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乡 村 教 师

乡 村 教 师 　　　　　　　沙棘林中的小路 　　沙棘林中的小路太难走了,不是被树枝上划破脸,就是被脚下的根茬戳破脚,但既是再难,她还是在这样的小路上来来往往一走就是二十年.二十年里,不避风雨,不辞劳苦,不畏野兽,不怕孤单,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一个女人就这样惊心动魄的行走在幽僻荒凉的山野小道上,二十年里,春草年年生,是越来越葳蕤,沙棘年年红,是越来越茂盛,但她走过了二十年,却是一点也没变,硬硬朗朗,风风火火,虽然鬓发斑白了,但脚板一点也不老.
　　沙棘林的两头,一头是九旬老母,一头是渴望知识的娃娃们,两头她都放不下,两头都让她牵挂与心痛.四十元的工资一拿就拿了二十年,拼着命的工作一干就再也放不下,人们都说她傻,可她自己却说傻得值.看着村子了的娃娃们不再失学,看着村子了的娃娃们能飞出大山,她欣慰的笑容就像九月怒放的菊花,迎着朝霞无比灿烂.她的名字就叫彭菊霞,是一位大山深处的乡村教师. 　　早上一碗拌汤,晚上两颗洋芋,用二十年的时间不舍的滋润着山里娃,一家家的幸福,一家家的欢笑,似乎都能带给她陶醉与享受.一条沙棘林中的小路亘古成了神话,一朵大山深处的黑郁金香,灿烂在贫瘠的山野,艰辛成了极致,执着成了极致,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神女一样的被人们敬仰着,她像大山踏实,像山风一样棉长,鲜活鲜活的一个人儿,红衣绿裤花头巾,成为了大山深处的一道景致. 　　年年月月她走不累,风风雨雨她不间断,那么艰难的林间小路,她说走惯了走顺了也就没啥.更让人感动的是健康美丽的她竟然忙得无暇解决个人收入问题,清苦的独身生活让她的美丽在我的心头成为了揪心的痛.
　　　　　　　　　　　　　　　金灿灿的油菜花 　　他真的不愿让人再提起那件丢人的事,就是因为没上学,识不得几个字,才错将锄草剂”丁脂乳油”当做能生长的农药喷洒在了二十亩油菜地里.当初他想这个油字眼熟,好像在老油房的墙上见过,但凡油都是好东西,大许错不到那里去,所以就用了.可谁知偏偏就出差错了.是愚昧像乌云一样遮住了他的眼,一家几代的睁眼瞎,真是害死人. 　　第二天,彭老师就翻过一座山来到他家,首先给他们讲了补救的办法,把家中所剩的化肥农药归了类,一样一样的给分开, 然后教他们啥药是干啥用的.最后, 彭老师才语重心长的劝慰道:”还是让孩子上学吧,愚昧比黑暗更可怕,不识字,娃娃们将来啥也干不成,即便就是出门去打工,怕连个路也不任得.”他这时候回味自己和父辈们走过的路,才觉得别人是朝着太阳走,自己一家是钻进了黑窟窿.越走是眼前越黑.听着彭老师的话,他后悔得一把一把地揪自己的头发. 　　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慎重的开了一个会,他对着顽冥不化的老父亲说:”大,让两个娃上学吧!”两个孩子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但他的老父亲却说:”那么远的路,上啥学上.跑来跑去的不放心,又没闲人接送.” “那就让住学校里” “ 住学校里?那得化费多少粮食.”他听着就忍不住想发火:“ 大,你阿门就想不开呢?要不是不识字,那二十亩的油菜能糟蹋吗?你算一算,二十亩的油菜值多少钱,两孩子就是十年也吃不完.哎,真是气死人.” 　　接着发生的悲剧,让这一家人彻底改变了主意.他的老父亲因心痛二十亩的油菜, 晚上也加班加点的挑水救苗,结果累病了.回到家中胡乱服了些药,又因为不识字给弄错了,还差一点儿要了老命.这次,他的老父亲再也无话可说了,待彭老师再次上门时,便毕恭毕敬的对彭老师说:”还是让娃娃们上学去,跟着你会有出息的.我们都瞎了几辈子了, 再不能害了娃娃们.”彭老师问:”真的想通了?”他的老父亲虔诚的双掌相合点头作揖道:”真的,真的!” 　　人们都说彭老师是管百家的猫, ,我看她更想普度众生的菩萨.当然也有人说彭老师是”泼货” “犟孙”,其实, 泼,就是她的风格, 泼辣干练,处事果断; 犟,则是她的精神,坚韧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话又说回来,她泼她犟,她又是为了谁呢?还不就是娃娃们牵着她的心,她是为了娃娃们为大家好.慢慢的,大伙也就理解了她,知道了她的不易,知道了他的难,.任谁,只要见到她手里有活计,都一定会接过去帮一把,这就让彭老师有了成就感,工作越发卖劲了,教出的学生,年年全学区考第一. 　　这个大山深处的小村子,因为有了彭老师而变的朝气蓬勃.读书之声,唤醒了沉睡百年的大山,朗朗读书声被敲得山响的钟声送出老远老远,还回荡在山谷之中棉棉不绝.就仿佛峡谷之中出现了一道光明,翻过一道道的山梁,穿过一片片的林地,越过一条条的小溪,走进一家家的农户,带着春风的温暖,带着太阳的光明,带着鲜花的香味,带着收获的喜悦,把愚昧丢弃在身后.人们仿佛一下子新天新地新世界里,那份喜悦,那份激情,也只有畅开嗓门吼一曲”花儿”,才能抒发自己的心情: 　　　　　蓝天下的太阳花,带课教师最伟大; 　　　　　 不为名来不为利,一心只为山里娃..
　　　　　　　　　　　　　　　　　　　　　　 石 磨 　　转来转去,总是围着一个中心,就这么不停的走啊走,轨道在脚下没变,人生却越来越老了.彭老师在学校与家这两点一线上,一走就是二十年,路走顺了,也就习惯了,就像推磨一样.熬过了一年又一年,岁月把一个青春少女变成了所有孩子们的妈妈,她自己却像推磨的驴一样,为了别人忘了自己有时竟然会忘了自己是谁,就那么没明昼夜的干着,干着…… 　　——时光像磨盘一样,不紧不慢的转着,吃的面完了再推,教的学生走了再收,一茬一茬的庄稼收获了,一拨一拨的学生毕业了.走过来走过去,还是围着石磨转,教过来教过去,自己仍然是一月拿四十元工资的代课教师.推磨有点象参禅,彭老师说她有时真的就弄不明白生活究竟是为了啥. 　　但就这样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女人,象脖子上栓着铃铛的驴一样,铃铛响着,自己就不停的走着,敲一天钟就上一天课,上一天课就摸黑在沙棘林中的幽暗小道上走一回,有时也害怕,有时也胆怯,但既然被赶上道了,就由不得自己,想停也停不下来.特别不顺心的时候,她会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面大哭一场,哭过之后调整一下心情,就又笑着给娃娃们去上课.站在校门口,抬头,眼前是棉棉不尽的大山;低头,脚下是走了一辈子也没走出一步平坦路的山沟沟,想到出门打工去的娃娃们,看一看他们寄来的在大城市拍的照片,彭老师还是很欣慰,毕竟是自己教出的娃娃们,一个个有出息了,不在象父辈们一样窝囊无能,尽管上不了大学当不了干部,但能去打工,最起码就要被喂猪放羊强一些. 　　教学工作就像磨盘上的楔子一样,牢牢的楔进了彭老师的生活.想一想祖祖辈辈的山里人,永远也走不出磨道一样的小天小地,彭老师就有些伤感,她下定决心,铁了心也要让小学校办出个样儿来.
　　　　　　　　　　　　　　　　　　　炊烟下的白发亲娘 　　娘老了,吹烟也老了,懒洋洋的,总飘不高也飘不远. 　　农事绕膝的季节里,彭老师就忙得脚不粘地.九十岁的老娘偻着腰在灶前做饭,,生一顿熟一顿,焦一顿糊一顿,但总算还有一顿热汤热饭.娘老了,对着灶膛一咳就是大半日,她怕有一日,老娘就这么咳这咳着,一口气上不来,就会过去.啜饮着白发亲娘每天千难万难烧熟的一碗热汤热面,彭老师的眼泪就像河水一样至不住的流淌开了.年纪一把一把的丢在了日子里,岁月一声不吭,忙碌又寂寞的彭老师无暇品味生活,她确实是太辛苦太忙碌了. 　　贫瘠的屋檐下,娘嘱望的影子白发若云.每一回在学校给孩子们上<<母亲>>一课,彭老师自己就先伤心得泪雨滂沱.想一想母亲艰难的一生,她总会把嘴唇咬出血来.每一个日子似乎都刻骨铭心,看到母亲双膝跪地在地里除草的身影,一节节猛长的心事就会戳痛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