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雪莲花

　　对一朵花产生的联想，要比对读一篇文章的感受，深切的多。西北虽是苦寒之地，但是各色花卉却是不少，春天的桃花、迎春花，夏天的打碗碗花、苦菜花和沙枣花，千姿百态、色彩恣肆，那些盐碱地上的花束，更是娇艳非凡。尤其是盛开在冰天雪地的雪莲花，在峭岩和绝壁间，一丛丛鹅黄、银白的花萼，透露着圣洁的光辉。 　　在河西走廊，每天清晨起床，推开窗户，第一眼我就看到了积雪皑皑的祁连山。三十多年来，我一直想象着：那些雪山之巅，是因为盛开着雪莲花，才更接近天堂吗？雪莲花对于我是神秘、神奇的。 　　大约是在九十年代吧？我听过一首吉他演唱的歌曲《爬山》。那忧郁的情调、简洁的歌词，让我默默哼唱了半年之久。那时候风行吉他，我有个朋友阿韶，整天抱着一把红梅吉他，坐在大学校园的花坛沿上，或者在文化墙的一角，不知疲倦的弹唱。这首《爬山》也是阿韶最熟练、演唱最多的。阿韶把这首歌曲从遥远的昆仑山下的牧场，一路弹到了黄河之畔的中原古城。他手指勾紧的的七弦，把一朵雪莲花唱出了神色和韵味，时时就有一群学生追随着他。那时候还不兴叫粉丝，叫歌迷。在我们那所大学，阿韶的歌迷是最多的。
“跟我去爬山吧，山上有雪莲花；
跟我去采雪莲花，用它装饰咱们的家。
坎坎坷坷你不用怕，
爬到山顶，我摘到了花。
山雨来，风再去；
雪莲花开，白衣飘去......
　　第一次见到鲜活的雪莲花，是在祁连山腹地海拔3400米的雪峰上。在氧气稀薄、土地贫瘠的岩缝里，一朵一朵雪莲花像冰雕玉刻的一样，在灰青或黧黑的岩石间展露着整个身体。那是纤弱的、柔韧的，甚至于是比苦菜花、打婉婉花还娇小的模样。但是这在零下温度的雪山啊，它们竟然能展开毛绒绒的飞絮，展开了鲜艳欲滴的花瓣。雪莲花的清香是淡淡的，像一朵六角雪花，它的香艳和热情，都敛于内心。高不过一尺的雪莲花，像一个蒙了面纱的女子，行走在自己的内心里，不张扬、不泼辣，但是它清新、妩媚，却时时刻刻提醒你：在一个沉寂的世界里，在大地绝对的高度上，它是天堂的使者！ 　　莽莽苍苍的高原雪域，能够掀起心海微澜的，不正是这平淡、纯真的花束吗？它赋予了祁连山深邃的内涵，给予了我仆仆风尘中的宁静和大自然的心音。我的思绪，就这样贴近了大山，贴近了雪峰。我呼吸着冰冷的风气，一步步攀上它的王座之地，我却不再抱有当初的采摘想法，那是多么荒谬啊。 　　当地的蒙古族牧民把雪莲花叫做雪域灵芝。在人们眼中属于奇花异草的雪莲，教科书中的介绍说它是一种高原山地植物，适合各种复杂气候环境，株高在15公分到35公分，花期在7月到8月间。盛花期的雪莲花可在零下5℃的寒风下傲然开放，而不会枯萎。我所见到的雪莲花，真是有这种“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品格和风格。西北高寒山地的雪莲花，在祁连山中有银白色和鹅黄色两种，这是十分罕见的。近来有媒体披露，新疆境内的雪莲花由于过度采挖，已有灭绝的危险。新闻报道说，如果照现在的速度采挖下去，不出10年就会灭绝。雪莲花的生长是十分缓慢的，而且不易成活，当不法者的黑手伸向天山、祁连山的时候，我们担忧的不仅仅是一朵奇花异草吧？我们会陷入生态的困境，会在人类的扩张和欲望中，毁灭一个晴朗的世界。 　　“耻与众草之为伍，何亭亭而独芳！何不为人之所赏兮，深山穷谷委严霜？”1000多年前，唐代边塞诗人曾经这样吟唱雪莲。同样在1000多年前的《道藏》中，将雪莲称之为“中华仙草”，为名贵中药材。清代赵学敏所著《本草纲目拾遗》记载“雪莲花产伊犁西北……大寒之地积雪，春夏不散，雪中有草，类荷花，独茎，亭亭雪间可爱，性热能补阴益阳，治一切寒症”。这的确是一种无以伦比的花草，它的美丽，它的品格，它的药用价值，都是独特而惟一的。 　　但是，我对于一朵花的理解，还想放在大自然的怀抱里重温。即使我在见到雪莲花之前，也是这样的。因为，我们都渴望着回归自然，生活在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的环境中。不能因为药用，不能因为好奇，而使一朵奇花异葩消失在今天或明天的视野。祁连山的冰川在后退，雪线在上升，河流和泉水在枯竭，我不知道养育河西走廊的这为“母亲”，有一天会不会在无奈中抛弃生于斯，长于斯的百万弃儿？ 　　一花一世界。雪莲花，给我们带来的是一个吉祥、和美的大地，带来的是河流交错、阡陌相通的绿洲，带来的是属于人类的敦煌文化，带来的是神州载人飞船这样人类向科技进军的航天技术，还有标志着我国古代经济文化开放与繁荣的丝绸之路。这一切，今天、明天都有赖于祁连山的滋养和护佑。而雪莲花，就是天堂呈现在大地上的那张公正的晴雨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