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爱情有泪

爱情有泪 　　十六岁那年，我上了高二。 　　开校的第一天，故乡的小城有很好的太阳。第一节课是数学课，那时数学是我的弱科，伴着铃声，伴着秋天第一米阳光他走进了教室。 　　他就那么轻轻捏着两根粉笔，随意地往讲台上一站，那一米新鲜阳光从他明净的额头折射进我的眼里，我忽然有点眩晕的窒息。 　　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故的小女孩，就坐在第一位。相貌平平成绩平平，没有理由引起老师和同学们的注意。 　　那一堂课，看着老师在讲台上轻松自如地讲解，我的心却在那个秋天的清晨悄悄复苏游离在点和直线之外了。他清新流畅的讲解加上他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让我很不喜欢的数学课一下子亲切了许多。 　　很多时候，他一手拿着粉笔一手拿着烟，当他吐出烟雾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有点扑朔迷离，脸上罩着淡淡的梦幻的色彩，他在烟雾的飘渺中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像我的心情。 　　从那天起，我最强烈的渴盼就是上数学课。每次他讲完走出教室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一种难言的不舍空空的疼痛。我就一直透着窗户玻璃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来来往往的学生中的时候，我的心久久回不到原来的位置。我安安静静一边边反刍他的点点滴滴，似乎像是一个小孩精心含着一枚糖果，那种甜蜜而迷茫的感觉渗透在我十六岁的每个空间。 　　没有人知道我的心事，我本来就是个内向的女孩，平淡的脸上更是没有一点青春的张扬。 　　每天晚上，我在灯下做数学作业的时候，那些公式定理似乎都沾满了他的气息，一点浅浅的温暖总在我的心头蔓延，我便感觉不到学习的劳累。我的数学成绩渐渐好看起来了。 　　也许是心里微妙的变化引起了生理上的微妙的反应吧。那一年，我的脸上开始起青春痘。那时，同学们喜欢把青春痘叫“爱情信号弹”。我忽然明白青春就如季节，尽管你再不张扬，该来的时候还是要来。可是我还是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极富有层次感的脸敌视着那些蓬蓬勃勃的青春痘，似乎是她们出卖了我的青春葬送了我的快乐。我越发沉默了。 　　时间就在上课下课的铃声中悄然而去了，我的青春也在粉笔灰的弥漫在他的青烟缕缕中安安静静绽放了，尽管没有任何人知道。可是每天我看到他踩着一路的阳光走来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止不住的狂跳，那种感觉涵盖了世上一切美好。 　　偶尔下课的时候，我也去请教他一些我表情上很困惑心里很清楚的问题，他就站在阳光下给我认真讲解，我的心在他的气息里一种甜蜜的悸动。看着他手上安安静静的粉笔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嗅到了那淡淡的烟草的味道，我的心里就喜欢的一塌糊涂。 　　到了高三的时候，我的其他课在数学课的引领下也不甘示弱，我几乎就是班上的好学生了。当老师重视我的时候，同学们自然而然就发现了我的那一脸的青春痘。那一脸的疙瘩在我的沉默里依旧大放光芒，他的身影他的气味依旧温暖着那一个又一个单调乏味的日子。在岁月匆忙的脚步里高考还是如期而至了。 　　十七岁，我考上了大学，尽管是很一般的大学，可是当时已经是很能吸引许多人的眼球了。 　　接到通知书的时候，我没有太强烈的快乐，倒是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甚至有一种流泪的冲动。我想去看看他，我甚至想告诉他这两年我的感情是如何波澜壮阔内心是怎样惊涛拍岸。 　　可是，最终，我没有去。那时，他的孩子已经三岁了。 　　离校的那一天，故乡的小镇上下着寂寞的小雨，我就一个人在操场里走了很久，泪水顺着满脸的青春痘艰难地流淌，我还是尝到了涩涩的味道，我知道我一个人的青春戏就精彩而又沉默地结束了。 　　暗淡的青春。 　　沉默的情感。 　　他就像是我葱茏岁月里的阳光，尽管我卑微的像棵小草，可是在那暖暖的目光里我还是努力生长。我甚至想站立成一棵树，站在他必经的路口，让我看他的每一个日出日落。 　　当我步入大学校园的时候，我想把那分情感打成一个死结永远滞留在我的春春岁月里滞留在我的岁月深处。 　　可是，爱一个人不容易，忘记一个人真的好难，我心里他没有给别人留下一点位置。 　　两年的大学生活，我的青春一片空白。 　　七百多个日子，我的记忆蓬蓬勃勃。 　　为了遗忘，我选择了逃避，我离开故乡。 　　为了淡漠，我选择了远离，我漂泊他乡。 　　假期的时候，我想去看看他，可是我没有勇气。凄清寥落的日子，我给他写过许多文字，可是我没有投寄。 　　后来，我也工作了，我始终没有当上像他那样的一个洒脱而阳光的老师，我的日子过得沉闷单调，很多时候我依然挥不去他的身影，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反反复复问自己，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 　　工作期间，也有人关心我，甚至天天给我生炉子，可是我的心里不起一点波浪。我也想努力去爱，可是我的眼前晃动的依然是他的影子。就那样，许多故事没有开头就结了尾。许多人轻轻来，轻轻走，我的心海里泛不起一点涟漪。 　　我对自己也无能为力。一个人的夜里，我哭过，我也醉过，可是醒来那分思念以更隆重的形式上演。我不知道我流多少泪可以为我生活打开一个新的出口，我设想过他出现在我面前的种种可能，可是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幻想。 　　后来，片片寂寥的光阴堆满了我的小屋，我依然孤独地守望。 　　二十六岁那年，我已经是小城的大龄青年了，我都感觉自己苍老了 。那一年，我决定嫁掉自己，没有任何迷乱与茫然，没有激动与惆怅，就那样心平气和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结婚前一天，我独自坐在旷野里，那绵延不断的泪水就是我爱情菲薄的祭品。 　　后来，我们有了孩子，日子过得平淡而又具体。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八年，尽管对他的思念就像是沉在水底的鱼，偶尔浮出水面吐个气泡，心里依旧有疼痛蔓延。 　　后来听人说，他已经调到我所在的城市的一所大学任教。从那时我每次走在街头看到和他相似的身影，我的心就有一种揪起来的痛，等确定不是他时，我轻轻吐一口气，心才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十八年后，我们同学聚会。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怕遇到他，又怕见不到他。可是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一下有一种尖锐的疼痛掠过，我听到我的感情世界轰然倒塌的声音。我才知道那分感情一直以死了的形式活在我的心灵深处。 　　他依然是那明净的额头，依旧是洒脱自如的谈吐，目光对接的那一瞬间，过去的点点滴滴争先恐后蜂拥而至，我的心情暗淡的不知所措。我才知道我的青春就定格在十六岁，我的爱情就一直没有走开。同学聚会没有结束，他说他身体不好，提前退场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的时候，我的眼泪就疯狂地流，十八年就等来了这样的一场灰飞烟灭的重逢。 　　同学聚会结束之后，我却一刻也放不下他了，我想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终于，我忍不住按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当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的时候，我只说了一句“我想见你”，就泣不成声了。 　　我见他的那天下午，天空飘着小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在疼痛中安静地绽放，我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他轻轻拥着我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这样的场景在我的梦里不止一次出现过，我感觉到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幸福地叹息。 　　我们到了一家酒吧，我想把一切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可是我面对他的时候，我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我听着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才知道他一直过得也很暗淡。尽管他的暗淡与我无关。 　　那夜，我偎依在他的身边，我嗅到了青春岁月里阳光的味道，我嗅到了那淡淡的烟草的味道我的爱情的疼痛的味道，我心里温暖而又踏实，似乎孩子老公都离我很遥远。后来，我喝多了，他心疼地捧着我的脸说：“傻丫头，你为什么不说啊？你把自己苦了这么多年。”我听到他的这句话，我就开始肆意流泪，我泪水里我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温柔。我说什么？我说了又如何？ 　　走出酒吧，他执意要送我，我拒绝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我心有一种撕裂的疼痛，泪水欢快地流，他转过身低下头把我紧紧拥在他的怀里，我听到了我爱情的脚步渐行渐远了，我感觉到了有冰冷的液体滑过我的头发，我没有敢抬头，转过身，我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