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时间中流逝的初恋

　　1993年，我刚刚上初中的时候，为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写了许多情诗。我拿着它们藏来藏去，藏到那里都觉得不是很放心，最后很是自以为聪明的我把它们夹到了英语课本里面，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觉得父母谁都不懂英语，肯定不会去翻我的英语书。可是事实恰恰相反，当时正赶上父亲评职称，要通过英语考试，偏偏地就在我不在屋里的时候去找我的英语课本看，结果自然是我隐藏的所有秘密都被发现。 　　我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父亲正在一页一页地“欣赏”我的作品。一种奇异的空白瞬间占据了脑海，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我手足无措。解释自然是多余的，情窦初开时的感情是如此的清晰坦白，而我多年来优秀的语文成绩也绝非浪得虚名，更要命的是我还在其中的一封短信里写出了他的名字。幸好我没有完全傻掉，一把抓起桌上零乱的信纸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迎接我的当然是母亲的训责。事件的发现者虽然是父亲，但像平常很多的时候一样，父亲要表达的意思是由母亲传递给我们的。于是我最初用来表达感情的文字被定性为“歪诗”，并且因此写出了平生以来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检查。检查中是要承认错误并强烈表示要改正的，可是我记得自己当时是口服心不服。现在回想起来，我仍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心里对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人说：“经历了一场风雨，我觉得自己没有改变，并且更爱你了”。 　　那个年龄真的无法清楚地知道所谓的“爱”为何物，一切的感觉是青涩而又朦胧的，而这种感觉又在我的心里潜生暗长无法抑制。 　　男孩子是老家的一个邻居，比我大两岁，谈不上什么青梅竹马，只不过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的伙伴。在我刚刚对感情有一些模糊认识的时候，我所认识的男孩子当中最伶俐可爱的就是他了，所以我对他的好感也是很自然的。 　　事件发生的当时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我家在我11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子到了父亲的工作单位居住，我每年暑假和寒假和奶奶住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见到他。这个事件的发生，引起了父母对我的注意，于是暑假和寒假回老家住的自由便被剥夺了。从此，我失去了和那一群伙伴们玩的机会，遇见他也只能等偶然的碰到了，然而碰得的时候并不多。1994年，他16岁时候便辍学去打工了。在农村负担较重的家庭辍学是很普遍的事，而他只是其中的一个。 　　后来，我碰到过他几次，有时是擦肩而过的简单问候，有时是隔了很远的对望，始终也未曾说过什么亲密的话，更没有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我甚至连他到底喜欢不喜欢我都不曾知道，年轻的心里从未想过结果，只是在能看见这个人的时候，生起了一层层暖融融的爱意。 　　1995年秋天的一个清晨，我又遇到过他一次。清晨的阳光很明媚，把路边槐树黄黄绿绿的小叶子照得灿烂而透明，我就在村口转弯的地方遇到了他，正是我能在梦中寻到的那种笑容，毫无修饰的质朴的青春。我们都笑了，他说：“刚起来啊？”，我说：“是的，去我婶子家吃饭去”。我没有停下来和他说话，只是各走各的路。 　　本来以为中考以后，就有了回老家过一个暑假的理由，可是1996年我升高中的那一年家乡遍地水患，道路不通，回家自然做罢。然后就是令人无比压抑的高中生活，学习、学习、再学习，所有同学唯一的目标就是大学，我也不例其外地努力。我会在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想想他现在该是在什么地方呢，干什么样的活呢，只是从未向任何人打听过他的确切消息。或者我会在想他的时候看月亮，反正只有一个月亮，如果我们同时都看月亮的话，那我们的目光就会汇聚在一起。那一段时间，成长的喜悦和学习的压力并存，我始终感觉他是与我同在并成为我心里的一个倾诉对象。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我仍然没有见到他。可是这样的不相见并没有让我的感情消失，因为它有不被泥土侵吞的坚韧与刚强，长在我瘠薄平静的土地上。时间长了，我觉得他实际上已经成为我以自己的标准塑造起来的偶像，而实际上与真实的他相分离，正是这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他反而在我心里变得完美无比。 　　2001年春节，是我考上大学之后的第一个寒假。我回家后到邻居家里去看他家刚刚出生的女儿，没想到刚到一会他也来了，并且领着他的未婚妻。屋子里很多人，一声简单招呼，却在我的心底却泛起了别样的滋味。我该怎样对你说呢？我的初恋。时间隔了五年再见面，我心里真的感觉有一丝憔悴与无力。这五年我是非常地想念你的，只是我无法让你知道。也许就这样掩埋掉自己的感情更好，给所有的人平静与幸福，包括我自己和亲人，我们毕竟走向命运的殊途，走向两个被别人认为没有交点的集合。可是这样的掩埋并不能让我的感情消失，因为你在我的心里住得太久了，久得直到生出一种默然的温馨。我把所有的心都寄托给这一丝温馨，尽管它自始至终是无言，是无奈，是一种默默无语的郁闷和忧伤。这些年我活在对你的憧憬与回忆中，活在与理想和快乐的距离中。父母的疼爱，朋友的关怀围绕在我的身旁，大概我应该是快乐的，只是每当忆不起你的微笑，想要快乐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怆。然而现实就样不动声色地，连一次表白的机会都不曾留出，到最后连凝望都成为一种奢侈，擦肩而过也成为一种幸福。我也想过，这么多年的隔离我们肯定有了一定的差距，即使在一起，未必会是真正的幸福，但就这么错过了，多少在我心里还会生出一些遗憾的。 　　2003年，我在堂弟的婚礼上我又见到他一次，彼此相见还是以前那令人温暖的笑容。那时他已经结婚了，从那渐已发胖的体形上我大约可以知道，他过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