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下乡趣事

　　一、捞鱼 　　村委会位于学校房子的一头。门口是一条省级公路，经此的车辆尽管稀稀落落，但绝不寂寞。路南有方鱼塘，水已经抽干，除池塘中心有零星水洼外，水底淤泥已风干出了裂缝，白白的，像柿子饼上凝结的糖霜。余下的可怜水面，被风吹出斜斜地波纹，偶尔冒出几个泡泡，据当地人说，这是漏网的小鱼在呼吸。我们好信儿地走到水边，确实能看见不足二寸的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不足一月，天气就是隆冬，冰天雪地，残存的水面根本不能令其越冬，用垂死挣扎形容小鱼的生长景况，并不为过。 　　人们说到动植物，首先念叨能否果腹，看见小鱼，便提到酱炖的滋味一定不错。我们为这个想法欢欣鼓舞，同事回家穿来雨靴，拿着笊篱，在水里趟来趟去，开始捞鱼。别看鱼小，可十分狡猾。他并不是每次俯身都有收获，舀起半笊篱泥，倒不奇怪。加上有人在边上调侃、逗趣，他越发急躁起来，特意回村委会取了铁锨，在淤水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四周的水都向坑中涌去，小鱼不由自主地顺流而下，形成瓮中捉鳖之势，他用笊篱捞的欢。 　　鼻子吸着水洼特有的土腥气，望着小鱼，倒想起《庄子》提到“相儒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此地的小鱼，该是如此理想吧！在小水洼中困守的摩肩接踵，同赴“危难”，哪里如江河中畅游自在呢？若如此，忘记也罢！不过江湖在哪？怎会有忘记的机会呢？笊篱是最细密的渔网，又在竭泽而渔，绝无逃脱可能。 　　抬头四顾，岸边蒲棒草已成旱地植物，在秋风中变黄变白，还未全干，叶、茎还残留着水分，十分柔韧，是编织工艺品的好原料。走上前，用手捻捻，多日没有下雨，叶面上满是灰尘，手指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泥印，手腕顺势翻转，叶子虽折却没离开植株，真有“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气概。遍寻却不见蒲棒，略有遗憾。同事在水泡子边拣到一支残蒲棒，上面沾着泥水，被老鼠、鸡等啄食的不成样子，无有观赏的价值，只能不舍地随手一扔。 　　南岸边枯立着一行芦苇，已经成了深褐色，倒是好烧柴，芦苇花跟玉米花类似，只是穗儿上的花序已成毛绒绒的一簇，随风而舞，颇有朦胧浪漫的情致。秋阳下，踩着岸边小路，零星的落叶洒在黄绿相间的草地上，天蓝云白，心境开阔起来。 　　如果池水不干涸，芦苇也是可望而不可及，像水中央的美人。如今却能近得身来，揪住一棵看个仔细，却见芦苇杆空空的，想必水性好的人，口中叼着它呼吸，可以在水底自如来往，像小学课文中提到的小英雄雨来一般。只是北方多“旱鸭子”，饱这样的眼福倒是难得。 　　同事收获颇丰，手中提的塑料袋，被活蹦乱跳的小鱼撞出了一个大口子，只好去村委会拿来脸盆装，估计有二斤多重，他的裤子崩满泥点子，脸也被汗水冲出几道印子。他自嘲地说，这些鱼，市场价不过三元，倒令我这么费事费力，真得不偿失。 　　你就等着吃吧！我怕他的牢骚打断野游情趣，便蹲在水边，把小鱼儿收拾干净，中午便能享用到味美的鱼酱了。
　　二、摘黑天天 　　村委会的大门外，贴墙根生长着许多黑天天秧。这是当地常见的一种野生植物，它如此让我欣喜，是因它黄豆粒大小的浆果，熟透就变成黑色，入口酸甜，类似迷你葡萄。 　　现在已是深秋，虽然经过几场苦霜，但因此地处在沟底，避风、位置朝阳，尽管周围蔬菜秧被霜打的萎谢了，它的绿还很耀眼，一支独秀，倒有些风姿绰约。尤其秧子上的小浆果，多数已经变黑，一簇一簇的，像黑亮的珍珠。 　　我俯身，把浆果一串一串掳下，略微吹吹上面的灰尘，就直接抛进嘴里。蹲在沟中的草丛里，抬头低首的俯仰之间，像一只贪吃谷粒的鸡。对同事的呼唤，充耳不闻。直至把近旁的几棵黑天天秧翻个遍，把熟透的浆果一个个疏而不露地入了口，齿颊间一定被果汁染的黑紫黑紫。意犹未尽地抹抹嘴，却也不敢多吃，怕吃倒牙，更怕酸了胃。 　　几步之外的路边沟内，黑天天秧已经连成了片，仿佛人为种植般齐整，再有一夜秋霜，黑亮的小浆果恐怕难逃冻僵的厄运，不免有着无力回天的可惜。女儿特别喜欢吃黑天天，前段日子，她还在楼下荒废花坛内的野草间，发现几棵黑天天秧，隔几日就去翻找一次，以期吃到熟透的黑浆果。却每次只收获几颗，总不能吃的尽兴。有机会大吃黑天天已是奢侈，她若见到这些黑天天秧，不知该有多高兴。 　　何不摘点黑天天给她呢？燕子妈妈都捉虫归巢，作为母亲，让女儿饱口福，义不容辞啊！于是，我去屋内找来塑料袋，开始摘黑天天，一把一把掳得兴致勃勃。但果实实在太小，又已经熟透，不免弄破几颗，汁水染到别的果实，小浆果显得越发黑亮新鲜。腰已累的酸胀，果实还没有铺满塑料袋底，我只能隔一会儿起来捶捶腰，放松放松。同事见我辛苦，建议把秧子割下来摘，反正晚秋的天气正一天天变冷，黑天天秧也没几天可以生长的日子。我犹豫着总是不舍，随着气候凋零，正像一个生物的善终。我已经享受它的成熟，再来斩草除根，总觉得残忍。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已在沟内来回走了几趟，尽管太阳很好，但掳黑天天的手沾满黑紫色的浆汁，被冷风吹得又硬又僵，活动起来不太灵便。黑天天已经装了半塑料袋，女儿恐怕一次吃不完，却又不能久存。尽管沟内黑天天还有很多，也只能悻悻住手。 　　把黑天天用酒浸泡，是治疗冻疮的偏方。我的少年时代，在冬夜临睡前，总是用这种酒涂抹生有冻疮的手脚，涂涂擦擦中，忍着刺痒，盼着春天的早日来临。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我怀着盼春希望，睡的很香，梦中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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