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惊慌
2020-11-04抒情散文房子
惊慌树木,等着雨水,它在枯干之前,等着被救活。倘若,让我想起梦,你就在这样的背景里,和夏天的一场游戏一样,在时日匆忽之间,悠然离去。于是,我总是寻找一片水域,搁置自己飘着的船,它们没有第三条岸。岸,就成了一种父亲一般的寻找。在这样无尽的游荡
惊慌
树木,等着雨水,它在枯干之前,等着被救活。倘若,让我想起梦,你就在这样的背景里,和夏天的一场游戏一样,在时日匆忽之间,悠然离去。于是,我总是寻找一片水域,搁置自己飘着的船,它们没有第三条岸。岸,就成了一种父亲一般的寻找。在这样无尽的游荡之中,带走了我的回忆。在那片田野上,露水出生,完好的草叶轻轻飘动,一直将我旋转,而不肯落下。
我的一生,悬挂在死亡托起的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水里,我仰着的面孔,映落着干净而美丽的金黄之月。它的影子,落在面孔上,已是一种永久的烫伤。直至,后来所有在外地遭遇的东西,都已是恍然重现你来过的惊慌。
有一天,我走了。从一场生命约定出逃开始。想它们必定在后来,在身体的衰老里结束。在面对交替变化的季节,看着它们从容着离去。这依然让我感到时日悠长。面前的树上,那个不肯落下来的叶子,它的镇定,曾来自风过处的一路惊慌。而在下面,一阵风,地上的轻微物体,都会忙乱地奔跑,没有归依。
想我,如微尘,蛰伏在大地目光不及之处。你看不到我,微弱的日光下,面容暗淡,身体平躺在一片水的沼泽中,不能动弹。在丧失身体的活力时,我怎么返身在一片春花开过的回忆中,找到原来的细节。而后,我只可以去叙述,我曾无所不及的一切。
在黑暗中抚摩你的身体,抚摩我的梦在一片水一样荡起的激情里,那绸缎一样慢慢漾开来的知觉,遍布我的身体,它们如此真切地在似醒非醒的梦中,唤起身体里流动的生机。我看到昨天,在麦地里,在太阳落下的方向,一个人朝着它奔跑。我已不能,不能从眼睛里积攒下泪水,一点小小的盐粒,遇到一点温热的水,就足以在安静的时候,从内心里融化出来。一如坐在北方的天空下,看着这个春天草木的消失,想起一个人的远行,一个人第一次出现在秘密的城市。这个陌生的城市有多么大啊。它无边无际,你就在这个城市里的一个角落,和我约定一个死亡的时间。在后来,就是这样一片雪白的白光,炫耀在我身体里,把我带走,并留给我一个永远的缺口。
那个夏天,透漏我身体的消息,一处无法缝合的缝隙,敞开了望的痛楚。多少年的时日里,忘记了有什么属于自己,无法知觉有什么会惊心动魄。于是,只那么一路异地的奔跑。阳光缓缓地从身体背后落下,而在那时,我却仿佛突然走进一个庞大的宫殿。铁轨的震荡声,从背后消失之时,我恍然发觉我所丈量的过程,是一种等待。你设置的眩目出现的地方,仿佛一个在梦里上演过的舞台。
在那所巨大的宫殿外等着,等着夏天一秒秒的光阴,慌乱地朝着什么地方离去。你去这个大都市寻找你游散在各个风景里的梦,而我在等待,等待也仿佛成了早年一个小小的梦。它如童话。如一个幼稚的孩子,在贫苦的日子里,所梦见的一顿美食。这最后的晚宴,像一次烛火在内心的摇晃和闪烁。生命,我认领了你的唯一,认领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遭遇,徒劳着,把时间留在你的身边,一间雪白的空房间,如此地留住了我的阴影。它们曼妙着的影子,有着一种浮现在回忆画面里的芳香,而这仿佛也是一种久远,剧烈的快感一样效果,杀死了过去,连同许多由此延生的妄想。我内心的惊呼,吊在了一个巨大的房梁上。晃荡在冥冥的幻觉之中。
我曾那么小心翼翼,把花瓷碗一样的梦,捧在心里。这盛着美食的透明之物,始终在我心里泛着微微的灿烂的水花。我的饥饿和渴望里,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里,慢慢激发出来。我要跟随你走,走过你所走过的每一寸地方,……,后来我只记得梦境,只记得几个细节,或者我的梦就是轻轻地把自己依靠在遥远的梦中,那仿佛就是一种依偎,我所料不及的一种接近。没有距离。它们轻轻地靠在我的肩头。像一个人,一个人,就是你。还想起,我的手,我忘却过的手,它在一种柔软的触及和轻轻地相握之中,仿佛已经没有了来世。
每一次遇到延伸到无边的远方的铁轨上,我总要想起站台,两个告别的孩子,他们眼里的泪水,以及忘却周围的长久的拥吻。那一年,我一次次地往返在这个大都市和我的小城之间。几年之后,当我重新出现在这儿,我的际遇,已是另一种风景。在路边,坐在一群消闲的吃客当中,看着对面的你。这也是我曾是我之前预设在生命里的一个小小梦境,我重临梦境,把它变成现实,又让时间把它变成一种追忆的遥远。我遥望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想着在你出现时,为我所有的盛大。在我所找不到的归依处,已是蓦然回首。我等待着,在异地的天空下,背后的门,早已关闭了生命的通道,那种黑暗,已和你没有关系,只有我的身体。
我不能转身,惊慌埋没在一点点死去的时间里。这些时间,在接近那个的地点时,纷纷如灰尘一样,在我内心里散落,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那时,阳光炽热的午后,出了车站的站台,满目繁华的都市,竟是内心的一种萧条。而消失的你,你多像神秘地藏匿在我身体里,迟迟不肯醒来的梦。
如今,常有虚无的风声水起,在日暮西斜之后,我于是便觉得镇定袭来的恐慌。其时,我已懂了的惊慌,不可剔除,长久地储存在一片埋没的黑暗中,并落在了一片秋天的泥土里。让我很多时候不想去拣拾,不想去伤裸露在光阴暗处的手指。而我只想指认出时间里的一场游戏。你的一半场游戏。我对面的小小的陷阱。在这个时候,它们惊慌地逃出来,来到我的面前,惹起我的早已荒芜的一片田园,疯长出一片无法收割的荒草。我的眼睛,不可避免地去注视,那大片风景中,班驳的金黄。
穿过悠悠时光,恍然看见一个孩子,仿佛也在梦中,走在家乡青石板的路上,他呢喃着:“天黑了,月亮、星星、太阳都消失了。”他张着嘴,嘴角留下一丝永远的笑容。惊觉之时,突然会感觉内心的慌乱。我平静呼吸,抑制自己,我想梦中的孩子,他终会有什么还不曾明了?即使多年之后,他会不会,如我,回忆过去,在半场游戏的惊慌中,看到烟尘中,曾鲜艳如初、灼伤着生命的那些细节……
2007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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