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黄花菜

　　　　　　　　　　　　散文
　　　　　　　　　　　　　黄花菜 　　　　　　　　　　　　　　　　　　　陈武 　　我家池塘码头嘴两边，有成片的黄花菜。 　　从春天到夏天，黄花菜都是一丛丛的，它的叶片狭长而肥大，在四月里就抽薹开花了。说来有趣，冒冒失失早早就争春斗艳的黄花菜，每株腋丫里，只抽一根薹，却开数朵花。要说，花也不难看，黄色的，或黄绿色，花瓣虽然分得较开，花丝细长，色泽大气，可称静美。但是花期很短，也许这就是黄花菜成不了观赏花卉的原因吧。 　　黄花菜又叫萱草、忘忧草，花蕾可以做成菜干子，叫金针菜，超市常年有卖。 　　记得小时候，我家池塘码头嘴两边的黄花菜是没有人采收的，任其开，任其败。开了，会有爱美的小女孩揪几朵玩玩，插在头上，或插在花瓶里，放在梳妆台上，香味浓得很。有时候，我们也去揪，自然是没有什么用的，只是看着它好看，揪到手里，不消多久，随手就甩到池塘里了。 　　某年，某天，一个新嫁娘，穿着绿棉袄，扎着黄头巾，站在我家码头嘴上，肩膀上还挑着两只木水桶。她没有立即去桃水，而是看着水上漂着的黄花菜。 　　我祖母正在码头嘴上洗衣，她对新嫁娘说，不碍事，去揪吧。
没有用吗？新嫁娘说。 　　没有用，你要揪多少都行。我祖母鼓励她，知道新嫁娘是爱美的。 　　可是，它能做菜吃啊。新嫁娘的眼神里，透出些许的可惜和不理解。 　　只要你喜欢，你就揪吧。 　　新嫁娘放下水桶，小心地踩着石码头，把黄花菜一朵朵揪在手里。那些只是花蕾的黄花菜，似乎更让她喜欢。她揪了很多，两只手掐了三四把，放在水桶里，挑回家了。她采这些黄花菜干什么呢？有人看到，她把这些黄花菜放在温水里滚过一遍，放在芦帘上，在阴凉通风处摊晾，再在太阳下晒一天，那些花和花蕾，就色泽发暗了，她把它搓揉、压紧后，重新摊开来，又晒一个太阳，就成为菜干了。她把它仔细地收在竹匾里。有人问她，能吃吗？她说，开水泡一下，烧肉，才香了。她又说，黄花菜是一味药，可以补血的。说完，不知为什么，脸红一下。 　　在我们村上，有人吃过黄花菜的菜干烧肉吗？有人知道黄花菜是中药吗？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那年夏末，这个对生活充满热望的新嫁娘，不知因为什么事想不开，跳进池塘里自尽了。那时候，黄花菜花期已过，但，岸上翠绿的黄花菜一丛丛蓬蓬勃勃的，更为艳丽。这个新嫁娘姓黄，叫什么，不记得了。后来，人们说到黄花菜，已经有所特指了，她就是从码头嘴上跳进水里的新嫁娘。“阶前忘忧草，乃作金贵花”，说的就是她吧。 　　我去年回老家，池塘边的石码头已经被拆除，但，岸上的黄花菜还在。让我奇怪的是，已经是八月末了，怎么会开花呢？绿棉袄，黄头巾，我突然想起那个叫黄花菜的新嫁娘。也许，一年年，那些鲜艳的黄花，都是为她而开放的吧，因为她跳河的时候，正是夏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