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生日礼物

文/高会林 　　别乡进城不够三个月的母亲，逢上了我的女儿她的高中生孙女的生日。一辈子风里来、雨中行、躬耕陇亩、不知自己生日是何时的她，私下向她的孙女许诺一定要买只大蛋糕，祝贺生日快乐；至于有多大，母亲心里没底，因为此生她很少见过几只象样的蛋糕，更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其他人不了解内情。我做梦也想不到勤劳节俭、顿顿都要把桌上的剩饭剩菜收拾个精光、小时候只知道给我过周岁过十岁、年近花甲的母亲，会去赶这趟阳春白雪的时髦。
　　　
　　女儿生日当晚，我提前订了盒精美的蛋糕，做了四五样女儿爱吃的菜肴，还特意买了两大听酸奶，一听表示对成绩颇优异的女儿生日的重视，另一听献给母亲，感谢她的养育和年迈仍为我操持家务之恩，当然也包括我未曾给她过过一次生日的歉意。
　　可是，就在生日晚餐准备就绪即将按时进行的节骨眼上，母亲不见了。左等右盼，哪有母亲的影子！眉头紧皱的女儿忽然茅塞顿开地对我说，奶奶一定是去为她买蛋糕了！我想责备女儿一顿又不忍心，毕竟今天是她的生日，可她哪里明白她的奶奶一字不识，很容易迷路，非要呆在乡下不肯进城的诸多理由之一也在于此。作番简要安排，一家人深入大街小巷，分头寻找。约莫个把小时后，我终于在离家很远、背道而驰的另一条大街边的水果摊旁，发现正在问路的母亲。闷热、焦虑的汗水早已浸湿了她大半染霜的白发和自己亲手逢制的粗布衣衫，一手抱着大蛋糕，一手抓紧满满一方便袋生日蜡烛。遗憾的是她问的路几乎没人知道，因为住宅区、楼房栋号和门牌编码对她来说，是一长串极其复杂且很难记忆的数字，根本说不清楚。被问的人张口结舌，一脸迷糊，显得似是而非、爱莫能助。
　　当一家人重新围坐桌前，我郑重地把母亲买的大蛋糕摆在桌子中央，把我买的蛋糕放入食品柜，插上所有的蜡烛并点燃后对女儿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大家在忙着为你庆祝。可是，你的奶奶我的母亲一生下来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生辰八字、也没过过一个生日。她为人刚强善良，勤俭质朴，一言九鼎，明知有可能迷路仍坚定不移地兑现自己的诺言，与其说我们刚才四处寻找你奶奶，倒不如说我们是在寻找做人的承诺。所以，今天我要给你和你的奶奶共同过一个意义非凡的生日。你要记着，从今往后，你的生日就是你奶奶的生日，一只蛋糕将变成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