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紫花苜蓿
2020-11-13抒情散文晓荪
紫花苜蓿是关川最名贵的一种草,经济学家叫它优质牧草。每年春天,关川的第一簇葱笼来自紫花苜蓿。春分前后,四野还是一片荒芜,只有几树杏花悄悄绽放于墙角,苜蓿却率先透土了,圆圆的叶瓣一层又一层长出来,嫩嫩的茎杆一截又一截爬起来,微风拂过,它们摇晃
紫花苜蓿是关川最名贵的一种草,经济学家叫它优质牧草。
每年春天,关川的第一簇葱笼来自紫花苜蓿。春分前后,四野还是一片荒芜,只有几树杏花悄悄绽放于墙角,苜蓿却率先透土了,圆圆的叶瓣一层又一层长出来,嫩嫩的茎杆一截又一截爬起来,微风拂过,它们摇晃着小脑袋,一天天长高,长壮,长得无比茂盛。
它勾起牲口和羊们无限的食欲,也撩拨着天地间一切生灵春天的情愫。漫山遍野,咩咩的叫声,咴咴的叫声,杂七杂八的叫声,此起彼伏。鸡儿雀儿钻进苜蓿,寻找着虫子。兔儿鼠们钻进苜蓿,偷吃苜蓿的根茎。猫儿狐狸钻进苜蓿,捕捉那些比它们更小的动物。苜蓿地里时而传出撕裂般的叫声,听不清属于痛苦还是幸福。只有对面山上放羊的孩子看到,这里正在上演着猎杀和爱情,上演着生命的终结和开始。
苜蓿是关川的“春尖”,不过它不是新茶,而是关川人的第一道青菜。种了地回来,路过苜蓿地,女人们蹲在地头,飞快地掐上一篮苜蓿,回到家里,拣过杂草,开水里一煮,凉拌或者炒着吃,都是家乡特有的美味。有时,大人们也会打发孩子们去掐苜蓿,一群孩子光着臂膀野鸭一般扑向苜蓿地,一大片苜蓿立刻倒在地上。
老火自称是“关川第一枪”,当苜蓿返青,当野兔野鸽的屁股长得越来越肥硕,他黝黑的脸膛也便生动起来。一天里听到几次枪响,傍晚门口狗叫,说不定迎出去就碰上老火挑一串野物来。独身的老火没什么牵挂,只要打到野物,他会随便找一户人家混一顿饭吃。每次吃完饭,他摸过油嘴,总是说一句:“兔儿肉,苜蓿菜,不喝酒,也要醉”,说罢便扬长而去。
关川五月,苜蓿扬开了花,紫格凌凌的一片又一片。江浙一带的养蜂人沿着铁路,寻着花香来到关川,三五十个蜂箱刚摆在路边,不一阵就撑起帐篷,大有一番安营扎寨的劲口。关川人走过帐篷,都用好奇的眼光朝里头观望,看精干的南方男人悠然地摆弄锅碗瓢盆,看水灵灵的南方女人不停地搬动木箱水桶,看浑身泥巴的南方孩子衔一只口琴而手舞足蹈,从心里感叹这些南方人的浪漫和寂寥!
刈草是麦收前最要紧的活计,庄稼人把它砍倒,扎成捆,晒干后运到场上,压成草垛。冬春草枯季节,这些干苜蓿,就是牲口的精饲料,每次添草,只要和上一点,牲口也会把麦草豆梗吃得有滋有味。二茬三茬苜蓿长上来,随时就可以割给牲口吃。吃上青苜蓿的牲口,肥臀阔胸,驾在地里,任犁铧插得再深,也会哗啦啦拉过去。关川人教育孩子,总会说:“种好苜蓿养好畜,没有白出的力气。”
在关川,一年收三茬的也只有苜蓿。多年生的苜蓿,只要种上去,抗寒耐旱,三五年不会歉收。等实在到减产的时候,开了荒种成洋芋胡麻,都是上等的好地。所以,庄稼人对苜蓿情有独衷。我上牧校的时候,老师讲苜蓿富含蛋白质,我们就笑,苜蓿人能吃吗?后来听父亲说,三年困难时期,在关川,集体食堂里能喝上苜蓿面糊糊的村庄,那里至少没有饿死人。今天,苜蓿被做成草粉,做成颗粒饲料,大雪封盖草原后,那里的牧民在生命垂危之际,也会吃这种压缩“饼干”。
实施了退耕还林草的关川大地,随处可见紫花苜蓿,它们摇曳在轻风里,给关川珊珊来迟的春天以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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