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城

　　　　　　　　　　　　　　城
　　　　　　　　　　　１、风是一个过道 　　亲爱的，门朝我开了。影子惊讶着，入侵我的黑暗。我知道，空间打开了城门。我的文字变成了绳索，它带领遗失在生命里的诸多精灵行走。午后清凉，我在城外的一个房间，在烟雾和茶水当中，返回昨天。许多楼阁，印着唇吻和足迹，染着我身体的潮红。风低低发出召唤的语音，仿佛要掀开我身体捂紧的一帘幽梦。 　　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都因为我坐在一座城池里，而显现隐秘的星光。我们来自上个世纪，在去年的某个时间，因为天空一次明亮而重逢。或者那是七月，一次夏日的午后。你惊讶，我的文字也如露水，落在你枝叶的表情上，它们有了漫长的旅行。 　　从A地到B地，消息总在蔓延，爬满心壁。而在过去悠远的尘道上，我疲惫的影子，留在村庄和城市的转换当中，它们在苦苦行走，路上足够卑微，常常被掩盖在人声喧哗的城市的旮旯里，无论是房间还是扑满琐屑颗粒的伤害里，我都含泪忍受住。这个落脚或者囚禁的小城，转悠着自己失魂的影子。 　　每个人都站在自己墙壁的一边，手里握着一块敲击的砖头。自己的地点已经荒废成一个枯井。野草疯狂，布满身边和脚下。我们透过缝隙的光亮，看到了另一面墙壁。我们听到了砖头拍打发出的呼喊声。声音出来，它们在空间相遇，空间里摆放着我一次次走出来的文字。这些文字都是我的手掌，它们抚摩声音和语言的表情。而我发觉手和手，文字和文字，声音和声音，它们相互触摸、舔犊着，丝丝缕缕缠绕的信息，形成一团火焰。 　　于是，我们存在于那团的美丽和明亮火焰里。四周的夜晚隔绝了路途，植物和雨水，在城外等着季节，它们渴望着时令的变化，把适宜的气候带来，它们蕴藏在体内的生命萌动着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并从过去里赶到未来。 　　悄然无声燃烧的火，从身体和灵魂的过道里，被风带领着，向着前面的墙壁蔓延过来。你知道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是自己冲刺的武器，它们挣脱着，想要推开墙壁那道关闭的门。它们终于在耀眼的一束火光照耀下，发出了重重的一击。那道门豁然敞开，一瞬间，我们看到隔着透明的空间，彼此伸出的手臂。 　　我们各自看到通往那座城池的道路上，千里迢迢地赶来，无法预知的山山水水，多雨而电闪雷鸣的人间荒野，如何构筑一条安全而隐秘的通道，让生命去领悟它出逃的辉煌和灿烂？我们从古老的过去，获取了冲入城池的战马，马背上躺着古老的梦想，梦想把展开的翅膀植入了我们的身体，我们是坚定的骑士，我们筹划了避开战乱和围堵与阻拦的一次颠覆。 　　　　　　　　　　２、漂浮的空间
　　掀开一页页的纸，我的表情在七月的这一天醒来，我想在纸上画好一座城池，它留下了我进入的曲径。看完最后一眼日历，我开始上路。我要做一回出逃的谋划者，做一个进入那个城市的幽魂。我将埋藏所有对外的消息，将封锁所有的包围。当车辆和路途以及植物们行走或者站立，它们不懂我的表情，我看出了它们的安然和平静，或者是一种摇曳着时间光环的影子。我分割了时间的断点，我将在预定的时刻抵达它们。 　　水面漂浮着，我的身体一点点转移。城池下，摆放着积木一样的楼房和蚂蚁一样的人群。偷渡客，我想起这个词，这个没有标签的身份，让我感到穿行梦想的安全。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没有任何标签贴在我的身上。我让自己相信，我已不在人间。我只和梦想在异地陌生的一切风景里，和自己有了一次重逢。 　　这个下午，细雨洒落到我身上，衣服点点潮湿，身体内有些干燥，口香糖在我的嘴里，给我的味觉一些迷香。一些瞬间不断地扩大我的幻觉，我企图证实自己不是被这个城市的时空虚构，或者我证实梦想是一种现实，而这一切好象都显得多余。我的眼睛寻找着文字，在一个车体上出现的文字。那个标签一样的文字一出现，我就走了过去。我看见了陌生影子当中熟悉的梦。我在摆脱了虚构和梦想的感觉后，你走了过来，我依稀觉察你在过去出现过的影子。 　　如同拥抱这个城，我拥抱你，我以为把梦想揽在怀里是实在的。城市消失，再一次具体地浮现在我的头脑里。雨水好象停了，上空明亮，仍有些微的混沌。走在街道上，我的幻觉出现两条铁轨，而这铁轨并不承载车辆，它们蜿蜒着来到这个城市，最后到了我的梦里。城市的楼层在升高，我和梦在电梯里逐渐上升，轻微而震荡，哗然打开了空间，城市把房间打开了。我弄不清真实和幻觉。走过那扇朝我开着的门而浑然不知。 　　门。关闭了这个世界的通道。梦，你的气息无所不在。世界在一个幽静的空间内自由自在。仿佛房间蓄满了水，我就是潜入梦池的鱼。若你是一个爱人，必定把那水搅出绚烂的水花；若身体是起伏的风，风和风都在和你的梦与梦的你交合、融汇。游移中，我们越过了过去的冰冷和黑暗。而欲望那对翅膀，穿过了长长的水线，在身体上逗留。水滴落在叶子，轻吻的柔软，如同花瓣细致地打开，每一下触及都迎来光亮的水起落的势头。我惊讶，那些贴近光滑水面的迎合，在风一样的缓慢吹拂下，它们醒来得那么及时，那么美好。它们把我长久的人间悲剧隔阂在过去的记忆里，代替成为一朵花，在风中完美地开放。 　　梦，把属于我的空间，浮在我的身体里，在没有尘埃的世界里，一次次地把晶莹的雨露降临。这些梦，落在地上，清晰地像穿越而来的声音，它们从森林里，从肉体上，从灵魂里，把我带到了这个秘密的世界的角落。我想对你说：这是一个多么宽大无边的城池。 　　夜晚，终于在水池平息水花开合后，又一次覆盖了整个城池。在不断后退的时间当中，在我安静地休息时刻，梦你却醒着，我因为拥有梦想而安静地进入疲劳后的梦想，而你因为梦想在梦想里醒着。倘若梦想放弃了食物，你化成了一个真实的女人，倘若这个世界男人和女人分担了这个世界的整体，那么你的梦，饥饿的不再是身体，而是灵魂和肉体。那么，我以为这就是整个你的梦想存在的状态。 　　亲爱的，子夜十分，那完全是时间的另一场黑暗。我们的城，背后落下帷幕。我们怀抱着漂浮在过去时刻当中的花朵，它的烂漫和水乳交融一样的情境，已经从大地的一端消失。时间最终都会带来诀别的时刻，我的轻声呼唤被拉远，消融在远处的水和叶子上，它们在融合，也不可避免的分离，欢乐之后对比的痛苦给予我们空下来的怀抱。所有这些都暗藏了一把时间的利刃。它们橇开了我关闭在梦里的城门，放走了我身体上的翅膀。我安然落地，并因此神伤。大地后退，我们注视着，陆地慢移在知觉当中的版块，我的城，它已永恒在未来的幻觉当中…… 　　　　　　　　　　　　　　　　　　　2007年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