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广州,一个夜晚混乱不堪
2020-11-16抒情散文西北狼
广州,一个夜晚混乱不堪
西北狼八月十八日夜里二十三点,飞机正点抵达广州新白云机场,乘客们鱼贯而出,然后在机场门口作鸟兽散。这时,我犯了踌躇,回家几天,将带在身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买了返程机票后,剩下的钱已经不够我从广州机场坐出租车回深圳了
广州,一个夜晚混乱不堪
西北狼 八月十八日夜里二十三点,飞机正点抵达广州新白云机场,乘客们鱼贯而出,然后在机场门口作鸟兽散。这时,我犯了踌躇,回家几天,将带在身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买了返程机票后,剩下的钱已经不够我从广州机场坐出租车回深圳了。而那个往日在我笔下贬多于褒的城市,在夜色中是那样的撩人,那样的散发出“家”的气味,引得我恨不得插翅飞去。 去天河车站的机场大巴已经停开了,剩下的大巴,是去流花车站。流花车站,在《南方都市报》记者的笔下,是一个令人感到恐怖的地方,只身一人,对于前往流花车站我也感到了势单力薄。然而,工作人员说流花车站还有开往深圳的班车,很快就可以回到深圳了。他们所说的“回深圳”,强烈地勾起了我对深圳这个城市的怀念,尽管我才离开她几天,于是我决定,去流花车站,然后连夜回到亲爱的深圳。 五分钟一班的机场大巴,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开始售票,售票过程在售票员与乘客的争执中持续了十分钟,之后大巴哼哼叽叽地上路了。终于到达流花车站时,我这才明白,下车的地方是火车站,而汽车站,还在马路的对面。 这时,夜色已深,火车站的广场上,东一个西一个地睡着衣衫肮脏的人,男人们枕着行李包光着上身,女人们的身体在广场的灯光中自然的凹凸着,再恶劣的环境也不能消灭她们的曲线。一些不能入眠的人,坐在铁栏杆上,用方言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懂的事情。而广场正中,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那里,围了上千人,不知出了什么事。 我大步向前,朝地下隧道走去。指示牌标明了,“流花汽车站”在马路的对面。地铁已经停开了,通往地铁进口的铁闸门拉了下来,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中年人,坐在门内的一张桌子旁,朝我张望着。我向另一个方向,独自走去,脚步声在灯光中轰响着。我回头去看,没有人,也没有影子,只有我一个人。那些以地下隧道为演出场地的乞丐、算命先生、和尚、流浪歌手,统统不见踪影。 流花汽车站的大门紧闭着,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班车时刻表,也看不到一个守夜的保安。我继续往前走。我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广州市汽车站,那里通宵营业,应该还有车到深圳。 这时有女人拦住我的去路,“住店吧,老板”。我摇摇头,我要回深圳,我亲爱的深圳。女人失望地闪开,年轻,面目姣好,身材不错。 令我失望的是,市汽车站最早一班发往深圳的班车,也要到早上六点半了,而现在,才刚刚凌晨零点过。六个小时,呆在流花车站,这是我不能想象的事情。于是,我过天桥,向对面的省汽车站前进。 省汽车站同样紧闭大铁门,两个打工仔背着包坐在台阶上,失神的眼睛望向广州的夜空。而在不远处,又有几个打工模样的人,席地而坐,把天桥当成了他们的栖息地。 突然想起火车站有与深圳对发的高速列车,只需四十分钟就能抵达深圳。四十分钟啊,就能回到深圳,这个意念使得我朝火车站勇敢前行。看来我是多虑了,火车站广场上三三两两的警察,看护着这个地盘,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 候车室的门关着,问询处的灯黑着,只有一处还亮着灯光,有警察守在门口。到了,往里面看,有人排队,还在卖票。大喜过望,立刻推门进去,加入队伍。身后立刻跟了几个人,排在队伍里。队伍很不整齐,拥成一团,有人眼神活泛地左看右看。一个年轻人拿着列车时刻表对着灯光查看,另外两个年轻人也挤上去看。突然看到一个年轻人身上空空的,就手里拿了两张十元钞票。我立刻把背在背上的包挪到前面背着,那个手拿两张十元钞票的年轻人很快就站到了我身后,一个个子矮小的男孩则挤到了我前面。我努力与矮个男孩对眼神,他的眼睛左看右看,硬是不与我对视。终于被我逮住了他的目光,那目光飘浮不定。我一转身,一只伸到我裤袋边的手立刻缩了回去。于是我大声地咳了两下,用北方口音骂了一句“操他妈”。手拿两张十元钞票的年轻人,则挤到前面去,问唯一坚持工作的售票员有没有去福建的车。售票员说没有,那人又问了一次。这一次,他的手在一个乘客的裤袋边晃了一下,乘客身体动了一下,手没插进去。售票员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就是没有,你耳朵有毛病啊!”年轻人立刻走了出去,再也没在队伍里出现。而此时,一个穿短裤的,一个穿长袖的,也跟在队尾晃悠,一副要买票的样子。我瞪了他们一眼,再看看门外的警察,警察们背朝着买票的队伍,他们用白话在说着什么。 我再瞪了一眼短裤仔和他的同伙,大步走出门去。我知道,即使我能在他们下手时抓他们的现行,可是我一定会遭到围攻。没有人会在这个夜晚跟我一起伸张正义的。 这时,广场上突然骚动起来,许多人围成一团在广场中央迅速地移动着,好几个声音在嚷着“打!打!打他!”我以为是抓住了小偷,兴奋起来,赶了过去。过去之后才知道,被打倒的不是小偷,而是一个青年男子,他倒在地上呻吟,头上冒着鲜血,一个女人在哀哀地哭着。旁边有人说,“报警!报警!”就在“报警”声还没落音时,几个警察就围了上来,大声地喝斥着,“让开!让开!不许围观!”几米之外,另几个警察神情漠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白话。我快要走出广场时,终于有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的警察都穿着“巡警”背心,他们从几个木桩一样的警察身边跑过,朝这边跑来。与此同时,一群手执铁棍的保安与他们擦肩而过,保安们边走边用对讲机大声地讲着,“不打他打谁呀!”,“打死了活该!”,“刚才是我打他的头的!”保安们是用普通话讲的,北方口音,言语中显露出不可小视的威风。显然,跑过去的巡警们也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内容,但是他们仍然集体朝人群跑了过去。 再次走上天桥时,我又遇到了拉客的年轻女人,面目姣好,身材不错。她要我住店,神情暧昧。我说不住。她说,不住,不住被人打死了都不知道。我还是不住。因为我相信,只要我跟她走了,半个小时或者更短的时间之内,我就会血流满面,倒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痛苦呻吟。 我买了市汽车站六点半到深圳的车票,在半封闭的候车室里坐着。候车室里很热,仅有一台电风扇在来回转着吹,许多打工模样的人躺在椅子上,还有一些坐在地上,或者干脆躺在地上。他们就这样睡觉。刚刚开始时我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的,我想我毕竟跟普通民工不同。可是,过不了多久,困意上来了,支撑不住了,于是我就势一歪,和民工们一样,躺在椅子上。当然我不敢睡死,我相信,我的包,我裤袋里仅有的两百多块钱,只要我一睡死就会易主的。于是在广州的这个夜晚,我在半睡半醒中,不断地怀念着我居住的城市,深圳。
西北狼 八月十八日夜里二十三点,飞机正点抵达广州新白云机场,乘客们鱼贯而出,然后在机场门口作鸟兽散。这时,我犯了踌躇,回家几天,将带在身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买了返程机票后,剩下的钱已经不够我从广州机场坐出租车回深圳了。而那个往日在我笔下贬多于褒的城市,在夜色中是那样的撩人,那样的散发出“家”的气味,引得我恨不得插翅飞去。 去天河车站的机场大巴已经停开了,剩下的大巴,是去流花车站。流花车站,在《南方都市报》记者的笔下,是一个令人感到恐怖的地方,只身一人,对于前往流花车站我也感到了势单力薄。然而,工作人员说流花车站还有开往深圳的班车,很快就可以回到深圳了。他们所说的“回深圳”,强烈地勾起了我对深圳这个城市的怀念,尽管我才离开她几天,于是我决定,去流花车站,然后连夜回到亲爱的深圳。 五分钟一班的机场大巴,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开始售票,售票过程在售票员与乘客的争执中持续了十分钟,之后大巴哼哼叽叽地上路了。终于到达流花车站时,我这才明白,下车的地方是火车站,而汽车站,还在马路的对面。 这时,夜色已深,火车站的广场上,东一个西一个地睡着衣衫肮脏的人,男人们枕着行李包光着上身,女人们的身体在广场的灯光中自然的凹凸着,再恶劣的环境也不能消灭她们的曲线。一些不能入眠的人,坐在铁栏杆上,用方言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懂的事情。而广场正中,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那里,围了上千人,不知出了什么事。 我大步向前,朝地下隧道走去。指示牌标明了,“流花汽车站”在马路的对面。地铁已经停开了,通往地铁进口的铁闸门拉了下来,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中年人,坐在门内的一张桌子旁,朝我张望着。我向另一个方向,独自走去,脚步声在灯光中轰响着。我回头去看,没有人,也没有影子,只有我一个人。那些以地下隧道为演出场地的乞丐、算命先生、和尚、流浪歌手,统统不见踪影。 流花汽车站的大门紧闭着,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班车时刻表,也看不到一个守夜的保安。我继续往前走。我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广州市汽车站,那里通宵营业,应该还有车到深圳。 这时有女人拦住我的去路,“住店吧,老板”。我摇摇头,我要回深圳,我亲爱的深圳。女人失望地闪开,年轻,面目姣好,身材不错。 令我失望的是,市汽车站最早一班发往深圳的班车,也要到早上六点半了,而现在,才刚刚凌晨零点过。六个小时,呆在流花车站,这是我不能想象的事情。于是,我过天桥,向对面的省汽车站前进。 省汽车站同样紧闭大铁门,两个打工仔背着包坐在台阶上,失神的眼睛望向广州的夜空。而在不远处,又有几个打工模样的人,席地而坐,把天桥当成了他们的栖息地。 突然想起火车站有与深圳对发的高速列车,只需四十分钟就能抵达深圳。四十分钟啊,就能回到深圳,这个意念使得我朝火车站勇敢前行。看来我是多虑了,火车站广场上三三两两的警察,看护着这个地盘,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 候车室的门关着,问询处的灯黑着,只有一处还亮着灯光,有警察守在门口。到了,往里面看,有人排队,还在卖票。大喜过望,立刻推门进去,加入队伍。身后立刻跟了几个人,排在队伍里。队伍很不整齐,拥成一团,有人眼神活泛地左看右看。一个年轻人拿着列车时刻表对着灯光查看,另外两个年轻人也挤上去看。突然看到一个年轻人身上空空的,就手里拿了两张十元钞票。我立刻把背在背上的包挪到前面背着,那个手拿两张十元钞票的年轻人很快就站到了我身后,一个个子矮小的男孩则挤到了我前面。我努力与矮个男孩对眼神,他的眼睛左看右看,硬是不与我对视。终于被我逮住了他的目光,那目光飘浮不定。我一转身,一只伸到我裤袋边的手立刻缩了回去。于是我大声地咳了两下,用北方口音骂了一句“操他妈”。手拿两张十元钞票的年轻人,则挤到前面去,问唯一坚持工作的售票员有没有去福建的车。售票员说没有,那人又问了一次。这一次,他的手在一个乘客的裤袋边晃了一下,乘客身体动了一下,手没插进去。售票员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就是没有,你耳朵有毛病啊!”年轻人立刻走了出去,再也没在队伍里出现。而此时,一个穿短裤的,一个穿长袖的,也跟在队尾晃悠,一副要买票的样子。我瞪了他们一眼,再看看门外的警察,警察们背朝着买票的队伍,他们用白话在说着什么。 我再瞪了一眼短裤仔和他的同伙,大步走出门去。我知道,即使我能在他们下手时抓他们的现行,可是我一定会遭到围攻。没有人会在这个夜晚跟我一起伸张正义的。 这时,广场上突然骚动起来,许多人围成一团在广场中央迅速地移动着,好几个声音在嚷着“打!打!打他!”我以为是抓住了小偷,兴奋起来,赶了过去。过去之后才知道,被打倒的不是小偷,而是一个青年男子,他倒在地上呻吟,头上冒着鲜血,一个女人在哀哀地哭着。旁边有人说,“报警!报警!”就在“报警”声还没落音时,几个警察就围了上来,大声地喝斥着,“让开!让开!不许围观!”几米之外,另几个警察神情漠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白话。我快要走出广场时,终于有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的警察都穿着“巡警”背心,他们从几个木桩一样的警察身边跑过,朝这边跑来。与此同时,一群手执铁棍的保安与他们擦肩而过,保安们边走边用对讲机大声地讲着,“不打他打谁呀!”,“打死了活该!”,“刚才是我打他的头的!”保安们是用普通话讲的,北方口音,言语中显露出不可小视的威风。显然,跑过去的巡警们也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内容,但是他们仍然集体朝人群跑了过去。 再次走上天桥时,我又遇到了拉客的年轻女人,面目姣好,身材不错。她要我住店,神情暧昧。我说不住。她说,不住,不住被人打死了都不知道。我还是不住。因为我相信,只要我跟她走了,半个小时或者更短的时间之内,我就会血流满面,倒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痛苦呻吟。 我买了市汽车站六点半到深圳的车票,在半封闭的候车室里坐着。候车室里很热,仅有一台电风扇在来回转着吹,许多打工模样的人躺在椅子上,还有一些坐在地上,或者干脆躺在地上。他们就这样睡觉。刚刚开始时我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的,我想我毕竟跟普通民工不同。可是,过不了多久,困意上来了,支撑不住了,于是我就势一歪,和民工们一样,躺在椅子上。当然我不敢睡死,我相信,我的包,我裤袋里仅有的两百多块钱,只要我一睡死就会易主的。于是在广州的这个夜晚,我在半睡半醒中,不断地怀念着我居住的城市,深圳。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