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家乡是一棵老树

　　　　　　　　　　　　　家乡是一棵老树
　　　　　 □王庆云
　　季节已至仲秋，但我还是想着夏天的那股热。今年的暑天酷热难当，炎炎烈日，烘烤着大地，空气中似有一种火辣辣的味道。尤其是城市里的水泥地，热气蒸腾，灰尘乱飞，除了有空调的人家能够享受室内的凉爽外，寻常百姓家仍然是四壁生热，宛如火炉或蒸笼。小区人家的狗儿伸长着舌头、喘着气儿，谛听着烦躁的蝉鸣，时儿犬叫几声，发泄着它的不满。我因为生计的需要，独坐店堂，尽管屋顶悬有电扇，手中又有蒲扇，仍感身热心烦，时不时想起老家的大树底下好乘凉。

　　那个魂系梦萦的老家，座落在大山深处，郁郁葱葱的山峦耸立在村庄之后，缓缓流淌的小河绕着村前流过，小河两旁有茂密的竹林和虬枝苍茏的大树。有的粗得要几人合抱，浓荫华盖着三间屋那么大的地方，雨天能挡雨，夏日能遮阴。炎热的夏季，乡亲们忙了一饷农活，大汗淋漓地齐集树底下歇息，微风习习，顿感遍体透 凉。树旁有座石拱桥，更是乘凉的好地方，桥下流水潺潺，妇女们天天搓洗裳的石头铺位，就是乘凉人最好的座位，人坐在青石板上，脚浸在泉水里，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浸在凉水里，再捞起来，从头到脚，通体擦几遍，再多的汗也收敛了，那种感觉舒服得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抑或闲来无事，搬一张竹床或竹靠椅，放在树荫下，人坐着或躺在上面，悠哉游哉，让凉风擦拭着肌肤，不一会儿就能进入甜蜜的梦乡。还有几个好动的玩童，用网兜在小河里捉鱼摸虾，他们或蹲在水里摸石洞，或扎个猛子捉沉鱼，既快快乐乐地洗了个冷水澡，又能为晚餐增添佳肴。大人们凉爽了一阵子，又到田间劳动去了，小孩子玩够了水，带着捕获的喜悦，也到山间放牛去了。人与自然就是这样相互依存的生活着，乡村的乐趣也就尽现其中。

　　有人把家乡比作一棵老树，村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棵树上的树枝或叶子。这棵树既是物质的又是精神的，而且越老越有说法。她不仅可以为家乡人遮风挡雨，乘凉歇脚，而且还是这个村庄上的一道最美丽的风景。有好事者还会附会鬼仙，寄托精神，披红献祭，焚香顶礼。出门在外的游子，时刻想念家乡的这棵树，由此还联想到了叶落归根。他们回归故里时，总是紧紧地依偎着这棵老树，去寻找亲人的安慰，洗刷自己的灵魂，抑或还想从它的身上读出一些树以外的东西。当冬天最后一片树叶在寒风中即将飘落的时候，那些窥破生之奥义，对苦难和欢乐保持平静与释然的人，也像那片即将飘落的叶子，还在继续着对灵魂的探究，回忆的磁针又会在一张旧日的唱片上擦摩，以再现当年生活的片断。追求过去，不仅为着找寻遗失的光荣和梦想，也是为了看清自己的来路与归途，而最根本的一点，在于找寻生活中不被风尘抹去的那些琐碎往事的枝叶与残片。

　　家乡的那棵老树是人间温情的象征。忽听一首苍凉的思乡曲从邻居的窗口飘来，那个哼曲之人，此时此刻也许和我一样，正在想念着他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