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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午后宁静

2020-11-02抒情散文汤如浩
午后宁静汤如浩我特意站立在这里,如一尊笨拙的雕像,间或眼珠飞转,别人肯定想不通,会妄加揣摩,这家伙傻呆呆如疯子,不知道想干些什么或者在想些什么。多少年来(多少年了?),总会有这样的一天,这样的午后的一段短短的光阴,这样的做法和行为一直存在,

               午后宁静                 汤如浩   我特意站立在这里,如一尊笨拙的雕像,间或眼珠飞转,别人肯定想不通,会妄加揣摩,这家伙傻呆呆如疯子,不知道想干些什么或者在想些什么。多少年来(多少年了?),总会有这样的一天,这样的午后的一段短短的光阴,这样的做法和行为一直存在,一直以这样的姿态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在楼房或者平房中教书,概莫例外,意欲何为?我不知道。我总是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双腿分开,侧身歪头,目光散淡,倾下身体或仰面向上。一贯保持这样的姿势,与我瘦弱的身体相一致,不致倾斜而倒塌,宛如矮小的隆冬小柳,摇曳于在开阔的地界,孤寂而落寞。   午后,晴朗,无云(小学生作文的叙述方式),阳光散漫,透过残留污迹的玻璃,柔软的洒下来。阳台的这个狭小的地方,光鲜明亮,温暖如春。嫩绿色的羽绒服、深蓝色的防寒服、暗红色的挂衣架、高粱笤帚枝叶婆娑立于墙角、碎布片捆绑而成的拖把如疯女人的长发、铁皮灰匣敞口向上,康师傅方便面包装作成的废纸箱中各种各样的废纸在召开万国或者欧佩克会议。粉笔箱——露出各色的笔头和粉末、蓝色的塑料水桶——洇出淡淡的水痕、淡绿色的保温铁桶——棱角处锈迹斑斑,褐黄色的沙发椅——白色的海绵絮裸露在外。天蓝色的窗帘垂落于地,铝合金窗棂,有黑色小点的白墙。窗帘半遮,阳光的腿就伸进来,到处是细碎的小脚,这里是它们锻炼的操场还是赶集的闹市呢。我的衣服、全身——斑驳陆离,是阳光的画板——不规则的印象派的画作。我看见我双臂和双手的茸毛根根树起,居然会决然挺立。   我的身后,隔着可墙的玻璃门和窗的,是一间大约二十平方米的办公室,办公兼作看报、聊天、训学生。即使不回身,我也可以想象得到这间小屋子当下的情景,阴暗、逼仄、深幽,东西三米,南北七米,似一条狭长的小巷。黑褐色的办公桌——九张。同样颜色的椅子——九张。白色的电脑桌、组装电脑——惠普显示器、光电鼠标、佳能打印机。没有椅子。均面墙摆放。教英语的小程在辅导学生,窃窃私语,如蚊虫的声音,似乎他在做什么秘密的交易。当班主任的小郑在训斥违纪的学生,指手画脚,口若悬河,气势汹汹如讨账的黄世仁,俨然不再是温柔的淑女。教政治的老康把身体埋在书堆之中,批阅北师大版政治的《配套练习》,只露出头发分成两半的头顶,我们开玩笑说她在搬走“三座大山”,现在她搬山正酣。老赵通过网易体育频道观看NBA现场转播,姚明和休斯顿火箭队他如数家珍,谁知道一米六几的他怎么会喜欢巨人的运动。小李子埋着头在给乡下的丈夫打电话,问寒嘘暖,娇嗔有加,头顶着墙上黄漆的漆成的墙围裙,我极担心她将在墙与她的脑袋之间制造一场悲剧。其余的人可能上课或者开学科组抑或教研组专题会议去了(一周一次,研讨新课程教学理念和方法)。我的座位上空空荡荡——椅子在老赵的屁股之下,勉强的欣赏姚麦组合的表演——我几乎是运动场上的超级弱智,我的椅子会有如此同样的下场吗?我的办公桌上,教学参考书依然炫耀如故,厚厚的沓成一叠,堆积成小山丘的模样,是故意让我作出高深的样子吗?四沓作文本码放得很整齐,这是我的科代表的功劳,两个小姑娘各自把本班的七十多本作文本侧放在桌子上,“嘭嘭嘭”,铿锵有力,镗嗒有声,高过我头顶的作文本码得多么齐整呵,桌子上没有了多少空闲的地方。   乃至于走出我所寄身的小办公室的正门,再外,向东是楼的墙体,墙体之后是综合楼(教导处政教处教研处团委校长室副校长室副校长室副校长室书记室副书记室图书室阅览室团队活动室校史陈列室微机室一二三电子备课室等等等等)和学生宿舍楼厕所楼,似乎不可一提。向西向上向下,皆是教室,皆放置七十余人的学生在里面。每一间都八十平方米的样子,白色的五合板的讲桌,水泥砌就的高五厘米的讲台、磨砂玻璃内瓤的黑板、每人一张的单人小桌、方凳、贴满印刷版面的整齐划一的手抄报的学习园地、摆放杂物的书橱挺立在后墙的角落、左手墙上的黄色的奖状和光荣榜、贴着学校计划和课程总表和班级“十准”“ 十不准”和政教处“关于违纪学生处理的暂行规定”和教导处“教学计划”和教研处“某某学年度教研活动安排”的班务栏、红色有光纸打印而成的班级公约,宛然在目。张老师或者王老师,西装革履或者便服在身,戴眼镜或者目光灼灼,立于讲台或辗转于小桌子组成的森林之中,游移于黑色的小脑袋组成的丛林之间,口若悬河。他们善于讲段落大意ABCD自由落体运动的原理H2O完全平方公式元谋人裸子植物地壳运动透视原理乃至五线谱,或者是精通考试的方法和计算关于平均分优秀率及格率合格率学生名次班级名次教师考核名次等各种数据的评比方法,有人甚至是这些方面优秀的获得校级或者县级公认的专家(每年教师节获得优秀教师或者优秀教育工作者称号就是明证)。他们木讷或者圆滑或者狡诈或者忠厚或者羞涩,不一而足。都侃侃而谈。手舞足蹈或者身体僵硬,都极力讲解,声嘶力竭。小男孩或者小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面目清秀或者憨态可掬,都是学生啊。他们认真听讲抑或做一些无关大局的小动作——专心致志的抠手指、全神贯注的玩橡皮擦、双目呆滞一动不动、向邻桌飞速的抛掷小纸球、在作业本上画面目不清的怪诞的人物造型。忽然间,有学生随教师的问答大喊:“对!”全体大叫:“对!”声欲震天,教者满心欢喜,继续讲解,内心充满喜悦。或者练习,教室内鸦雀无声,安静得如没有一人的真空,空气几近凝滞,教师在走道内转悠,目光炯炯,左右扫视,皮鞋“嘎嘎”作响,发出均匀的节奏,“唰唰唰”,笔头划动纸张的声音,传出窗外。   现在,我站在这间小小办公室的阳台上,完全可以忘记身后的一切,教科书、作业本、红墨水、教案本、配套练习、教研活动等等,一并暂时可以忘记(我声明,此时本人无课,批阅作业间隙,暂时歇息片刻,与工作不认真之事绝无瓜葛)。透过窗口,我看见学校红色彩砖铺就的广场中间,大理石的地图清晰异常,黄河长江和省市分区,依稀可辨。橘红色的旗台之上,银白色的旗杆傲然挺立,五星红旗飘展,黄色的五星在风中闪烁。草坪,已经透漏出黄色的轮廓——进口的草籽长成的绿色地毯就是与众不同,绿色的塑料仙人掌庞大如美洲大沙漠或者澳大利亚沙漠内的气势汹汹的长势,显然是虚张声势;青松——从祁连山移植而来——以为自己是在军营,排列得整整齐齐,一直以为有首长将要来视察——这样寒冷的冬天首长也会不畏严寒来视察的,光临指导工作的。左手,向东观望。小操场,篮球架、大理石看台、公园式的木座椅、水泥地面横平竖直的的黄色油漆划成的醒目线条,多么优越的教学条件啊(由衷的慨叹)!有一队学生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做扩胸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另一队学生,打篮球、踢毽子、跳跳绳,人欢马叫,人声鼎沸,龙腾虎跃,虎跃龙蟠(过几天领导真要检查看看所有的课程是否开足开全)。   目光进一步向外,团结巷的砖瓦房赫然入目。黄色的屋瓦居然新鲜明净,有明黄的意味——当然顶不上明黄色的琉璃瓦——层层叠叠,挤挤挨挨,看不清楚屋顶与屋顶之间的明显的界限(因为我眼睛近视的缘故吗?可我戴了600度的眼镜了呀。),而且渐次向再远处延伸,一排,两排,三排,对,五排,巷道互相沟通,再向远,至楼房鳞次栉比的地方,完全消失。楼房,对,楼房,高矮不一的楼房,顶端竖立着高大的避雷针的电力大厦、华丽巍峨的国税大厦、开满大小店铺的镇政府大楼、修建有穹顶的庞大的一中的主教学楼、工行建行农行农发行装潢有明亮玻璃墙的办公大楼,大什子削瘦笔直的钟塔的尖顶醒目的刺入苍天和白云之中,诸多实力单位出资修建的位于繁华地带的福利住宅楼,粉白色或者粉红色或者橘黄色的外墙,相互交错,色彩艳丽,令人眼花缭乱。作短暂的停留,一一用目光掠过,不宜长时间停留,繁华适宜于闲适,是骄奢的产物,我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远眺。荒芜的土丘近在眼前,巍峨的祁连山就在眼前哦。多么现实的物象呀,生生的刺入视野,真实可感,清晰有加,几乎可以触摸,我忽然感觉到一种来自自身的难言的卑微油然而生。多少年,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意识到,居然,和神奇的大自然原来如此的迫近啊。在蜗居小城的这么多年,目光全在于狭小的校园,上课、考试、教研、评课,汇报材料、说课稿、评课稿、班主任论文,上级检查、课题研究、班级管理汇报、民主化班会,喝酒、闲聊、争优创先、后进学生教育。我瘦长的双腿强劲有力,在水泥路面上快步如飞,脚下“咔咔”有声,教室、宿舍(我寄身的教师宿舍和我所带班级的学生宿舍)、食堂、厕所,星期一、二、三、四、五,上课跟班,自习课上讲试卷——基础知识、现代文阅读、文言文阅读、诗词赏析、综合性活动和写作——和后进生谈话作思想工作,文学社活动——带着一群孩子赏析名家名作和在学生面前夸耀自己的几篇“豆腐干”,期中期末考试总结大会,表扬批评深刻的反省检讨,星期六回老家看看由父母亲照看的孩子,星期天例会照例倾听由方言高手阅读报纸上的国内外大事校纪校规违纪教师处理决定一至十余位领导谆谆教诲教研组长年级主任(好多是与我并肩战斗过的同事哦)关于若干事件的深刻看法。   此刻,我有暇抬头观望,曾经被匈奴在千年以前凄婉的哀唱深深牵挂的天山(祁连山),就在我当下生活的这个地方啊,这些年来,我居然可以无视它的存在。此刻,有小鸟从眼前啁啾滑翔,小小的剪影在蓝天白云红日的背景上明晰无误,小小的身影划出的曼妙的弧线也清晰有加,精灵似的生物呵,似乎在招摇于我,揶揄于我哦,我持以讪笑,曾经沧海难为水,暴风雨中历经坎坷的我的脸面,对此完全无动于衷——你见过因为平均成绩处于末位而羞愧万端无地自容的学生吗?——十数年里有哪位普通教师因为所带班级的平均成绩低劣而不会饱受批评?——这样的嘲笑算得了什么呢?有一只身形矫健的苍鹰从远方低矮的山峦掠过,向祁连山纵深扶摇直上,如一架慢慢远去的武装直升飞机,似在冲锋陷阵,无所畏惧,勇气可嘉,我多么羞愧哪,蜷缩一隅,如瑟瑟发抖而将头部掩藏于沙堆深处的鸵鸟。此刻,可以看见祁连山顶皑皑的白雪,高低起伏,将祁连山的峰顶打扮成娇艳新娘的头饰,似在颤颤抖动,清新时尚而不繁枝缛节,是苗族亮妹的民族装扮吗?季节的冰雪在率性而为,玩弄美容师的伎俩,亿万斯年的祁连山,竟然可以如此梳妆哦。而我却在老去,皮肤干燥如尘土敷面,头发凋谢如秋天的落叶,而干瘦的躯体总让我六十岁的母亲念念不忘。呵呵,谁来打扮我日渐衰老的容颜呢?   是啊,总会这样惘然。生活中这么些年的琐碎多如狂风中漫天飞舞的草屑,狂风草屑的行踪不定,却一再的迷乱人微眯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前行的路途,趔趔趄趄的前行,这样的步履有多艰难呢。风定草落终有日,看草屑在雨雪天遭受践踏化为细尘、腐质、泥土,进而成为大地的一部分,才豁然开朗:在宽阔的道路上,每一脚踩下的细节,都是经历的沉淀,愈是久远,就愈加的厚实,我们踏实走路的每一个,脚下也就会更加沉稳!   忽然,清脆的铃声赫然响起,我猛然醒悟,转身,夹起书本,步履匆匆如往昔,再一次快步走向熟悉的三尺讲台。

                  (本文字数:433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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