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最 后 的 桃 花 源
2020-11-01叙事散文甘肃贺朝举
那是一个背靠大山向阳的村庄,那是一个被枣树簇拥的村庄,那是一个桑园青青的村庄,那是一个很能让人记住并流连忘返的村庄,在这个名叫枣树的村庄,我首次见到了手工作坊织布的场景。我们的车一路顺山坡盘旋而上,满山全是一层层梯田,田里麦苗呈现出拔节之势
那是一个背靠大山向阳的村庄,那是一个被枣树簇拥的村庄,那是一个桑园青青的村庄,那是一个很能让人记住并流连忘返的村庄,在这个名叫枣树的村庄,我首次见到了手工作坊织布的场景。
我们的车一路顺山坡盘旋而上,满山全是一层层梯田,田里麦苗呈现出拔节之势,所有的地边都长着一排渗满阳光的桑树,似一道绿色的屏风。田地里偶尔有几株或者十几棵苹果树,苹果花开得正好,白色的、红色的花朵,一丛丛、一簇簇地在阳光下的麦田惬意地微笑,一座座土木结构,或者砖瓦房在道路周围随意静卧。
枣树村是恬静的,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温馨,每家院落里都有花圃,白牡丹、红牡丹开得正艳,大梨花、玫瑰花也都逐渐绽开笑颜,乡村的人们悠闲地做着家务,干着农活。
走在长满枣树的村庄,我的心情十分明快,村庄太美了,一条刚好走一辆吉普车的山路,把庄户人家连接起来,这座大山全都是田地与人家,站在山顶向下望一派春天的季色。杨树与槐树相间的道路,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回家的滋味。村庄在山顶上,这条土路是村庄通向外界的唯一一条大道,此时春天的阳光把道路照耀得一片光明。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坐在热炕头隔着窗户看远山苍茫,田野幽香,炕边的火盆上茶罐冒着丝丝热气,一两片烤得干黄干黄的馍诱发着浸入人胃部的香气,农闲时两三个老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打牌,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乡村生活啊!
车子沿着被绿树缠绕的村庄左转右拐,前穿后绕,到了这座大山的最高处。村庄里每户人家院落十分干净,刚下过一场春雨,梨花满地的痕迹还在,几只小鸡在我们前边害羞地奔跑,村子里桃核树刚把花瓣零落干净,手掌大的叶子泛着褐色的光芒。
走进一家农户,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坐在织布机上聚精会神地织布,梭儿在织机上来回穿梭,一片银白色的缧丝像一张平展的白纸,下边织好的布卷在轴杆上。面对满头银发,面色红润的老人以及她手头的活计,我震惊了,这就是最早出现在“牛郎织女”传说中的织机,我们远古的先民就是靠这种工具自食其力制造布匹及衣裳求得生存的。
枣树村现有203户人家907人,织布人家有40余户,成为我县唯一留存手工织布作坊的村落。手工织布是一件十分麻烦的做活,听完老婆婆详细而略显罗嗦的介绍,我知道了这样一个流程,脑海中生发了一幅幅原生态的优美画卷。
春天满山的桑树发出嫩绿的叶芽,像一个个刚出生的小孩子,试着睁开眼睛面对世界,接着叶片铜钱大了,村庄有了绿色,绿色是生命象征。养蚕人家的竹匾里无数蚕籽像虱子缓缓地蠕动,生命开始了,希望便有了。夏天桑叶继续长大,幼蚕长成了小白虫,触摸起来有了稍微发硬的肤质,并且十分光滑,它们蜷缩在叶子上啃噬桑叶,像锯齿一丝丝地锯食叶片,发出像春雨一样的声音,是那样整齐而和谐。
桑叶长成了最后的形状,时间已经到了秋天,桑叶零落了,蚕也长得肥肥胖胖,准备要“上山”了,也就是人们说的生命的结束。养蚕人准备好了一捆捆保温性好的麦杆,或者菜籽杆。蚕爬上去选择一处地方坐好,开始了最悲壮的一个行程“作茧自缚”。当最后的茧壳坚强地蜷俯在麦捆及草杆上时,白白的、毛茸茸的蚕像一粒粒鹌鹑蛋惹人喜爱。
冬天很冷,人们把炉火弄得旺旺的,烧开水之后,把茧倒入大锅加上碱煮沸之后,再把茧壳捞出来,放在院子里晾干,开始抽丝上线轴为织布做好最后一道工序。
来年春暖花开,人们把织机及织布的其它工具摆出来,坐在织机上一梭又一梭地织梭生活之网。她们悠闲地劳动,快乐地收入,幸福地生活。
老婆婆咧开豁牙的嘴,笑呵呵地说,蚕丝织的布是宝贝,穿上这种衣服可以抵抗皮肤病,强身健体,全村织布人家,每家都能织出一百六十余丈,一丈布卖三十元钱,一年就收入近五千元,她说她的儿子及孙女都去外地务工,每年全家收入达到一万余元,经济上不是太拮据,这也是整个村庄每家的经济收入现状。
村庄很温馨,每家院里的花儿开得正艳,一户新修了砖房的人家,一台织布机安静地靠在角落,硕大的案板上一坨手擀面,大大地铺满了案板,锅里炒出洋芋及香葱相拌的土菜,一种香味漫延在院落周围,甚至很远。老人坐在树荫下默默地吸着旱烟,烟雾缭绕,一只小鸡,在花园前踱着方步。
走出那个院落,阳光正好,照在老人安详的脸上,再次走出村庄时,那位老婆婆依然在织机上辛勤耕耘,梭子在她手上跳跃,像一颗小小的太阳翻腾。
枣树村在身后逐渐远去,村民纯朴的笑容依然留在脑海,织机还在唱着千百年来古老的歌谣,这里是我县手工织布最后的家园,手工业作坊最后的缩影。
走在这个世外桃园式的村落,你可以切身感受到乡村的纯净与土地的可爱,离开枣树村,我有些依依不舍,不时想起那位老太婆握着春天的阳光,在织机上,在这片最后的家园里动情地歌唱、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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