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从丁香姑娘到烟香女人

　　曾经在几年前说过，我如果出散文集，名字就叫做《丁香姑娘》。殊不知现在却取名《烟香女人》，完全是另一种面目了。 　　《丁香姑娘》是为年轻时代的我所写。我的写作，要说为谁，那可以为很多人。边吞烟边看书的我的沉默的父亲，学校艺术节上表演出众的姐姐，爱说爱笑的母亲，表扬我的作文的老师和同学。然而也可以不为谁。有人说我的东西看不太懂。我想可能因为我喜欢用典的缘故，尽管我用典时很小心地尽量使之意义明朗。 　　《丁香姑娘》可以说是一段少女情怀。我所钟情的姑娘，是理想中的爱人，灵魂的友伴，一个孤绝的、迷茫的徘徊着的女子。她的伴侣就是灵魂的呼应，尽管这种呼应是没有什么希望的，只是寂寞情感的百转千回。这是一个爱情的长调么？虽然它对于爱情不置一词。然而它自产生后就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它空灵婉约，如同一个古典情怀的女子。我以为会有人爱它的。至于它的题目，在这里我要交代一个事实。题目是中国林业报编辑的功劳。我的原题是《伞的故事》，报纸上的文章因为《丁香姑娘》这个题名一下子变了样子，我却更加喜欢。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孤陋寡闻，《丁香姑娘》发表过后不到一年，我买下了一盘磁带，有一首吉他曲也叫这个名字。唱的自然仍是那个古典情怀。我想世上很多东西都有呼应的可能，暗合的可能，何况一个人名，一个文章的名字呢？一个名字流传下来，其间湮没了多少平庸或者精彩的人生呢？ 　　有一位评论家于2000年前后写过一个评论，题目是《从丁香姑娘到莲蓬女》，他读出了《丁香姑娘》所暗藏的情节故事。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我三年后竟然又写出了《烟香女人》。 　　作家讲述命运和人生，讲述时间和灵魂。雨果称颂巴尔扎克说：一切伟大的人死后无不化作灵魂。我当然信服这一点。人的伟大就在于灵魂的伟大。所以任是生活中如何渺小的人，他也可能有伟大的一面。我的《烟香女人》，读者甚众。我感到非常安慰。仿佛它就是我灵魂的代表，传达与人生虚无感的斗争经过。 　　我并不知道我想在《烟香女人》这篇散文中说什么。总之，每次把我这本小书送到读者手中，我就会产生一种神往。我会心驰神往，想象读者读到它时的感受。当初我非常悲哀，往往悲痛难抑，现在这种感觉钝化了，我更多地有了倾听和表达的愿望。没有一个人为它写过评论，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读我《烟香女人》这本书的作家朋友们都似乎忽略了它。我不需要一个笼而统之的赞美的话，所以我试图自己说出一点内心的想法，后来我在一篇写给山东作家房子的评论《深情苦调　秀雅高蹈》里面谈到了一种生命哲学，那也是我自己的生命哲学。 　　我想只有自己才能说出写作《烟香女人》前前后后的心理历程。 　　讲述的意义在于精神启示。我想把命运所告诉给我的，一点不差地表达出来。2004年4月20日，命运开始发出它对于一个女人的差遣，我找到了自己命运的悲剧根源所在。我必须再次面对早年巫女的偈语。那一阵我和我的顶头上司拍着桌子吵了几句，闹到他要动手打人。五一长假中的一天，我在剑门关迎着刀一样的山峰止住了自己的眼泪，我记住了那里的一个景点叫舍身崖。我的灵魂轻盈得可以纵身一跳，但是好在我素来不论感情如何汹涌，脚步却纹丝不动，或许是惰性或许是理性，总之我的生活无所动摇。只是到了2005年5月24日前后，我的儿子不小心溺水差一点成为没顶之灾。６月１９日我随团从成都出发去了一趟九寨沟。１１月的一天，我随朋友的车去了德阳三星堆。就在这一个月里，我写下了《烟香女人》。 　　我的同事中有一个写东西的评价我的书说了几个字：悲剧感太强了。我想他一语中的。我知道我的悲剧感来自于莎士比亚，来自于俄底浦斯。哈姆莱特所感受到的权利的悲剧我无从感受，但他从小建立起来的拯救天下的责任感却成了我莫名其妙的心理优越感的来源。俄底浦斯的命运更是极具悲剧性，他一生都无法摆脱自己杀父娶母的命运。这两个悲剧都太庄严了，我想后来那个唯美的国产大片《无极》中被诅咒的女人的错爱，就是一个非常的趣的暗喻，大约我就是那个被诅咒的孤独的女人。如果你选择事业，你的感情就被诅咒。这是不是天下许多女人的共同悲剧呢？感情的悲剧绝不是智慧可以解决的。除非你妥协，或者麻木。 　　我或许太关注女人的感受了，其实我的那种悲剧感，也可能来自对男性心灵世界的体察。我认为灵魂的悲剧，只有男性才能感受得彻底并且表现得足够深刻。我《烟香女人》中的那位朋友，说过他母亲在他刚刚顶父亲的班参加工作后就悄悄地死去了，而他父亲还一个人活得逍遥自在。我暗地里想，如果依弗洛伊德先生恋母情结的理论，或许他就不会有俄底浦斯的悲剧了，有什么必要产生绝望情绪呢？生尚且不足，他还常说到自己怎么样怎么样死。那些话对我还是产生了一定影响的。后来有位朋友读到我的散文《进入雨中的水》时，写了一篇评论，副题是“生死考量”。可以说，对于死亡的思考，我从来没有停止过，而且有时候在文章中表现得也还有些过分（自2006年同学夫妇死后更甚）。这都是要自我检讨的。然而生活就是这样，爱情是阳光，但有时它被遮挡，不能给我们的心灵以足够的温暖。 　　我记得写下《烟香女人》，是在哪一天，哪一时刻，哪个地方。那天下午，我们几个朋友在福音堂门口摆下了麻将。当时我在学习打麻将，但是兴趣不大，就在一边看了两个小时的莎士比亚。我看的是《李尔王》，一个为情欲所俘虏的家伙，他竟然没有一点理智，被爱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其实我想他也是一个可爱的极端的家伙，他也应当满足了，因为灾难虽然刺痛了他的心，但是一个人始终保持理智毕竟没什么意义，他也许正需要另一种苦难生活的磨砺了。当然有时候磨砺也会变成扼杀。只是我对于一个失去理智者的死不感兴趣，我只看到莎士比亚的伟大，就是一颗爱着的心，他也能为你埋伏危机。我沉浸在莎士比亚的华美语言和优美人性之中。 　　晚饭大家吃得简单，然后接着战斗。我和儿子在茶楼上看电视，朋友也不太喜欢麻将，有人来了他就下桌子来看电视，他吸烟，他的话语也像一些字，刻进了我的脑子。我送儿子早早回了家，十点钟开始写到凌晨两点过，然后发到巴蜀网散文版。不出半个月，我看到此文竟然被点击上千次。而我精心制作的有些纯文学篇什，就是一年点击记录也只有一两百。其间我把它发给编辑朋友，他们拿到了就发，不过稍做了修改。一个是修改了题目，一个是修改了人称，好像我的朋友非要是个女的，才不污我的清白，或者只有改成一个女人，才更能吸引读者眼球。但我是无所谓的，我在我的书里，完全保留了最初的形式。艺术感觉不应当被打折扣。饲养母鸡下蛋，哪里要它清白呢，只要它的蛋又大又好。我也是顾不了别的了。我觉得故意的做法，都不太好。 　　我享受了《烟香女人》的稿费和许多的荣誉，发到任何一个论坛，此文都受到热烈欢迎。于是第二年我出集子的时候，便自负地用了这个书名。 　　但是这个书名也受到了极大的误读。有人说“香烟女人”，有人说“烟花女人”。我听了都一笑置之，太开心了。说明烟与女人，从来没有隔绝过。 　　我想这样一个简单的文章，谈不上什么艺术技巧的文章，受到这样的追捧，完全是一种意外。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知道有时太注重理论了，反而可能受种种误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