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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寻访摆罗塘

2020-11-01叙事散文赵振王
从潞江坝的赛格启程,往正西方向行走,翻越高黎贡山,途经其中一处腹地———摆罗塘,之后再往西行五个小时山路,就到了极边之城腾冲了。这一条道路算不算南方丝绸之路某个时期的其中一段呢,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论据来证明这种可能。仅仅从深凹的路基和一些路段
  从潞江坝的赛格启程,往正西方向行走,翻越高黎贡山,途经其中一处腹地———摆罗塘,之后再往西行五个小时山路,就到了极边之城腾冲了。这一条道路算不算南方丝绸之路某个时期的其中一段呢,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论据来证明这种可能。仅仅从深凹的路基和一些路段铺设的长了青苔的石板猜测,这条道路即使没有大型的马帮长期行走,至少也是在百多年前有零散的马队,不间断地踩踏过的。这对于一个对古道有着浓厚兴趣的人而言,无疑是一个振奋心灵的合理想象。从地形、地貌和地物的构成以及走势上看,这条道路应该与红木树进入腾冲的道路,形成平行的并驾齐驱的态势,理当属于1945年远征军收复腾冲时,洪行师长率领的新编39师浴血进攻的实际战场。
  12月9日的旅途,在高黎贡山保护所赛格管理站的八位同志的陪同下,前呼后拥的显得有些热闹,十几个人一长串地走在高黎贡山的一条山路上,像一支征战中执行突袭任务的小分队,在旺盛的战斗激情里,直扑牵肠挂肚的摆罗塘。
  冬季的烈日,最初时把我们暴晒的很蔫,办公室的人坐久了的人,绝不像怒江西岸墨绿的咖啡树和耐热的香蕉林,对入木三分的骄阳傲然挺立,无所畏惧。在陡陡的山路上走不出一公里,浑身的汗水就给我们特殊的迎候,让透湿的衣服与肢体粘裹在一起,纠缠不清。时有吃草进食的骡马们、牛羊们抬起头来,用晶亮得让人心慌神虚的目光嘲笑我们这些颠来倒去的自以为是的行走斗志。
  在三月份“中国作家高黎贡山行”的翻越行动中,我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同时,受到过类似的刺激,这次我也就变得有些脸厚颜浓,不怎么样的表情了。赛林作为一个傈僳族居住的自然村,曾经得到过怒江风水和高黎贡山绿荫的恩惠,有铮铮铁证可以说服心存疑虑的设问,赛林打下的泡核桃质地最好,赛林出产的咖啡,味道最持久悠远。几年前的一次泥石流灾难中,两位十六岁的傈僳少女,被灾难之手掩埋进地狱的深层,连花瓣都没能够留下半片,就静静地成为泥土的一部分。之后,隆阳区政府迁移了这个海拔区位很好的小村庄,往下迁移到柏油公路边的赛格,崭新的一个傈僳寨子,从此在美丽富饶的潞江坝上,一栋栋红色的琉璃瓦房犹如一棵棵火红的木棉树,给古老而肥沃的疆土,平添一道耐读而深远的风景线。
  这是一个特殊的新村,也是一个特殊的民族,不论村庄如何变迁,都会有一座庄严肃穆的教堂,像旗帜一样跟随着移动,或者漂流。她与一般的傈僳族有着一个特殊的区别,信仰基督教。这是一百多年前美国传教士的功劳,一个中国的少数民族就这样根深蒂固地生长出耶稣的硕果,信基督教的傈僳族,在西南边疆倍加珍惜地热爱自己的土地,靠智慧的头颅和辛勤的双手建设着自己的家园。
  v在烈日下的行走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我们一行人就被遮天蔽日的森林覆盖了,裸露着的山体与绿色的山体,让我们尽赏了比较之中的美妙气质。被经年累月暴晒或者荫护的土地,原来,就是高黎贡山刚柔相济的母亲性格和宽厚胸怀对我个人的启示和关爱。一路的行程,因为有了这一阴一阳的环境切换,使我们饱尝了土地的无私恩泽。
  行走中的人,多一根拐棍拄着,就等于多出一个搀扶的助手,走起来稳当多了,尽管高黎贡山是受到前所未有的保护,但是,随行的护林员还是在山顶砍下一根石竹,分别做成三根三尺见长的竹棍,给我们做行走的支撑,有了这根竹棍的倾力相助,两天的一趟来回行程,我没有跌过一跤。在我眼里,那可是值得我珍藏的旅途的相好,行路的知己,所以,我把它带回家了,摆在客厅的一处显著位置,平时就让它给我守守空空荡荡的宿舍,早早晚晚又让它看着我如何哼着小调操作着饮食起居的每一个细节。友谊如诗,一份旅途中的情谊,就是这样被一根简单明了的竹棍,记录下来并留住了的。 到达摆罗塘的时候,已是傍晚六点多了,冬天的季节总是显得很性急,早早的穿上晚礼服,准备到傈僳山寨去打歌跳舞的吧,还是要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到附近的什么地方去赶山街子,就在这样的设问之中,我们就被李俊小弟领进了护林站建盖在摆罗塘的唯一一栋十几平米的小瓦房里。突然之间的一个温暖小巢,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所有的倦意和劳顿,都被亲切的瓦房吸收并消化了,旅途的情绪由此得到又一次意想不到的整合。
  摆罗塘,属于高黎贡山核心保护区,不得放牧,理所当然地拒绝一切火种,闻名中外的高黎贡山已经得到实质性的保护,实现了护林员由过去的“单打独斗”型,向“小组”或者“分队”型的转移。进山时,我们就遇到几道用坚木筑成的“山门”,把马牛羊以及无关闲人阻拦在核心区之外。那天陪同我们的队伍里,有蒙树生等六位就是摆罗塘区域的专职护林员,人护林和人管山的格局,已经正式在高黎贡山形成。
  在摆罗塘就餐的油盐酱醋、大米、蔬菜,是当天从赛林背进去的,四只长不大却已经成熟得随时可以鸣叫和生蛋的土鸡,都成了我们美妙野炊之后,补充生命热量最无可挑剔的食品。一棵青菜煮了两锅还不够吃,众人眼巴巴望着铁锅底,是不是能自然地变幻出清爽解渴的菜汤来,两只嫩鸡在我们的咀嚼中,连皮带骨头一起入肠入肚,可以断言,那肯定是绝好上乘的钙物质啊。
  黑夜里香喷喷的晚餐并没有在昏暗状态下享有,我为自己从城里带去的一枝手电筒,而暗自称颂个人的不同凡响。手电筒被挂在屋里的横梁上,放射着直来直去的光芒,极大地丰富了摆在木桌上的饭菜的光泽度,把个鸡腿照得更粗,同时也把食欲照得更直。就像高黎贡山保护核心区一样,野炊的核心在于狼吞虎咽的速度上,十多个人的用餐时间没有超过十分钟,这使我回想起自己在新兵连时一日三餐的动人场景,又让我想起儿时老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什么好吃,饿了什么都好吃。
  尽管饭饱神虚,可闲置在荒野里的旅人,却有说不完的话和哼不尽的调,远远近近地闲扯着,高高低低地哼唱着,不知不觉间也都在星星和月光的呵护下,陆陆续续走入梦乡肥厚的土壤。那晚,我第一次被装入一个崭新的睡袋,在入梦之前,我曾这样默问过陌生的睡袋:你容得下我的躯体,也容得下我的一袭美梦吗?
  那晚的后半夜尽管有些清冷难耐,但是,能够枕着抒情的松涛和潺潺溪水的呓语入睡,我照样完成了一个踏实而圆满的梦。次日一大早,大家就被森林中起伏跌宕的鸟鸣声,领出了恬美的梦境。李俊带着三个护林员巡山去了;留下两位“特厨”生火煮饭;蒙树生带我们去摆罗塘看奇景、泡温泉,分工明确细致,行动快速准确,效果突出明显。
  摆罗塘的傈僳族发音,叫“嗯滴”,也就是取仙女洗澡的地方。确实说的不为过啊,箐底分别流淌着两沟清澈见底的水流,右冷左热,泾渭分明,人在半里之外就可闻到硫磺香香的味道,浓浓的气息。据传,摆罗塘的温泉因季节或者气候的变化,能够变幻出米汤、黑等三种颜色,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没有能够等到变幻中的温泉。到了谷底,谁都会被眼前的景致诱惑得失声惊呼起来。抬头只见热气在密林里袅娜飘逸,伴有溪水哗哗而淌的流韵。几个用青石草草围成的澡塘,氤氲的蒸汽犹如美女伸出的修长手臂,在向你百倍温情地招手致意。如此刚柔相济和冷热相宜的美景,你会顿失方向感和区位感。仰望蓝天,你觉得自己脚踩大地,一点不假;低下头的时候,你又会感觉自己身在遥远的天庭。面对恍若仙境的摆罗塘,我经不住仙气的缠绵熏陶,就在感知上的错乱之中,理所当然地滑落温水里,就势洗起了天然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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