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在北方

文/海树
我的城，在北方，临渤海，气候四季分明，城市不大不小。 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30多年。生活的时间长了，就会与这座城市融为一体，凡事都会以自己的生活之地为自我、为中心。和外地人一说起这座城市，总会和这城里其他人一样说“这是我的城市。” 曾经我的一位朋友问我，等你老了，你会回你的老家吗？我很坚定地说，不回去了，死了就埋在这里的某棵大树之下，让我变成一颗大树的灵魂，守着我的城市！ 原来，我也有老家，原来，我也不是原本就生长在这座城里的人。这一点，有些较晚认识的人，还不一定知道。因为无论是从口音上、还是从外表形象上，我都与这座城市里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在我来这座城市之前，我生活在一个农场，而且搬过两次家，而且大多数时间在外面求学，所以对家乡的概念就不是很强烈。最初的“老家”原本是一个鱼米之乡，记忆中也有有趣的童年，回忆起来，也不禁有很多感慨。偶尔也回去探望一下依然住在那里的几位叔伯亲戚，也总是感慨：乡村变化的太大了，包括人口、住房、环境、以及面貌和营生。 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村子很小，只有两条街道，人口不过100多口。村子环境优美，村西有一个大水塘，夏天，大水塘四周绿树环绕，满池荷花飘香，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村东头是一片麦田，田边有一颗几个人合抱粗的大柳树，开春的时候，小孩子们在麦地里捉迷藏，或者爬到树上荡来荡去，天黑了也不回家吃饭，害的大人到处喊。那时人们聚在门口谈天说地，偶尔夜晚还有来村子说书的先生，大家都早早吃完晚饭拿着板凳坐在场地上等着说书人惊堂木一响，开场说起来……而现在的村子，村里人有了钱，不断扩张盖房子，人口没有增长多少，房子建了不少，目之所及足有十来个街道，乌压压一大片，诺大的村子平时看不到几个人，偶尔有人走动，也大都是留守的老年人，许多年轻人从务农改成了经商和外出打工，村西大水塘早已干涸成为人们盖房子挖土大深坑，村东大柳树早已不在，整个村子显得苍茫，活力不再。由于离家已久，回到村里，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相识了，偶有面熟的老人，打个招呼，却发现老人目光已经有些呆滞……面对这些，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酸楚，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滋味。 不愿意回去，实在是因为这个老家村子的变化让我心酸，至亲已经不在，环境已经破坏，小时候的那种美好再也找不到了，这个“老家”于我太多陌生。 相比之下，我早已习惯了这座叫做唐山的城市的生活，这座城市，虽然不是很大，却很宽容，很放松，虽然这些年也建起了很多的高楼大厦，房价也水涨船高，但相比起北上广那些大城市，生活节奏还算不是那么紧张，生活成本也还不算太高，所以，在这里生活，内心有一种放松，一种自由。 在这座城市里， 有我一些同年龄的老乡也在这里工作生活，那很多是我的同学，和我一样毕业之后，留在这里。这么多年，要好的同学之间就如亲人，经常相聚，互相帮助，大家在这座城市里，互相安好、安然。每每出差去省城或者大一些的城市回来，一踏上自己城市的土地，总有无限感慨：““还是家好啊！”确实，站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我觉得这种“家”的感觉，不仅来源于有很多同学朋友在身边，也不仅是一种习惯，还在于这个城市里的人大都实在善良，以及这些年城市面貌的不断改观。走在大街上，若有外地人问路，一般都会得到很准确很热情的回应。人们热心地给你详细指点，或者干脆就带你去寻找，实在不知道的，也会告诉你到哪里问能得到帮助。若遇到撞了车，大都心平气和地解决，偶有互不相让的，定会有旁观者前来打和，在交警到来之前，热心协助处理；遇到突然生病的，即使是陌生人，也能遇到好人帮你送到医院去。这样的淳朴有其固有的基因，更与43年前经历过那场举世罕见的大地震有关，人们不管过去多少年，即使忘记了身体的伤痛，也总会记得来自全国各地的帮助，总会以感恩的心态对待生活，回报社会。遇到别的地方受了灾，这里的人总是最先站出来，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倾力相助。经历过大地震的人都会说“我们是很幸运的，比起在地震中失去生命的人，已经多活了好几十年了，知足！”就是这种感恩和乐观，形成了这座城市特有的文化标志。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幸福感没的说。 由于这座城市是在地震之后重新发展起来，没有老城市的混乱，整体规划有序，南北东西的道路垂直交错呈现格子状，道路宽阔畅通，没有导航也不用担心迷失方向。绿地面积也在扩大，一到春天，处处有花香。东南西北方向都有湖泊，城市中央有河流穿过，人们休闲的时候，依水而行，不胜惬意。秋天的时候，河水两岸的树叶子红的、黄的、绿的，五彩斑斓，别具一格的魅力。楼房更新了色彩，深红色的外观在绿树的掩映下，朴实而典雅，正如这座城市的人，热情而朴实，令人心旷神怡，心向往之。 这座城市正在变得越来越美丽。我对这座城市的习惯，其实是从内心的喜欢变成了依赖，就像对一个人的深深眷恋，离开之后没有条件的思念，那一定是相知之后的至爱。其实，在我的心里，这座城市早已成了自己真正的“老家”。即使是老了，我也会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