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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祭坛上的图腾和野花

2020-11-02叙事散文祁连山下的雪

祭坛上的图腾和野花虚构:史前的某个夜晚那是个神秘而神圣的夜晚。我想象,那个夜晚的月亮一定很大,很饱满,犹如悬在天穹的一颗硕大的露珠,晶莹,清澈,在凉爽的风中摇荡。月华如水,天地一片澄明。就在此时,从某个村庄里走来了一群女子,她们穿着兽皮缝
祭坛上的图腾和野花 虚构:史前的某个夜晚
那是个神秘而神圣的夜晚。
我想象,那个夜晚的月亮一定很大,很饱满,犹如悬在天穹的一颗硕大的露珠,晶莹,清澈,在凉爽的风中摇荡。月华如水,天地一片澄明。
就在此时,从某个村庄里走来了一群女子,她们穿着兽皮缝制的衣裳,头戴羽翎,腰系骨佩,口衔叶笛,袅娜着青蛇般的身体靠近祭台。风吹过来,脚下的草叶在颤动,一些美丽的昆虫纷纷跌落。花朵依旧在夜色里绽放,淡淡的清香和着泥土的气息缭绕在她们身边,不远处闪动着萤火虫的光芒,河水的影子如梦如幻。
祭坛的周围布满了蝴蝶的翅膀,还有野杜鹃凋零的花瓣,石头上的地衣苔藓苍碧清凉,七星瓢虫的尸骸散发着浓重的腐臭气味。一些古老的蕨类植物在月光里安眠,摇曳着斑驳的阴影。祭坛是随意的土丘或石垒,上面的荒草和野花轻轻摇摆,拂动着来去自由的山岚和雾霭。
祭坛上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石制男根,浑圆挺拔,指向墨蓝的天空。幽静的夜,幽静的月亮和星星,幽静的生灵和石头。图腾在幽静的世界里沉默。一只虎斑蝙蝠绕着祭坛飞行。花朵张开柔嫩艳丽的蕊。夜莺在冷杉的枝头鸣叫。荒蛮岑寂的天地之间,只有男根与褐色的荒草互相纠缠,互相映衬,显出几分勃勃的野性。
女子们点燃了香火,然后就围绕着祭坛开始唱歌,跳舞,或者跪下来,面对粗硕的男根,念念有词,述说肉体和心灵的谜语……
史前的夜晚,民间的鬼魂纷纷逃离。在神圣的乡村祭坛上,男根成了唯一的神祗,唯一的灵魂。而就在女子们仰望男根的那一刻,他们的眼角便有了盈盈的泪花。 亲历;呼图壁的秋雨
此刻,我就站在新疆呼图壁县的一处山崖下面,默默地凝视着那些岩画,我的目光苍凉而又苍茫。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北方的雨氤氲着茫茫的雾岚,忧伤,缠绵,绵邈无垠。雾岚浸湿了草地,笼罩了黄昏的雪山和云岫。
事实上,我所虚构的那个夜晚早已消失在时间烟云之中了,有意味的图腾如风远逝,那些女子的歌谣和祷词,笑容和心情,还有梦幻和伤感都被岁月的流水带进遥远的虚空。只有眼前的岩画还呈现着时光的背影:树叶,花朵,云翳,奔跑的鹿,飞翔的箭镞,牧人的眼睑与手……
男根是独立的,岩壁上刻画着几条线条,简洁,苍劲,古朴,飘逸,仿佛是一个技艺超群的雕刻专家,随意举起了手中的錾子或斧凿,就那么几下便完成了象征男性的器官,然后坐在那里欣赏了片刻,悄然离去。没有谁知道那个确切的年代与日子,数千万年过去后,作为岩画的男根一直停留在山崖上,向后来的人证实着一段神秘的时光。那些人,那些仪式,那些梦幻般的场景,一一隐匿于岁月深处,只留下几条根抽象的线条,深深地嵌刻在石头之中,不断地延伸,延伸……
秋雨绵绵。
秋雨中,我发现石壁的缝隙间生长着几朵无名的野花,它们的叶片托着露珠,被风吹拂起来,慢悠悠地向下旋落,落下来的还有花的嫩蕊和种子。两只小鸟躲在花丛里啁啾,似乎是一对夫妻,翅膀互相拍击,亲密而温馨。
岩画破败苍凉。男根寂寞无助。我的目光不可能走进那个亘古遥远的世界。在坚硬的石头上,苍苔寒冷如雪。

窥视:两个人的私密花园
花园里长满了树木。银杏和红豆杉。树冠碧绿。枝柯虬曲。阳光从树叶间洒落下来,斑斑点点像一层银箔。阴影密匝,花斑蝴蝶在幽暗的花丛中栖息。白蓝鸽呢喃咕咕。
他和她一直呆在园子里。他们的确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来到这里,时间的落叶与雪花已经掩埋了他们的足迹。大概是很远很远的年代了,在这个花园的角落里,许多植物开始衰老,叶脉上布满了虫蚀的痕迹和风尘。他们的小木屋被厚厚的苔藓覆盖,上面的菌类蓬勃生长,从远处看,宛若是一个童话中的城堡。
没有喧嚣与纷扰,外面的世界退隐在记忆深处。他们只记得花朵和鸟语,只记得风声。风总是在黄昏来临,带着淡蓝或莹紫的星星,落进木屋,落上他们的肩膀和头发,清静寂寥的日子里,他们守护着古老的树木,守护着那些野花野草,还有那些美丽的小兽与鸟雀。
月亮升上来的时候,他和她就走出小木屋,来到花园中间。那里是一片空地,羊齿草在微风中摇曳,散发着醉人的清香。苏铁的叶片柔韧而风情,从蓝色的月光中伸出来,手掌般摩挲着他们的身影。
他和她是从祭祀的人群中走来的。那个矗立着男根的祭坛依然香火闪烁,青烟袅袅地升腾,巫师的咒语在黄昏的风中回荡。他们的背景是荒远的雪山和村庄,是古陶与梅花鹿相互辉映的河岸。蝴蝶的翅膀凋落,如花瓣纷纷扬扬。
她躺下来。身上的兽皮衣裳滑落在一旁。她露出了浑圆的乳房,星月般的乳晕在丰腴的胸脯上缓缓扩散,犹如淡紫色的涟漪。他紧紧地搂抱着她的胴体,开始轻轻地抚摸,亲吻,然后寻找,进入,撞击,翻腾……他们的身体渐渐变得潮湿起来,雾气氤氲,水草蔓绕。灵魂的触手不断地纠缠、撩拨、回应、颤抖、惊悸。他们像火,像水,像迷茫的雪和雨的精灵,互相交融在一起了。肉体变成了海子,在幽深黑暗的水底,欲望的红珊瑚疯狂地飘曳,摇荡。 再现:图腾消失后的废墟
依旧是茫茫戈壁荒漠。
我眼前飘动的是深秋的云朵和鸟群。
幻影与想象,云烟般飞逝于廖远的岁月。我只看见了一个接一个的废墟。城市的废墟。村庄的废墟。房屋的废墟。人的废墟。梦的废墟。欲望的废墟。所有的废墟不停地累积和叠加,最后在时间的西风中幻化为尘土。亿万斯年过去,这死寂辽阔的漠野,只剩下一块石头,残留着斑驳沧桑的岩画,还有岩画周围的沙砾和土灰。
野花烂漫,枝叶扶疏。红的野花,白的野花,紫的野花,蓝得野花,团团簇簇昭示着生命的永恒和不朽。花朵遮掩了神秘的生殖图腾,当那个代表男性的器官从我视野中消隐之后,我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两个词:云雨。野合。
是呵,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云雨和野合,也许就是天籁,就是充满生命气息的童话与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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