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再见康乐

　　昨天，吃过晚饭，正躺在沙发上看一个不知所以的电视剧。李打来电话：明天早上七点钟，带上女儿，在小区门口坐车，去康乐草原！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出行的热切，只想躲在一个没有人知的所在，更不要说和他们。 　　其实，对一个热爱旅游的人来说，风景固然重要，但同行的旅伴也不可忽视。更多的时候，令我们失望的并不是风景，而是那些大煞风景的人！ 　　但又不能不去，身处在一个班子共事，我不想让自己与别人明显地格格不入。况且，在所有的人看来，这样的出游，已经不单纯是休闲，而是社交，而是在联络感情。请的人，被请的人，都彼此心照不宣。但正是这样的缘故，我才更厌恶，更厌烦。我喜欢一种比较纯净的交往，人与人之间没有这样的功利。可是现在，纯净的人际关系又在哪里？没有功利的相邀又在何时？的确，这样的问题不能深究，深究起来，你只会感到人生的无趣。 　　我问小珂去不去？她不加思索地摇着头，说：不去不去！也是，家里有玩伴的时候，她对随同大人的前往，又怎么会有兴致呢？而我，也并不想让她涉入到污浊的成人世界中。 　　早上起来，到外面吃了点东西。虽然天气很好，但我还是准备了夹克。我的嗓子疼，就是上次去康乐着了凉，延延拉拉地折腾了这么久，还没有好。花钱不说，人实在受罪。前事不忘，后世之师！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长点记性了。坐在车上，很多人却不以为然，说：这两天能有多冷？六月里，还能把驴冻死？没办法，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且走着瞧吧！ 　　去康乐的路不是很好走。路是那种所谓的搓板路，车行在上面，颠的我胃里翻江倒海。这也是我不大愿意再来的原因吧！不过，车上张的儿子说了前些日子骑车去敦煌游的事情，倒让我很感兴趣。看看他又黑又瘦的样子，我禁不住要刮目相看了。当然，让我钦佩的不仅仅是他才花费了400元钱，更是他凭着一辆普通的自行车，竟能完成每天不少于100公里的行程！这种毅力和勇气，或许正是现在的我所缺少的吧！是的，每一次慨叹后，我们都会给自己找出这样、那样的理由。但细细想来，每一个理由又都不能成其为理由。说白了，我们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给自己一个退缩的借口罢了。 　　车到康乐，果然异样的冷。很多人蜷缩在车上不敢下来，站在猎猎的风中，我的夹克显得有些单薄。放眼望去，草显然没有上次的绿，灰蒙蒙的。上次是新雨之后，草绿得扎人的眼，映衬着远山的皑皑白雪，真是风景如画。谁知短短月余时间，这里竟有了秋的气象。果真是境由心造吗？何以我的心，如此急迫地感到了秋的荒凉？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座帐篷，大家蜂拥而入，躲避渗骨的风寒。和外面比起来，这里果然温室一般让人留恋。他们是照旧要支开桌子打牌赢钱的，我只好出去爬那座前些日子已经爬过的山。 　　山中寂静，一路蝗虫嘶鸣，听到的只是自己纷乱而急促的喘息。躺在山坡上，从云层中滤过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有那么片刻，我竟然似乎睡着了。往事立刻如烟似雾地笼过来，我在先觉一样地给自己分析、辩解，应当怎样做，不应当怎样做。忽然惊醒，有零星的雨点打在脸上，如冰凉的泪。抬头望望天，这样的云里，也要蕴藏着无限的伤心么？而远处，却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明媚。我忽然想，一个人，如果能够长眠在这里，他的灵魂一定是可以安宁的吧。 　　刚要下山，手机突然响起来。看看是家里的号码，急忙接起来听。却是小珂哭闹了要去临泽，娘打来电话征求我的意见。我犹豫半晌，还是答应了。我分明听到了电话那端的欢呼雀跃。说实在的话，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我一直很矛盾。我实在不想让孩子过早地进入恶性竞争的行列，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就如流行语所说的，输在了起跑线上？但此刻，孩子是快乐的。快乐的人生，不一直是我们所梦寐以求的吗？ 　　回到帐篷中，他们已经围坐在一起吃羊肉，帐篷里的气味很难闻。看着一群人大吃特吃的样子，真的，没有比这更丑陋的画面了。我用刀割了一些肉放在嘴里，却怎么呀嚼不动，我的腮帮子都有些发酸了，但他们却一致认为，这样的开锅肉吃起来香！可我的胃不行，我受不了这种半生不熟的东西。我只好擦净了手，抱着新沏的奶茶，一口口喝下去暖胃。我的身心，也随着茶一点一点地温热起来。 　　刚刚吃过，他们就又急切地摆开了酒场，脸上涨红了兴奋。我只好聊聊地应酬片刻，再一次逃之夭夭。 　　这次，我发现了一处开满鲜花的山沟。这么多的野花，一路恣肆地漫过去，而我，却一个也叫不出名字来。我一直在想，翻译藏语的那个歌词，意思是人间仙境的叫什么来着，却一直忆不起来。好在，一个词儿，还不至影响了我观景的兴致。我沿沟而上，顺沟而下。野花的芬芳，或浓烈，或清淡，但无一例外，都是洁净的。我没有采摘任何花草，美，止于欣赏。我的来去，是否已经亵渎了此处的神灵呢？而我，又如何敢再滋生占有的欲念？ 　　待到归时，他们大多已经醉了。就像我对他们的厌恶一样，他们对我的一再溜脱也是十分的不满。好在，因了醉酒的缘故，他们的不满连同我的厌倦，都可以彼此接受地搪塞过去。明天，还会有人计较今天的认真吗？也许心里是有人会有的吧，但面子上，谁也不会再天真地捅破这无处不在的和气。 　　再见了，康乐！再见了，草原！那些趴在车窗上喷洒的呕吐，你忘记了吧！那些醉酒后低垂的头颅，你忘记了吧！正如你的美丽，谁也不会记忆！正如我们的再度相逢，从此无缘可续！ 　　再见，康乐！再见，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