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穿越云雾(散文)

穿越云雾(散文)

那一年学校组织我们到沙湖游览,赏荷、观鸟、坐游艇、看沙雕、骑鸵鸟……玩的不亦乐乎，兴致勃勃，但天色已晚，一信人匆匆乘包的专车打道回府，有人提议再不住宿，连夜返回。吃了些简单的饭食，从宁夏首府银川出发时，天已经擦黑。
出了银川市，为逃避收费，司机七怪八转，算是绕过了收费卡，但却迷路了。尽管他故作镇静的样子，但车子分明又转了回来。同车的安老师大呼小叫起来：“停下，停下，不对，这怎么是刚才走过的路。”司机一再强调自己的线路是对的，一车人莫衷一是，有人建议看公路边的标志牌。一口气奔了20几里路，终于发现确实是司机错了。没办法，只好按原路返回。七绕八饶，接近半夜时才到青铜峡附近。平原上风不大，来时惹人眼目让人心动的一块块平展展、绿幽幽、齐刷刷的稻田不见了半点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又一团漂浮着的、蒸腾着的云雾。那雾像是个跟人捉迷藏的顽童，忽而跑在了车的前面，忽而藏在了车的后面，一会儿在车的右面向你打招呼，一会儿又转到了车的左面撒些雾气。这雾前不见头，后不着边，起伏不定，瞬息万变，在没有星光、没有灯火的夜晚，我们完全像是在云海中穿越。
几天的游玩使一车人都乏累之极，几乎全酣然大睡，只有司机和坐在最前面的我醒着。这样的天气，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司机也全凭感觉在驾驶。我不时提醒着他：“小心，前面有车”，“注意，是个大坡”，“开慢点，注意安全”，或者给他递根香烟，让他提个神。
平原上的雾是带着潮湿的、厚重的气息，像是一块一块的云朵，又像是一团一团的棉花。狭长的条状，怪物似的模样，车像是在深不可测的地方行驶，每每让人提心吊胆，心惊肉跳。幸亏前面出现了一团微弱的小红星，我们的车紧紧跟着那小汽车的尾灯，一口气狂奔了几十里，那车停下——不走了，我们只得在浓稠的雾气里继续摸索着前行。
飞驰的途中，忽然我发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小心！”原来是停在路边的一辆长途大型运输车。长夜漫漫，路途迢迢，我感到一阵阵的恐慌和迷茫——这种恐慌使我陷入了一种深度的绝望。并不是前面没有路，而是看不清路的高低、宽窄，而车只能小心翼翼颠簸着、一点点前行着。我的脑海飞速旋转着，想着我不短的几十年的生活，好像一直在风雨中穿越，一直与贫穷、艰难抗争。家庭的磨难，好像几乎没有怎么支持我——刚参加工作，夫妻分居，好不容易住到一块，学校给了一间又潮又狭窄的房间，后墙都裂了能够放进去一个小孩拳头的缝子。组合家具，面柜，沙发，写字台——摆的满满当当，几乎插不进去几只脚。后来，过来十来年，条件有所改善，分了一套家属院，总算可以扬眉出气了。但放眼看去，同学中有不少人都住上了宽展的楼房，自己有什么沾沾自喜的。在后来，随着学校办学条件的不断改善，又修了家属楼，兴高采烈做了三套大床，但打分的结果是只能住别人的旧楼。没办法，只能搬进去——寒酸是寒酸点，总算是住上了楼房。一家人还没有从高兴中缓过气来，老家的二弟又陷入了灭顶之灾，二弟和弟媳夫妻双双被无情的火车碾的不见了鲜活的模样，撇下了三个小孩，而父母年事已高，既要照顾年迈的老父老妈，又要照料幼小的侄儿侄女，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好不容易求情下话，搬兵找同学，把三个小孩送进市里的社会福利院，想可以出一口气了吧。谁能够料到学习可以的侄儿又思想出了问题，跟同学沾染了恶习，和社会青年斗殴打架，出了人命，被丢进了局子。本来还指望着他考大学，谁知事情竟然是如此的结局，让人再次陷入了迷茫……妻子早已下了岗，摆过小摊，贩过鞋袜，买过皮鞋，开过裁缝铺，但由于种种原因，都不了了之。本来每月捉襟见肘的收入，想方设法接济农村的父母还可以，现在加上侄儿们。不管吧，好像说不过去；管吧，自己又没有多少精力和钱财。俄国作家浦宁在他的《山垭口》一文中写到：“走啊，走啊，拼命地走吧……在我的一生中，这样荒滩难走的山垭口已经走过不知多少遍了！灾难、苦、疾病，亲友的背叛，友谊的被糟蹋，这一切都曾经像黑夜一样像我袭来。然而，通往新的幸福的山路是陡峭的、崎岖的，黑夜、浓雾，暴风在山顶等待着我，令人害怕的孤独感会在山垭口占据我的思想……不过——继续走吧，走吧！”
是啊，无论风雨，无论贫穷，无论艰难，无论磨折，无论沟沟坎坎，无论多么的挫折，只能咬紧牙关，迎着风雨向前走，总会出现阳光明媚的那一刻！这样想着，起先的担心和忧虑不知不觉不见了踪影，心情也开朗了起来。
雾气终于渐渐淡了许多。大团大团的浓雾成群结队，好像是去急急忙忙去赶集和约会似的，我们的车总算可以看见路面了——这样行驶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而天也终于亮了，车里熟睡的人们睁开眼，伸个懒腰，惊呼到：“这么快，都快要出宁夏了”。我想说这车在深不可测、遥不可知的浓雾中穿行了一夜，有几次险些陷入泥坑，栽入路边的水沟，几乎在“浓重的迷雾”中穿不过来，时走时停了几个小时，但还是把话咽进了肚中：还是不要给他们留下惊恐和不安，留些美好的回味和记忆吧！
生活就是爬大坡！生活就是走浓雾！只要经常，只要努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坡，走不过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