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郊野小调

立夏了。
塞外的天气倒是沉得住气，依然一幅不冷不热的样子。今儿到郊野寻闲，挨近山根儿的时候觉得凉风飕飕，尤其是走到沟壑背阴处倒是显得有些冷了。山里海拔高与平地相差六百多米，节气也相差二十来多天，在这里夏看春花当属正常了。
山坡丘陵上的地块还是黄土本色，前几天刚下过雨人们赶墒情播种农作物，这不，玉米苗刚努出地皮那丁点儿绿色可以忽略不计。虽说山坡和地里的草还荒着但绿意浮现，一派“远看草色近却无”意境，毫无疑问顺山走势的松林拔得了头筹，树干挺拔遒劲，松枝扎苒黝亮。缓步走进松林，半腐殖的松针厚实松软，踏其上嚓嚓有声，抬头看缕缕筛光，松花绽放浮花粉，摘一朵闻闻清香。
树大招风松涛低吟，轻微的咔嚓声从树上传来，视线捕捉到一只小松鼠的身影稍纵即逝。冷不丁发现林地有一堆絮状羽毛，一只剥离带血的翅膀尤其明显。不禁为这条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是的，寂静之中有生命，弱肉强食存杀戮。一旦走出森然的松林涛声即逝，感觉阳光照在身上是那么得温暖。
山坳里长满了山杏树。此时的杏花开得正旺，性急的已经泛白，稳重的白里透粉，胆小的挂着花蕾。点点片片漫山遍野，起起伏伏如云似霞。山杏树长的密密扎扎无法穿行只能观看，为何长势如栅，树丛下一棵小苗正在从一粒腐朽的杏核中钻出，或许这就是答案。山崖边上的几株杏花在山风中摇曳看似岌岌可危，但它的根长在脊土石隙中树干内仰，顽强的生命力令人磋叹。
顺势下行川坡交错，这里被称之为小北川。这里最适合谷子的生长，方圆百里都有名气。比起动辄亩产千斤的杂交谷子来，此地的亩产量也就二三百斤或许还少，熬出的小米粥粘稠金黄极富营养。和南方的糯米一样，这里产的黍子呈粘性，是塞外名吃黄米炸糕的不二选项。
坡沟梁岭是枣树的聚集地。俗话说“旱枣涝梨”，小北川的气候十年九旱最适合枣树的生长，因此这里的枣子质量极佳口感上乘。虽说是立夏了，枣树也才刚努出嫩叶，黑灰色的枝干顶着一撮撮嫩绿煞是养眼。能看到山下外地养蜂人搭建的简居帐篷，他们逐花而来邻村而居，枣花飘香的时候来这里买蜜是不错的选择，枣花蜜可是蜂蜜中的上品。
往下走，恍然换了一个节气感觉燥热起来。看见山沟里的村庄升起了炊烟，村头大杨树上的喜鹊窝已经隐在了树叶里。村里的房子都建在坡坎上，房顶的红瓦格外抢眼，一条季节性沙河把小村分成了两半。小山村四周的沟沟岔岔种满了‘大杏扁’树，主要是收获采集杏仁。树上的青杏已经有拇指肚大小了，头上还顶着干枯的杏花，地埂及低洼处干爽的花瓣静静地躺着。一阵风刮来卷散了落英，地面又撒上了一层疏密别致的干花瓣。
这里的地界较为平展了。放眼望去到处是葡萄架，刚上架不久的葡萄藤长出了嫩黄的叶子，有的索性已经提前盖上了防雹网。北纬四十度是世界上公认的最佳葡萄种植区，况且这里的沙壤土质最适合葡萄的生长。这里产出了中国第一瓶世界级的’干白葡萄’酒，现在升级的‘五星干红’葡萄酒亦是国内的顶级产品，举办国宴和世界峰会都少不了它的身影。
坐在地埂的一块石头上小憩。旷野无碍薰风习习，一簇白色的野花就开在身边，巧的是几棵蒲公英顶着小黄花紧挨着邻居。一只‘蝎拉虎子’快速爬到了地埂的缝隙边儿上，眨眼工夫就钻进去了。大地还在赤裸着，地头的几棵大榆树绿的晃眼，下方的农田经过改造被绿植划出了齐整的网格，一条黑线似的高速公路上穿梭着火柴盒大小的汽车。
起身走向一面斜坡，沙土很软不经意就陷到了鞋口，毫不留情循序渐进地灌进了鞋子。没办法，坐在草丛中倒沙减负，冷丁间一只野鸡几乎是擦身尖叫着扑腾而起。以前打过猎，对野鸡的习性有所了解。它飞的并不远，落地后在树下荆棘丛中跑的很快，专爱拣草丛地埂藏身，不走到近前它都不会动的。看来这次是惊到它了，这是只雄野鸡，尾羽上的雉翎很长很艳丽。
走在沙壤的地里很费劲儿，终于走上了一条崎岖的羊肠小径。一簇蓝色的小花长在沟坎边，走到近前才识别出是野马莲。虽说干旱但花朵鲜艳，紫里透白，白里润青，有苞有瓣娇柔可人。说实在的，还是打小和下乡的时候在野地里见过，晃晃几十年，这次得见亦是遥想当初勾起乡愁。
快到大路了。想起一月前到贵州旅游满眼翠绿，南国北地相距遥远气候迥然。脚下这块土地披上葱郁还得个把月，眺望远处的大黑山山峦叠嶂，峰巅白雪熠熠闪光。
立夏了，消融在即，夏天将焕发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