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1992年:人间站台
2020-11-03叙事散文房子
1992年:人间站台1992年,写下这个年代,仿佛一种陈旧的疤痕,轻轻地被揭开,我几乎嗅到了一丝发霉的青春气息。这气息带着游荡的知觉,在我面前出现。从一个小城,到一个大的城市,我的青春,开始完全承担进入社会之后,必然承担的一切。家乡、父母、
1992年:人间站台
1992年,写下这个年代,仿佛一种陈旧的疤痕,轻轻地被揭开,我几乎嗅到了一丝发霉的青春气息。这气息带着游荡的知觉,在我面前出现。从一个小城,到一个大的城市,我的青春,开始完全承担进入社会之后,必然承担的一切。家乡、父母、亲情这样的概念鲜明地出现在情感的煎熬之中。倘若说生存,从物资开始,我几乎一无所有,并在此后的几年里,一如既往。但它却构成了一个人在路途上,了望跨越障碍的窗口。 青春,这是个妖媚的引诱,如此,我才有想和一个异性朋友出现在同一个城市的渴求,但我费尽了心血,等到愿望实现的时,已是三年之后,我这才发现,我到来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 我来,感觉自己抓住的一根稻草,这根稻草却不是属于青春期的一种金黄,而是一种生存的苍白。过去的漂浮感,仿佛一经着地,便是一种悬空,四下张望,没有了想要的东西。从漂浮的知觉掀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的忧虑中,爬上一个岸,而这个象征了城市,最终在我的心理上,成了一种简单的生存概念。不久,我就产生了有什么机会能够让我从这个城市出走的念头。多日之后,我回到一个最原始的出发点:好好工作,好好活着。我先有了抓住一种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就有了从机器维修行当到公司的销售员的结果。然后,每一次出去,我都感到一种路途上的释放和冒险的引诱。但,我在后来发现这个买与卖的行当充满的欺诈和无赖人的各种嘴脸,作为卖方我要想尽千方白计讨好买方,而且卖出的产品却收不回来钱。 许多经历的事我总是找不到恰当的方式记录下来。后来的十几年,我多次向人讲过。然而,此刻想起,1992年,动荡不安之中,也粘满了内心的灰尘和阴云,它让我想到年轻的自己,在所有遭遇当中,一种依赖流浪的心情。依附一种流浪,在后来终止之后又成了一种舍弃和厌倦,但是对于当时来说,习惯性的流浪的终止,让我突然有一种被剥夺的不适应,如同把一种血液的流淌截止在某个时刻。我内心依靠着的苍凉、自由、与危险,也在同一时刻停止下来。 1992年3月,下了郑州至广州的火车,我拖着那个半米宽一米高的布包走出站台,站在广州车站的广场边,人群黑压压的,那里是新春刚过,涌满了南来北往的人,大约也是人群应该出现的高峰期。在穿梭的人缝之间,我的注意力落在一些细节上,比如一个压低的距我很近的声音:拿20元前来!快点,否则,有你难看的!寻到声音的来源,我看一个粗壮的男人的大脸,有着人们形容过的“一脸横肉”。声音的对象,是一个农民摸样的打工人,肩上落着木棒,木棒一头套着一根打成结的绳子。农民工只是往前走,“一脸横肉”跟在后面,不大一会在我面前的人群里不见踪影了。 随后我看到了荷抢实弹的士兵排成一个队列,在广场上兜着圈子,还有分散在人群中的带袖箍的值勤警察腰里别着手枪,但这不防碍我遭遇到匪夷所思的现象,比如一个夹着包的男子迎面朝我走来停在我的面前,他突然把一个棕色的小包从腋下拿到我的面前,在他企图朝我解释什么时,我狐疑地逃开了。走上对面的一个天桥,一个女人和我擦肩而过时突然转身追上我,把一盘录象带放到我的面前,当她询问我是否购买遭到我的拒绝之后,突然追打我,而我朝着值勤的警察奔跑过去…… 我后来安定在车站门口一个叫流花派出所的门前,感觉是巨大的不安,我缓慢地镇定着,平息着自己起伏的呼吸。想着天色尚早,我要赶往一个叫阳江的城市。拉着红色方格包,在地面上前行,广场边沿着,傍晚,暮色浮出来,显出灯火的样子,我缩着身体,警惕地走在人群当中,后来,在车站附近转了几家宾馆,因住宿费对于我的承受力来说,有些昂贵。便坐上一辆前来接客大客车,离开了车站。 次日,以及随后的几天,我出现在另一个叫阳江的城市里。因十万元的货款,在欺骗与反欺骗当中,我拒绝三万元的一种引诱。我像一个偷渡客逃离那个地方。想着这一天,十几年,悠忽一下,就这样过去了。但我的落寞和孤单,心情的自由单飞。这些孤旅的感觉几乎是一种必然的过程。感觉着天地之大,一次次的,被奔驰的车带往陌生地方,那种空阔的心理,离乱的新奇,在记忆里的划痕,沿着时间流逝的方向,粘在自己隐蔽的渴望里。而在那两年的时间里,我走过了大半个中国。 现在,回过头,发现自己被无影的时间,推到了一条明灭不定的轨迹上,挤进来又挤出去,又像皮球一样被踢到一个角落。也仿佛那些站口,以及无数铁轨连成的线性方向,永远有着不可知的东西在等待。在陈旧而发黄的某个物体上,以及一张年轻的看上去纯粹表情的照片,或者那个在记忆当中有着鲜明色彩的红色格子布包,它们落在疼痛而苍茫地坚守着一种悠长岁月里,不管是和1992年的广州重逢,还是我此后在其它地理区域所经历的很多遭遇,它们在回头时,都让我看到自己所走过的和即将要走的人生站台,而这些站台就仿佛必然要跨越的障碍,引领我必然前行…… 2007年12月2日
1992年,写下这个年代,仿佛一种陈旧的疤痕,轻轻地被揭开,我几乎嗅到了一丝发霉的青春气息。这气息带着游荡的知觉,在我面前出现。从一个小城,到一个大的城市,我的青春,开始完全承担进入社会之后,必然承担的一切。家乡、父母、亲情这样的概念鲜明地出现在情感的煎熬之中。倘若说生存,从物资开始,我几乎一无所有,并在此后的几年里,一如既往。但它却构成了一个人在路途上,了望跨越障碍的窗口。 青春,这是个妖媚的引诱,如此,我才有想和一个异性朋友出现在同一个城市的渴求,但我费尽了心血,等到愿望实现的时,已是三年之后,我这才发现,我到来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 我来,感觉自己抓住的一根稻草,这根稻草却不是属于青春期的一种金黄,而是一种生存的苍白。过去的漂浮感,仿佛一经着地,便是一种悬空,四下张望,没有了想要的东西。从漂浮的知觉掀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的忧虑中,爬上一个岸,而这个象征了城市,最终在我的心理上,成了一种简单的生存概念。不久,我就产生了有什么机会能够让我从这个城市出走的念头。多日之后,我回到一个最原始的出发点:好好工作,好好活着。我先有了抓住一种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就有了从机器维修行当到公司的销售员的结果。然后,每一次出去,我都感到一种路途上的释放和冒险的引诱。但,我在后来发现这个买与卖的行当充满的欺诈和无赖人的各种嘴脸,作为卖方我要想尽千方白计讨好买方,而且卖出的产品却收不回来钱。 许多经历的事我总是找不到恰当的方式记录下来。后来的十几年,我多次向人讲过。然而,此刻想起,1992年,动荡不安之中,也粘满了内心的灰尘和阴云,它让我想到年轻的自己,在所有遭遇当中,一种依赖流浪的心情。依附一种流浪,在后来终止之后又成了一种舍弃和厌倦,但是对于当时来说,习惯性的流浪的终止,让我突然有一种被剥夺的不适应,如同把一种血液的流淌截止在某个时刻。我内心依靠着的苍凉、自由、与危险,也在同一时刻停止下来。 1992年3月,下了郑州至广州的火车,我拖着那个半米宽一米高的布包走出站台,站在广州车站的广场边,人群黑压压的,那里是新春刚过,涌满了南来北往的人,大约也是人群应该出现的高峰期。在穿梭的人缝之间,我的注意力落在一些细节上,比如一个压低的距我很近的声音:拿20元前来!快点,否则,有你难看的!寻到声音的来源,我看一个粗壮的男人的大脸,有着人们形容过的“一脸横肉”。声音的对象,是一个农民摸样的打工人,肩上落着木棒,木棒一头套着一根打成结的绳子。农民工只是往前走,“一脸横肉”跟在后面,不大一会在我面前的人群里不见踪影了。 随后我看到了荷抢实弹的士兵排成一个队列,在广场上兜着圈子,还有分散在人群中的带袖箍的值勤警察腰里别着手枪,但这不防碍我遭遇到匪夷所思的现象,比如一个夹着包的男子迎面朝我走来停在我的面前,他突然把一个棕色的小包从腋下拿到我的面前,在他企图朝我解释什么时,我狐疑地逃开了。走上对面的一个天桥,一个女人和我擦肩而过时突然转身追上我,把一盘录象带放到我的面前,当她询问我是否购买遭到我的拒绝之后,突然追打我,而我朝着值勤的警察奔跑过去…… 我后来安定在车站门口一个叫流花派出所的门前,感觉是巨大的不安,我缓慢地镇定着,平息着自己起伏的呼吸。想着天色尚早,我要赶往一个叫阳江的城市。拉着红色方格包,在地面上前行,广场边沿着,傍晚,暮色浮出来,显出灯火的样子,我缩着身体,警惕地走在人群当中,后来,在车站附近转了几家宾馆,因住宿费对于我的承受力来说,有些昂贵。便坐上一辆前来接客大客车,离开了车站。 次日,以及随后的几天,我出现在另一个叫阳江的城市里。因十万元的货款,在欺骗与反欺骗当中,我拒绝三万元的一种引诱。我像一个偷渡客逃离那个地方。想着这一天,十几年,悠忽一下,就这样过去了。但我的落寞和孤单,心情的自由单飞。这些孤旅的感觉几乎是一种必然的过程。感觉着天地之大,一次次的,被奔驰的车带往陌生地方,那种空阔的心理,离乱的新奇,在记忆里的划痕,沿着时间流逝的方向,粘在自己隐蔽的渴望里。而在那两年的时间里,我走过了大半个中国。 现在,回过头,发现自己被无影的时间,推到了一条明灭不定的轨迹上,挤进来又挤出去,又像皮球一样被踢到一个角落。也仿佛那些站口,以及无数铁轨连成的线性方向,永远有着不可知的东西在等待。在陈旧而发黄的某个物体上,以及一张年轻的看上去纯粹表情的照片,或者那个在记忆当中有着鲜明色彩的红色格子布包,它们落在疼痛而苍茫地坚守着一种悠长岁月里,不管是和1992年的广州重逢,还是我此后在其它地理区域所经历的很多遭遇,它们在回头时,都让我看到自己所走过的和即将要走的人生站台,而这些站台就仿佛必然要跨越的障碍,引领我必然前行…… 2007年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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