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初为人师
2020-11-15叙事散文左中美
我从省国防工业学校毕业,揣着财务会计专业的毕业证书,回到家乡,被分配到家乡的一个村完小教书。因为大多数老师都跟班任教,学校把新入学的一年级新生分给了我。29个充满好奇的调皮蛋,一群叽叽喳喳的小毛头,围着我不停地喊“老师”,我于是很快地习惯了
我从省国防工业学校毕业,揣着财务会计专业的毕业证书,回到家乡,被分配到家乡的一个村完小教书。
因为大多数老师都跟班任教,学校把新入学的一年级新生分给了我。29个充满好奇的调皮蛋,一群叽叽喳喳的小毛头,围着我不停地喊“老师”,我于是很快地习惯了这个温暖的称呼。
第一次站在黑板前,我经历了短短的不适应,教室里没有讲台也没有讲桌,我就那样直截了当地面对着学生,学生们坐在矮矮的长书桌后面,5个人一桌,共坐了6排,就连最后一排也不算离我太远。“老师,他老挤我。”“老师,他不爱护书,把书都弄坏了。”“老师,她说想上厕所。”“老师,他把我书包弄脏了。”孩子们不停地告状,我不得不一一地给他们解决问题,于是忘记了初时的那份紧张。到这时我也才明白,面对这一群孩子,我得先学会做一个裁判员,离开了父母,第一次走进课堂,老师的话就是他们判断对错的标尺,这是他们对老师的完整的信任和依赖。就孩子们告状的问题,我分门别类地给他们规定了要求,要求他们以后相同的问题就按章执行,不能再告状,若非如此办法,孩子们几乎可以一节课一直不停地告状,我都不用上课了。而孩子们总有新的问题和矛盾出来,于是我又不断地增加补充规定。在考验我讲授知识的能力之前,孩子们先考验了我判断对错和协调矛盾的能力。
我面前的这一群孩子,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和我小时候一样,从小说彝族话,如今走进课堂,才开始在课堂和课本中接触汉语,为此,我讲课好多时候都要先用汉语讲,再用彝语讲,这样他们才能明白意思。记得讲到秋天的时候,我找不到可以直接表达秋天的彝语词,于是我告诉孩子们,秋天就是稻子熟了、树叶黄了的时候。如何用彝语准确地把课文中的意思讲清楚,让孩子们明白和理解,成了对我的又一个考验。
学校里除了五、六年级是两个老师任一个班,一至四年级都是一个老师带一个班。我每天从早到晚地陪着这群孩子,从早自习开始,一天六节课,再加晚自习。本来,一年级的学生是不要求上晚自习的,但是由于他们大多数都住在学校,晚上要是不让他们呆在教室里,他们便到处跑跳、瞎闹,为了担心安全,同时也为了不影响到其它年级的同学上自习,便也要求他们上自习。我有时给他们讲故事,然后也让他们讲;有时让他们做个背书或是算术的小竞赛,我也乐意这样和他们呆在一起。
学校里不通电,学生们上晚自习就点蜡烛或煤油灯。有一天晚上上自习,一位调皮的男生把后面女生的煤油灯打翻了,打翻的煤油着了起来,烧到了女生的手和脚,我一时急得不知所措。这时候,老校长来了,他背上孩子,让我点着手电筒,一起把孩子送去医院。一路上,我和老校长换着背,孩子在我背上轻轻地哼,我感觉得到她已经很忍耐了,想着孩子烫伤的手和脚,我心里直想哭。后来这孩子回家休养了两个星期,我和老校长去家里看她,孩子的父母一再地说感谢的话,说让老师费心了,老校长和他们应酬着,我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令我欣慰的是,这个孩子两个星期后回来,落下的课很快就跟上去了。她一直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
我带了这群孩子一年,第二年,我换了一个班。我在学校的第三个学期快要结束时,我离开了学校,那是1995年的12月。
时光匆匆流去,如今,我已离开学校十多年。我有时遇到一个两个学生,他们都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长成了大姑娘,他们叫我老师,声音里带着亲切也带着距离。而这样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我初初面对着他们的那些日子,想起他们不停地告状,想起有个孩子从后排站起来告诉我说:“老师,他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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