见山下又有车来,又喘着气跑下去……母亲找了零钱,一个小孩给一元,并不要他们的东西。有位老妇,头发已白,竟穿了件大红的衣服,也拎了粑粑追着车跑。母亲见了,手里的钱就递不出去,马上别开头,不敢相看。我却细细看了,那衣服,应是用一块布标缝制而成。 我淡漠得多,给了钱,就接了野果,坐在草地上吃起来。这里一眼望去几百里,根本看不到有半人高的植物,不知他们跑了多远,才摘得这一篮,何况悬钩子有刺,当天采的果实绝对放不到明天……这样一篮野果,两元。 没有人卖烧洋芋,我最想吃的是它。其实,大海连柴禾都缺,烧洋芋用的是牛粪。 我不知道现在的大海人,以什么为主粮。不过,在过去的那些年月,不仅仅是大海以洋芋作为粮食。 和我家一路相隔的地方,住着我的一个玩伴。她的父亲是一中的老师,母亲没有工作。她家的二姐非常能干,每个午后会抬一簸箕洋芋清洗后坐到院子里刮,刷刷刷,非常快,洋芋在她的手中,一会就褪去灰灰的皮,露出嫩生生的黄肉来。簸箕中的洋芋越来越少,她脚前一只桶里的洋芋则越来越多,另一只桶里的洋芋皮,也快装满了。她把洋芋清洗干净后,拎进厨房,刷一层油在大锅上,再把洋芋倒进去,洒上盐。火已生好,她就坐在灶旁,不停地往灶肚子里加玉米杆。洋芋皮也不倒掉,在另一口锅里煮着,煮熟后拿来喂猪。 二姐拎着大桶出来喂猪时,锅里的洋芋也就差不多焖熟了。喂完猪,二姐就去从锅底挑两个焖得焦黄的、喷着浓香的洋芋来,一个递给我,一个给我的玩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洋芋,为了这个洋芋,每天黄昏我都摸去她们家。母亲不知道我这么贪吃,从来没有阻止过。 有一天我玩得很晚,二姐已烧好水,抬了一大盆进她父母的屋。我和玩伴从门口路过,看到玩伴的母亲坐在一个草墩上,弯着腰,为玩伴那高大魁武、坐在太师椅里的父亲洗脚。她花白的头发落了几缕下来,瘦瘦的身子在那团热气中格外可怜。 我心里愣了一下,匆忙看向玩伴,她习以为常。 从那以后,我不愿意再到玩伴家。她会来约我,并告诉我:“我二姐正在焖洋芋。”我虽然垂涎,却立定了主意,只留她在我们家玩。我认定了那是欺负,因而对玩伴的父亲生了气,不愿再见到他。 当然我会想念喷香的洋芋,于是缠母亲,母亲说最多做洋芋焖饭,净吃洋芋不饱肚子。我无奈,说别人家都这么吃,还不是吃得饱饱的。父亲就取笑我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时我真的不知道,以洋芋为主粮是因为穷,还羡慕得不得了。 许多年后,我一位姐姐说,有一天她做梦,梦到为自己心爱的人洗脚。那一刹,我才恍然明白,在中国,女人是这样的,对待爱人时,体贴细腻,柔情满怀,就是把自己压得低低,也一心欢喜。
现在街上有焖洋芋出售,一个一个都焦黄,但我再也没有吃过像二姐焖出来的、那么好吃的洋芋了。有时会想到二姐,她会为她的丈夫焖洋芋吗?会为他洗脚吗?这样的二姐,也是幸福的吧。 这天,我们在二哥的渔塘烧洋芋吃,刚刚烤好的鱼也没有这么受欢迎。二嫂困惑不解,她把洋芋切成条,油炸了出来,拌上卤腐汁、芫荽和切得细细的侧耳根,这在云南无数地方都受欢迎的吃食却只吸引了几个孩子和大嫂,父母和我们三兄妹依然不改初衷,为了吃烧洋芋,手弄灰,嘴角弄黑,也觉快乐。我把这归根于我们一家五口在会泽生活过。在一个地方生活,那个地方留在身上的痕迹是永远没办法洗刷干净的,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身上留存下来的痕迹,是什么样的。 我离开会泽时,还没有学做家务,到十六、七岁,第一次进厨做饭,面对洋芋的皮束手无策——我用刀最是笨拙。无奈之余,托人从会泽带了刮洋芋的工具来,那真是非常简陋的工具:一小块铁皮,前端向下,磨得略为锋利,一拿到手,我就知怎么用它刮洋芋皮,而且异常熟练。母亲见了有几分惊讶,她在会泽二十年都没有学会用这小铁皮。 为了刮洋芋皮,这样大费周折地从会泽买来小铁皮,是因为洋芋非常受欢迎,我们用它做菜:干煸洋芋丝、洋芋丝炒芹菜、腌菜洋芋汤,煮火锅少不了它,也有时候,会做洋芋焖饭,还有家店干脆就叫东东洋芋鸡,但我们绝对不会一顿又一顿地只吃洋芋。 喜欢一项吃食,和喜欢到把它当成一日三餐的主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是爱好和职业的区别,职业是用来谋生的,爱好却有一份不自觉的激情。 当日,二哥把渔塘租下来时,我就认为不妥。二哥唯一的嗜好是钓鱼,每逢节假日,就带了鱼竿出门。我读书时,他竟骑自行车三十多公里去找我,只为那里有个鱼塘。更夸张的是,他被人借去一笔钱一直不还,一次朋友悄悄告诉他,欠他款的人那天有钱到账。正准备要去钓鱼的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带了鱼竿出门。几年过去,那笔钱成了死账——向他借钱的人已破产,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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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渔塘里的鱼全是二哥的,他还会去钓吗?如到外面去钓,让自己的鱼塘闲置,又有什么意思?那天,二哥尚没有想到这许多,开心不已,一面坐渔塘边吃烧洋芋,一面举着鱼杆——他钓鱼给我们烤吃,桶里已活蹦乱跳着一大堆鱼,桌上烤好的鱼又凉了,炉上还有鱼即将被烤熟。 现在,距去渔塘烧洋芋吃的时间已过去了三、五年,渔塘早就租给了别人,二哥在异地开了间厂。我同二嫂说:“春节去你们那里热闹一下。”二嫂立即就激动了:“我去买只炉子,再买一麻袋洋芋,你们兄妹可以烧了吃。”她惦记的,竟然是这土头土脑、其貌不扬的洋芋,我一面笑,却一面把自己的提议当了真——开口说这话时,还有开玩笑的成份。我又问一句:“二哥还钓鱼吗?”二嫂笑:“鱼杆都留在渔塘了。”我没有问二哥现在烦恼时,用什么事情来平复自己的内心,却暗自庆幸,我们喜欢洋芋,可以一直这样喜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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