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香枝儿

　　文/江雪榆子 　　那日到朋友家做客，刚进院门就被门前的几株苍翠的绿色吸引住了，上前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香枝儿，忙俯下身去掐下一枝放在鼻边嗅嗅，一股儿时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随着这久违的香气又把我带回逝去的岁月，带回香枝相伴的童年。 　　儿时的村中养花的人家不多，印象中除了见过开得娇嫩的芍药花，长在篱笆边的蔷薇花，自生自灭于墙头尾角的太阳花，还有就是田地头小河边的各种杂草野花。农人没有工夫侍弄娇贵的花草，他们更热衷于庄稼的收成。而各家各户门前通常长出几簇青翠油绿的叶片，厚实而柔软的椭圆形的叶片通常五六厘米长，但也有长势喜人的大如小朋友的巴掌，你往它们跟前一站，几十片甚至上百片的叶子你推我搡的争相挥舞自己的叶片，像是要和你握手问好然后再送你一缕馨香！特别在有风的日子里阵阵清香就随处飘扬，我便随着大人们喊它“香枝儿”或“香叶片儿”，至于它的大名，到现在我还不太清楚，只感觉那时的农家小院时常弥漫在它的馨香中，便也不由自主的喜爱它了。 　　每年开春的时候，母亲打开一包珍藏了一个冬季的香叶种子，把它均匀的撒在整好的土地上，过不了几天，点点绿色的幼芽破土而出，母亲望着它满意的微笑：花就要长出香片片了！随后不经意中就看到几片嫩黄且大大的叶片了，我也跟着母亲高兴，母亲眼里的花只是香片，那些开在野外的漂亮芬芳的花朵也不曾引起她的注意，而这些普通的绿色片片常常让她满面春光，在那个封闭的年代，没有光鲜的衣服，没有色彩的搭配，爱美的姑娘媳妇总爱掐上几枝香枝片儿往发髻上一卡，绿色洋溢在发间，顿觉满目生辉、香气四溢，不仅青春靓丽了几分，最重要的是可以驱赶蚊虫，听说蚊虫只要一闻到它的香气就立刻腿脚发软头脑发晕，虽赶不上现代的灭蚊剂的功效，但在那样的年代香枝儿无疑是最好的驱蚊工具了。 　　盛夏的夜晚，月华如洗，嗡嗡吟唱的蚊子也翩翩飞舞准备随时攻击人们，稍不留神皮肤就被它叮咬一口，红色奇痒的红庖更让人难受，母亲就拿来几片香叶放在手中揉搓，滑爽的叶片似丝绸的柔软在掌心慢慢揉捏，就沁出一股甜香的芬芳，然后轻轻的往庖处一贴，顿感一丝清凉，淡淡的光影下周身是弥漫的清香，直到多年之后我读到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时，就不由的想起那月影下浮动暗香的夜晚。随后皮肤就不痒了，庖也下去了，为此我对香叶片片更加喜爱，时常掐枝时舍不得掐下怕把它弄死，母亲说尽管掐吧越掐越旺哩！果不其然，几天后曾掐下的部分又发出更鲜嫩的叶片了，新的叶片更加油光发亮显示出生命的强盛，我有点惊奇：看似柔弱的叶片却有此顽强的生命力，人们对它枝叶不断的摧毁，而它展示给人们的是更加茂盛的新绿！虽没有小草的“野火烧不尽”，但也有小草“春风吹又生”的精神，谁会担心用尽这一茬更胜一茬的叶片呢？这或许就是家家户户爱种它的原因。 　　随着我对这枝叶的注意，从朋友身后走出来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太，笑着打招呼时方知道是朋友的母亲，原来这些香枝片是她执意留下的“宝贝”，虽与旁边的名花异草相衬略显低微，但它在郁郁葱葱中却充满了朝气。“年轻人都喜欢娇贵的花了，很少有人种这个了！”朋友的母亲说着，就随手掐下几枝递给我“放在身边好闻呢，马上送给你一盆！”我乐呵呵的致谢，朋友笑着打趣：“我妈每天掐去的叶片都没处放呢，难得遇到你这个知己！”是的，谁还留意这太普通的花草，即使是现在的农村也很难找到它的踪迹。 　　回家的时候，我小心的搬回一盆，不管它的高低贵贱，只希望它平凡朴实散发着绿色的香气，在一次次生命的折痕处超越着自己，揭尽全力释放自己的价值。 　　为此，我留下它，留下一抹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