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池塘\月色\瓦房
2020-11-17抒情散文冯羽之
1 零四年我住在一片水泊上的民居里。那是与凤凰湖只有一墙之隔的院子,我的房子跟院墙只有一米的距离。可以说我就睡在水边上了。那是一个大院子,曾经的木材厂仓库,院子足够容下十辆卡车来拉送存储的木材。我住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被水淹没了,由于
1
零四年我住在一片水泊上的民居里。那是与凤凰湖只有一墙之隔的院子,我的房子跟院墙只有一米的距离。可以说我就睡在水边上了。那是一个大院子,曾经的木材厂仓库,院子足够容下十辆卡车来拉送存储的木材。我住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被水淹没了,由于整个院子都被二尺多深的水覆盖,那里的居民都搬到市区去,留下来一排瓦房和一幢两层楼房。兄弟磊有亲戚以前在这里住,大水淹没院子后,亲戚就搬走了家什,磊也顺理成章的给亲戚看房子。
五月的一个周末,我来这里玩,看上了这片蒿草里清澈的池水和那被脚步声和谈话惊动的草鱼,它们一群群的箭一般在水塘里串来串去。那天,我们搬起废弃在大门旁的建筑材料铺路:一些拆下来的旧院墙的大块砖头,有些已被水泥凝固在一起,非常重。大概用了一个下午,我们在院子里搭建了一条水上之路,每隔二尺都有一块高于水面十多厘米的砖头,它们蜿蜒而到一个以前用来处理木材加工用的大池子台上,走完水上的台阶,要跳上水池台,沿着池子才能到达小楼和瓦房。
台阶在夏天是不稳定的路面,有时候一场大雨就把它们淹没了,院子在一米深的水塘里显得很安静,而我们要回到小楼和瓦房,就得在水塘里溅起一阵阵的水花,这样惊起了水塘里的草鱼。有几次,我们在水池边的沟渠里看见了半尺长的草鱼在臃懒的游着,我们便轻声轻脚的从砖头上走过,等到我们放学回来的时候,还可以看见它在沟渠不远处自由自在的游着。过了秋季,池塘的水开始刺骨的冰凉了,那个时候我们不敢轻易的把脚探入深秋的池水里,而那夏季脱掉鞋子趟着水在台阶上搅水花的感觉也变得遥远,水塘变成了冷冰窟。好在那时的池塘水位开始下降,我们搭建的砖头露出了水面,那些长期泡在水里的砖头长出了绿茸茸的水草,它们伏在砖头上,仿佛给砖头穿上了柔滑的绿裙子。我们踩在台阶上,来来去去,在偌大的院子了,大声交谈着,从空阔的水面上跳过去,跳到水池台子上,向着小楼和瓦房走去,我记得那时的夕阳的绯红色的,一种富丽的色彩。它让我想起母亲和一切母性的事物。
磊和伟住小楼,我住瓦房。因为我来的晚,只能住地面满是冷水的瓦房。小楼的二楼他们住的一间是干燥的,另一间没有门窗,也没有电线,一点防盗措施都没有,我只好住他们以前住了半年的水淹的瓦房里。房里的水跟池塘的水一样深,我搬进去时候,房间里已用半尺厚的木板铺就了一条连接床铺的路,我当时很惊奇他们是怎么搬动那被水浸湿的三米多长、一尺多宽、半尺厚的木板的,等我住进来后,便很快发现其中的秘密。原来浮在水面上的木板对于搬运工来说已经没有重量了。房间里有个双人床,却足够四个人睡,我的绿色锦缎的棉被只覆盖了三分之一,其他的床面被我用在房间的杂货堆里搜罗出来的两条花格格的床单盖住了,整个床面很温馨,只是很潮,房间里的潮气仿佛凝聚了整个池塘的水汽,甚至还拉来了院墙外湖面上那浓重的雾般的水烟。那时,我在瓦房里住的却比校园里的学生公寓和教师家的租出的房子里要舒服的多。那是我一个人的瓦房,在夜晚,在那满是星光的夜空和满是星光的池塘里,我享用了一个人的夜空,一个人的水草,一个人的草鱼和一个人的音乐之声(中央广播电台的节目),附带着而来的还有一个人的满池塘的蛙声、虫鸣、月光和院墙外湖面上的汽笛声。我经常午夜沉入梦乡而耳畔的音乐时刻在干扰着我的梦。我喜欢干扰这个词汇,那个时段,我需要来自强大的知识的力量来改变我的阅历。比如那午夜的音乐之声,那一个有了年份的收音机里播出的英语节目。整个夜晚都是迷人的,包括一个女孩子的到来,我们一起感受那满屋子的水光摇曳。
池塘和瓦房是公众的场所,这个是在我的窗子上的木条被拆开,一只我没见过的手伸进来拿走我的衬衫和一件刚买回来的夹克衫,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的瓦房面临着时刻被盗窃的危险。我记起在周末,我午睡时候,经常听见有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在窗外玩耍,有时还敲敲我的木门又慌忙跑开了,院子了全是孩子的笑声。我的窗子是对着院墙的,陌生的人不会发现它,但在我住了大约两个月的时间后,我的床铺被窗子外的那只手臂给拉到了紧挨着后墙的一角,床上的衣服丢失了,我很庆幸那只盗窃的手没有掳去我唯一的电器:收音机。或许盗窃的手臂没有那么长,够不到那红漆方桌上的黑色老收音机吧。从那以后,我在去上学前,就把收音机藏在抽屉的夹层里。紧接着的一次浩浩荡荡的盗窃便光临了我的瓦房,小偷竟是从我的瓦房的正门进来的,木门被翘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口子,小偷从口子里爬进来,应先掉进了深水里,接着愤怒地踢翻了木门后的杂物架子,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这被盗窃后的一切,忽然想到小偷被冷水弄湿的样子。他是偷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瓦房里只有棉被和几本复习资料。那正是我穷困的时候,除了几件还算流行的衣衫,我的东西几乎是落后了一个时代。那旧收音机也藏在抽屉的夹层里,留在房间里的只有一副旧年画和封面好看的小说刊物,对于小偷,它们无疑是没有价值的。
池塘快要干枯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个开着摩托车的人,他拿着网兜在池塘里捕鱼,我们从校园回来时,他已经捉到半桶鱼了,大都是半尺长的鲤鱼,肥厚的脊背上的鱼鳞让人看着就怜爱。我还没有发掘院子里的鱼群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还疑心那飞串的鱼群是小鱼呢,原来那些鱼还长着鲜艳的颜色,肥美如唐朝的女人。那个不知来处的人从池塘来捕走了大半桶鲤鱼,有几条还是红鲤鱼。捕鱼人走后,我忽然有种莫名的痛惜,我担心以后我深夜回瓦房的时候,还会不会听到那池塘里破水而奔的声音。我的夜晚的一部分已经洒在池塘里了,那水草和鱼群以及那些台阶,给我了很多美好记忆。幸好鱼群并没有灭绝,我在以后的几个晚上还能听到它们在水里谈话的声音,只是声音很细微了,仿佛只是小声的喘息,受了惊怕,躲在水草下,对着月光担心着自己的命运。但这样的记忆也没有保留几个晚上,在那个捕鱼人掠走半桶鱼的那天后的第四天,我看见一群人拉着巨大的网把整个池塘搜刮了一边,池塘边上满是乌黑的泥巴,水草在水面上无精打采的歪着,比那些大风大雨的打击下显露出样子还无辜和颓废。一个池塘就这样遭遇了一群欲望的嘴。而那个捕走半桶鱼的人在带领着一群人拉大网的时候,显得十分快乐,他满脸上的肥肉一顿一顿的,像是我那天看见的红鲤鱼肥厚的肉,只是颜色没有鲤鱼鲜艳,只是没有鱼鳞。
我们几乎要上前制止,但池塘不是我们的,连房屋也不是。我们是池塘无关的过客,而令人愤怒的是那些捕鱼的人,听磊说他们才是这个院落的主人。这次他们不仅捕到了一些尺把儿长的鲤鱼,还把那些几厘米长的鱼秧子也带走了,我从那几桶收获边上经过时,强忍着愤怒说:这么小的鱼,你们能吃吗?一个穿着胶鞋、捋起半截袖头的男子说鱼苗儿可以炸着吃,味道美着呢。我想他们要吃掉整个鱼群的家族了,老老少少,鱼爸爸还有鱼孙子。
这个池塘越发散出哀伤的气氛,盗窃衣物和鱼群的人,来这里拾破烂把我们的瓷盆、洗衣粉和衣架拿走的人,催我们交电费连个收据也不带的人,在院子里大小便的人,院子成了公众撕开羞耻暴露肮脏心灵的地方。我从院子边上一家建筑工地上借来了一只用钢筋焊就的大铁锤,我一直租借了一个星期,怀着一颗忍无可忍的愤怒的心,等待着下一轮的抢劫。那个几天我异常的愤怒,差点和来骗电费的几个社会混混儿干仗。那个星期却没有人来盗窃,光临的是我的女孩,一个留着很长的辫子的女孩,跟我住了一个多月,我的心情从极度愤怒转为极度幸福,渐渐的,也把那些丑恶淡忘了。
零三年的秋天和零四年的夏天都过去了,我领到一份大学通知书,就离开了那曾经水草丰美的池塘,离开了那满是潮气却又响彻着音乐和女孩笑声的瓦房,离开了我醉心的生活。 2 池塘的夜空响彻着中央广播电台的音乐之声的时候,豫东四月的夜晚十分迷人。那歌声从还没有被盗窃的手臂破坏的窗户里飘出去,那木条的几条阴影子投在巨大的双人床上,这个时候,我还在陶醉那明丽的音乐,大自然的水声和鸟鸣从两只喇叭里传出来,又沿着月光的脚印走向四月的夜空去,在这被吸收的过程里,一个个无法重复的夜晚变得饱满而含孕着四月的汁水。而我就成了汁水养育的青年,成了一个被月光下的音乐点通天灵盖的青年。月光是智慧的,她教会那些寻找者怎样去领略每一份的细腻,去保留一丝丝细节的触觉,比如院子里的青蛙在稀少的星夜里歌唱,又在漫天星光的夜晚歌唱,但它们的歌唱又不一样,各有各的情感。院子里青蛙是最爱抒情的歌手,它的大嘴巴里有各种美妙的器乐,跟院子里其他的歌手相比,它有比蟋蟀更大胆的勇气,比汽笛更巨大的阵容,更有凝聚力。它在午夜是池塘上的主持人和舞台的主角。 在瓦房里倾听水池外的水上动静,月色轻悄悄的踩在乳白的砖面上,一不小心就摔在乍暖还寒的池水里,风慌忙赶过来扶持它,由于脚步太快,打扰了水草的睡眠,水草和风一起摇曳,把失足的月光从水面上推到砖面上去,即使推不上去,也要把它拢在台阶的周围,让月光在油绿而细嫩的砖的绿裙子下安度夜晚。但大多时候,月光并不领情,它们喜欢在大面积的水塘里玩耍,水面才是它们自在的乐园。月光也埋伏在水草的腰间,躺在水的皮肤上,于是,水塘在夜晚变成了月光的塘。 我依稀记得水面是一个名叫月色的侠士表演水上飘功夫的武场,他喜欢怎样就怎样,踏浪而行,或在平静的水面上滑翔,留下一些浅浅的痕。这个时候,风便会去占他的便宜,把那乳白的水面画归为己有。风是浅薄的,它从来不懂真正的风格是偌大的水面上那波光似银的富有才是整个月色的家藏,他开辟的一个美仑美奂的世界。就在这月色还饱满的时候,我和娜子踩着砖头拱起的水上之桥归来了。记述那个场景要等到夜很静的时候才有感觉,因为那时风是小心的,鱼群也是寂静得很听话,直到我成功的把女孩领到我的瓦房里。在一个胆怯的夜晚我和娜子安全的度过了一个枕着水声和院外阵阵汽笛声的长夜。我们并没有疑心那汽笛是警醒我们的,相反,它是欢乐着的,和娜子的笑容一样。 有时我们避免不了要打扰小磊和伟,跟那些趁着夜色来要电费的人争吵的时候,我们是一个战线上的,他们没有收据却蛮横着说不交就请我们搬出去,吵完后小伟会嘿嘿的笑着望着我们,就算打招呼了,娜子只是捏着我的手臂,我们惶惶的回到瓦房。有时我们在水上之桥上蹦跳着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待在那二楼的阳台上,这时小伟他们会不好意思的回房,娜子转头朝我窃笑,手捂在嘴巴上像是为发出的声音后悔而急忙要阻断那发音的源,但水面上已经跑满了她的笑声,银光闪闪的,娜子说的话一句句的飘在了水面上,被风吹得院子四处皆是。会有很多话被鱼群衔去吧,不然的话为何在娜子离开的许多夜晚我还能听到她的歌声呢?那肯定是鱼群私藏的人声了,它们也想学人说话,它们记熟了娜子的声音,为鱼姑娘门做教科书,万一有天我遇见了一只美人鱼时,我应该也能听懂她的语言吧。台阶、池塘、水草和月色,娜子和我,这是一个美妙的池塘的夜。 院外是水的领域,院墙是界碑,过了院墙,那水便成了不可不戒备的一种活物:灵动的、深藏不露的,它有很多变体:冰上走廊、涟漪湖光、万顷碧波和一大面镜子,池塘只能做这镜子的一些碎片,它折射出晚霞的余光也只是那湖泊扔掉的颜色。晚霞只有在湖面上才是火红而惨烈的,池塘上的余辉有些拿不出手,那是被高楼遮拦后的一丝微云的羞涩。而那时我们在瓦房的木门前一起欢呼着赞叹的云彩该是多么微小啊,那竟是我稀有的美丽回忆。院墙用深蓝的砖头砌成,高约两米,四围约四百米,比校园的田径场还大些,它圈住了被湖泊挤对出来的水,于是那些水有了新家,只是在夜色已深的时候它们顶上的月光有些凄凉。我也有时感觉到了它,那期期艾艾的水草曾透漏出的感情,在娜子离开的那个夜晚被我感受到了,还不到夜半,我已咽下了不少苦水。 3 娜子是个患有轻微精神病的女孩,她曾跟我说过只有跟我在一起,夜晚她才不会害怕。她在宿舍住宿时总会在恶梦中惊醒,凄厉的叫声时常把同伴惊醒。这点我很欣慰,以为我至少还可以挽救一个女孩的睡眠的。她本应是池塘的一种生物,水草、鱼群或者其他,她应该是归属于池塘的,从娜子第一天在池塘歇脚开始,我记得蛙鸣更加美妙了,月色出奇的迷人,乳白,新挤下的牛奶一样的白嫩。瓦房的潮气里藏着股淡淡的香,我给她说这个变化时,她忽然脸红了,说还不跟以前一样有霉味。温书,讲故事,就着煮熟的花生米饮酒。娜子倒不敢饮酒,她对酒皮肤过敏,记得一次,她好奇的喝了一小口,胳膊上很快出了一层红点点,当时我紧张坏了,拉着她去看医生。娜子很平静的样子,她坚信明早就好了。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我早上爬起来看她的胳膊时,很艰难的猜测她要经历过多少这样的场合才会表现的那么平静啊。 我们踏着晨色去校园,后门的院墙上已拉上了一层铁丝网,打算走捷径的人早望而却步了,我们只好从水口路红绿灯那里绕回学校去。五点多钟的街道还很清静,忽然有黑压压的人群赶到这条路上来。一个个倾斜的玉米杆子一样的向校门口涌去,五点多钟的街道像一幅油彩画,浓笔的地方都是人,姿态永远是倾斜的,那是前进的样子。我们拉着手直到校门口才放开,到班级里在点完名后再拉在一起。我们同桌,在后排,一层班主任望不到的地方,教室真像作战的壕沟,书籍堆在桌面上正好做了掩藏的土岗,战士在壕沟里可以传纸条,敌人在高岗上(讲台)也分辨不清我们的情况。于是班主任走下讲台,到群众中来,我们又不得不松开了。 故事:她要求熄了灯。才放心褪去黑色T恤和,从窗子里流下来的月光正好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使他觉得这段修长的玉树即将伏下来,卧成一片乳白的海洋。她停止了一切动作,用被子盖住了身体,把痴痴的眼光投向屋顶那十几根椽子上,这种寂静的时刻对于身边的夏加尔来说,是一把行动的钥匙,表示他可以侧过身去,把胳膊压在把饱满而坚挺的身体上来。她燥热的身体在被子里面被晤出了汗,两只胳膊终于探出来,落在方格格图案的床单上。被子和她身体一起表现出来的曲线像一座起伏不定的山丘,没有双臂做屏障的身体呈现给夏加尔,这些暗示和她要求熄灯的口气一样,从容而不乏趣味。她在等待一只四周有坚硬胡茬的嘴唇一寸一寸地刺痛她的皮肤,让她在痉挛的颤抖中分想起那种使她快乐而松弛的东西,她时刻准备在强有力的深吻中将他紧紧拥抱,像用两只绳索一般的胳膊困住一只豹子,她体内开剖出一个巨大的水潭,她要把他吸进去。她痛苦着、快乐着,努力忘记她的家世和凄惨的童年。她在漫无边际的潮涌中寻找可以依靠的岸,这可以让她安睡,从长久的噩梦中逃离。 栅栏一样的钉着木条的窗子里透下来清冷的月光,洒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她看见一只凶猛的豹子在她的身体的山冈上奔跑,她在那锋利的爪牙下变成被撕裂的碎片,一种从内心发出的疼痛淹没了她,淹没了她的意识。她颤抖着身子哭泣,仿佛正将有关自己的记忆筛成成一种黑色的粉末,然后连同夜的黑色一样丢下去,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觉察到自己的真实处境,不会再无意识地从梦中惊醒,一次次地撕心裂肺地惊叫.而这一切的努力在其他人看来是多么的卑微无力,即使夏加尔钻入她的生活里,也必将被黑暗吞噬,失去她唯一的赌博似的依赖.她在夏加尔这个唐突闯入她世界里的粗暴男人的热烈的唇下融化,从他第一次把她骗到这个单身汉宿舍,以单刀直入的方式卷去了她身体的潮动,她就纳闷这一切,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的根源出自何处,夏加尔野蛮的撩起她的衣衫,将头深埋在两只山丘样的浑圆里,这种夜闯闺房的蛮横无礼使她迷惑,而单身汉房间里所弥漫的味道像煮了咖啡的沸水一般,又使她沉迷.她并没有排斥夏加尔一百一十多斤的身子的压力,只是尽力拉下衣衫,无力抵抗那双手在她隔着一层柔滑的丝质裤子的肆无忌惮的揉捏.她始终不会明白这只胡茬围住的嘴唇里所隐藏的秘密.但她想迎接它,用空彻的口腔和柔软的舌头迎接那条游动自如的舌头. 在夏加尔约她的那个晚上,甘甜的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沉醉在那瘦弱而高大的拥抱里.这样身体接触带来的依赖让她借故推迟了回家的日程."苏丽娜,上次的事情,真不好意思."结束了一阵深吻后,夏加尔觉得没有必要像上次那样野蛮地对待她了,他想挽回一个文雅的形象.但她在海边的散步时候可怕的沉默,一句话也没有吐露,直到返回的路上,在一排排橘黄色的路等下,她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所隐藏是东西才让夏加尔忐忑不安起来.仿佛他风度不风度是件无所谓的事情.在约会的那天上午,他们漫步到一座人迹罕至的公园,这园子离城区有一公里的路程,在海边一个地势较高的空旷地上,城建人员建了几个观海用的亭子.她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漫步,走到海边去,伫立很久.这些让夏加尔觉得无趣,他索性躺在一块水泥砌成的台子上仰望蓝天,让她一个人去海边痴呆去. 她自海边返回,坐在夏加尔旁边,一会儿也学他仰面躺在被海风吹得凉爽的水泥台上,跟他一起看飞机在天空的蓝底儿上飞行,它像一只喷气筒一样画着一道浓烟的线条,将天空分割成两块,又一架飞机从相对方向飞来,它们的高度相当,使人有种两只明亮的火箭要碰撞的错觉,最终它们不但没有察身而过,还相距好远哩.她不会联想到两个人的相遇吧,夏加尔突然敏感起来,起身拉起她朝城区走去.她依旧沉默,在回来的路上。街灯照亮了返城的大路,公交车飞驰而过.那些今年刚栽上的亚热带的植物无精打采地垂着鞭子一样的叶子,夏加尔终觉得乏味. 约会倒不如来得直接一些,把留在分开前想做的事情往前提提,拥抱吧,趁着潮湿的海风的吹拂,在这聊无人迹的海边深吻,体味那蛇的魅力.苏丽娜顺从着他却挺直着腰枝,夏加尔感觉自己在拥抱一棵活生生的树,这使他增添了力气,把她抱起来倒在沙滩上,这时她游动着的身体才得以回魂,她终于热情起来,用舌头回应着夏加尔.多么美妙的深呼吸,两人几乎同时呼吸一口海边的空气,混合着烟味和牙膏香气的空气,在口腔了回转,温度高涨啦!苏丽娜终日的沉默终于融化在深吻里,融化在她蛇一般的身体里.这真是如饮甘露.使人耳热的话比不上一个拥抱啦,夏加尔揣摩到了征服她的武器,拉着她,回到单身汉的宿舍去.她要求熄灯,她说这样她才能松弛的睡去. 4 木材厂早已经荒废了几年了,白天很是寂静的一片,夜晚就有几间房子上了灯,静夜里一阵阵风吹过蛙声,吹到那些亮着灯光的房子里。一扇窗户开着,午夜的电波在讲述一个关于信仰的话题,睡在床上的这个年轻人,大概不到二十,一口喝着水,一口哼着歌儿,铺着的老棉布的床单已经很皱了,有点霉味儿,淡淡的。不但床上有霉味,整个屋子都是,一排老木板子上面挂着一道道被水淹过的印泽,屋子里一切都是潮湿的,被褥、枕头和毛巾都给人一种深井里的感觉。晒在铁条上的衣服拿出来穿上始终有股发霉的怪味儿,但这里的房客却怡然自得地哼着小调儿,没有睡意的鲜活着。 整个小城此刻都笼罩在一片漆暗的夜空下,街灯过了十一点就熄灭了,街道是空阔的,一任风从北关吹到南关,垃圾随着风旅行,清洁工在四点的时候才清理整个古城。一条宽阔的大街上,有几处门面还闪着灯光,那些是霓虹,一些发廊开始营业了,打扮浓艳的女人们开始对着每一个行走在午夜的人笑,午夜在大腿上被衬的白皙。唱片街上夸张的广告牌记录着今年的流行,明星和明星的崇拜者一切把这股没有尽头的气势飚上去,夜晚,谁会陪着偶像入睡谁就有福了。一些灯光是不为人注意的,像广场边上民工棚里,有几个人才下了班,在洗刷着白天的尘土埋葬的头发。还有几个一直看守着一座顶楼亮着白帜灯的大楼,几只没有人宠养的狗在寻找食物。 白天,池塘的边上的大院子里,机器声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这种沙哑的切割木材的声音,就是把一棵棵大树解成规格一致的厚的或者薄的板子时发出的。一棵棵大树往往没有挣扎就死掉了。切割大树的工具是一把大油锯,有时候用带锯齿的大型旋转锯片的那种,当油锯旋转着狼牙一样的锯齿接近树木的时候,一股浓烟混合着嘶鸣般的杂声一起发来,随着袭来一阵木头燃烧的味道。当用大型的带锯片的机器杀木头的时候,许多细碎的木沫就会顺着锯片飞出来,那些锯末是不允许留在场子里的,所以厂长在木材厂外另寻了一块空地,建了一座烟筒似的中转渠道,把锯末转到那个买来污染的院子里去。这个院子后来成了老木厂一些低工资的工人居住的地方,地势低,整天价冒着白森森的锯末,像极了大树的尸体在腐化。而今它终于被水淹没了。 这里废弃掉的好处就是可以搬起那些从院墙上拆下来的砖头修筑水上之路。这浩浩荡荡的工程由我们几个高中生完成了,至今我还引以为豪。池水底下的淤泥把以前的路面覆盖了,我们找不到可以做地基的地方,只好一次次的把砖头抛在淤泥里,直到踩上去砖头不再有沉陷和打滑的感觉,第一节路面算是完成了,这个工程的开端耗费了我们一个多钟头,要从淤泥里分辨出原来的地基(那条以前用来行驶运输卡车的水泥路)是很费力的,但这也是工程的第一要着,找到了它,前面的路就容易上手了。我们凭这课堂学来的知识,加以磊对于这条旧路的记忆,在草稿纸上画出了大略的方位,庆幸的是我们判断正确,沿着草稿纸上的路线,我们渐渐的把砖头堆在了那坚硬的路面上。那路面上浅浅的泥层也乖乖的就范了,变成了一堆砖头缝隙里的泥巴,牢牢的把砖头粘在一起。
著名的水上之路终于连接水池台而蜿蜒到小楼和瓦房了,事后工作也不简单,瓦房和水池台的衔接是用一扇旧木门补上的,至于瓦房里的布施则是磊他们做,因为我入住时瓦房已有家的样子了。那么,我没有入住前,他们怎么就不曾把木门搭在水泥台和瓦房之间呢?这一直困惑着我,直到那个凄冷的冬天来临,池塘里的浅水已结冰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在冬天入住,池塘已经显露出一块块干巴巴的地面了。而瓦房和池塘之间的路面恰好露出来,他们在一个冷季被冬天的池塘接纳了,冬天为他们开了一道方便之门。池塘的改造工作进一步完成是在入住之后,打扫卫生、装饰瓦房、收拾大门前的破砖烂瓦、用土覆盖住路边的羊粪和人粪、给拉井拉手缠上一块厚厚的帆布、安装新锁和电灯、修补门板和窗户(窗户上那几根被偷窃之手毁坏的木条就是这个时候钉上的)、铺床叠被,一切就绪。只等享受水中的晚夜了。
这无疑是我的家园,尽管只有一年的租期。租金不是人民币,是汗水和家的认同感。当月色喜人、鱼群攒动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它从心里据为己有了。至少是我这样想。小城有几个能阅读月光、倾听鱼群在池水里说话、为一些小鱼苗打抱不平的人呢?在这个池塘了,我竟做了一次柔弱书生,开始感伤了。风吹水草,踏水惊鱼、月色拂光、宁静池塘、鲤鱼深游、绿萍几许、瓦房倒映、小楼独立、青砖浮水、水波藏月、烟囱耸立、浮云片片、犬吠后院、岸响人声……野鸭呱呱飞起,落在浅水池塘,夕阳埋到水中的那一半,一股股的拱向天上的另一半,野鸭又把它压倒水里。在丰饶的池塘里,我闻到了无遮拦的乡村气息。
5 夜色使一切显得神秘,那是一段离奇的歌谣,在睡梦里,还有在灰蓝色的院墙里,我看见过传说中的离家不归的人,他就躺在门口一条小巷子里,凝望着那个他熟悉的家门,却怎么也不回家。光溜溜的风从巷子里窜出来,掀翻了他所有的行囊:一个鼓囊囊的麻袋和一身单薄的衣衫。我依稀见过这样的人,我也是这样还在门口徘徊的人,树稀人忙,风寒气冷,冬天使我意会到了我的单薄。而一切都要从那个故事开始,我披着单薄的衣衫在池塘边,我已不愿回到瓦房去,在娜子和别人传出故事的那些晚上。夜色褪去了人的胆量,我不敢在瓦房里呆久,水影鬼魅,隐隐约约有人在墙角说话,声音跟娜子很像,我瘫坐在池塘边的路边,望着水汪汪的池塘发呆。 故事:一个炎热的当午,我看见娜子随着一个高大的男孩子走进红砖墙围住的小院子里,我立刻感到一股气愤的鼻息在嘴边冷丝丝的逼来,在娜子跟我若即若离的恋爱中,出现了这种情况,我紧张起来。我尾随着进了那家院子,黑漆木门后豁然开朗,一排瓦房长着红漆的木门,像女孩的口红一样妖艳。圆环样的花台在宽大的地面上把整个院子装点的很暧昧,松柏掩映下的一扇窗子里传出轻微的谈话声,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每个晚上在湖边散步时候,就是这轻启朱唇的话儿将我迷失,而今我竟发觉一个不相干的男孩享用了这嗓音,我嫉妒起来,穿过花台,狠狠的折断了开着花的枝条仍的好远好远。
我恨极了这个脚踩两只船的女孩,伙伴们被我的气愤感染,大家一致要求捉到这个薄情的女孩,给她点教训,但真要伤害娜子,我有一阵阵的心痛。曾经多少个美丽的夜晚,多少湖水带走的乐趣……复读的那年,我期盼的通知书在半路夭折了,回校读书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了人,我搬张桌子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打算静静呆上一年,那黑暗的暑假让我经历了一次地狱之行。把头埋的最低的绝对是我们几个伤心透顶的复读生,在教室里认识最早的人就是娜子,我的同桌。刚开始复读的那几天,我得了要命的感冒,突如其来的小病让我吃尽苦头,鼻孔里似乎有东西不厌其烦的流出来,我拿着演草纸拭去它们,鼻液就像学校的水龙头,源源不断的流着。每天我的桌子下都是雪花般白白的一片揉皱的纸团,记得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娜子递给我几片药丸和她的水杯,说要看着我喝下去。我吞进那些药片的时候,竟没有发觉药是苦的。她要挟人吃药的劲儿像个严厉的幼儿园老师,我不能有拒绝的意思。为了答谢娜子,我答应带她去凤凰湖看水面上笨飞的水鸟,看夕阳下的老城墙,我们一起踩着浅水奔跑着追逐霞光,开心的像五六岁的孩子。回校的时候天上已经挂满了星星,我指着正头顶的一颗幻想着说那就是我,离你最近的星星。我说你应是那轻轻的晚风吹在我黄昏的惆怅里,一直延伸到深夜。分开的时候娜子转身抱住我,像只囚禁在我臂膀里的小羊羔,记得那个温暖的拥抱一直持续到午夜,校园最寂静的角落里也可以听到草丛拨拉出的根节碰撞的微响,娜子起步回宿舍的时候,校园已隐匿了人声,深夜了,那颗头顶最亮的星星正眨着暧昧的小眼睛。
期末,娜子因一场和班主任的争吵去了一个陌生的班级,我站在窗户前看见娜子倔强的眼睛气得班主任脸根发青,她去了一个我不熟悉的班级,我天天接她吃饭,陪她去河边散步。娜子在新的教室也是跟男孩同桌,很快娜子的新生活就传到我耳边,比如男孩的追求和献媚,比如娜子惹人争议的行为。我们一直保持着亲密,直到高考。大家渐渐进入紧张的备考阶段,娜子在小河边一个人散步,她跟其他男孩玩耍的消息常常传到我耳畔,我对着那颗最近的星星说我要考上一个远方的大学。一个炎热的当午,我看见娜子随着一个高大的男孩子走进红砖墙围住的小院子里,我立刻感到一股气愤的鼻息在嘴边冷丝丝的逼来,我拿到了大学通知书的这天看见了这样的事,伙伴们围着娜子身旁高大的男孩,看着我一巴掌扇掉了他的眼镜,娜子上前阻止被推到在床上,我想打了就我们就完了,一了百了。去年我碰见娜子,她说我打架的样子让她又爱又恨,她没有发觉我对她感情俺们深,我会打的那么狠。我淡淡的笑了。 十二点的夜空下,窗台的猫又在叫,一杯泡泛的茶叶在静静的夜里,显得那么孤独。北街上一片湖水边沿的木材厂里,平房还亮着光,多少迷醉的夜晚,姑娘的皮肤占据了此刻的夜空和睡眠。而今已经远去的倩影,属于一个不能遗忘的光洁:脖颈上一小片光洁滑润的皮肤,残留着他刻骨的疼痛。 娜子和他已经走到了尽头,在这个幽暗的屋子里,娜子和同班的男孩有过说不清的故事,它改写了假期以及成长的路途,一群背叛的童年偏离了方向,一群鸟四散地飞走了。一个广袤的院子里,容不下两个男孩同时爱上一个娜子,一个曾经被恐吓后有后遗症的娜子。站在平房前的水池边上,草鱼受了惊吓,箭一般的串去,几缕水痕那样记住了一个淘气的女子被家庭和校园压抑下的喜悦。一个男孩是一个爱情的结束,一个男孩是另一个爱情的开始。(完)
零三年的秋天和零四年的夏天都过去了,我领到一份大学通知书,就离开了那曾经水草丰美的池塘,离开了那满是潮气却又响彻着音乐和女孩笑声的瓦房,离开了我醉心的生活。 2 池塘的夜空响彻着中央广播电台的音乐之声的时候,豫东四月的夜晚十分迷人。那歌声从还没有被盗窃的手臂破坏的窗户里飘出去,那木条的几条阴影子投在巨大的双人床上,这个时候,我还在陶醉那明丽的音乐,大自然的水声和鸟鸣从两只喇叭里传出来,又沿着月光的脚印走向四月的夜空去,在这被吸收的过程里,一个个无法重复的夜晚变得饱满而含孕着四月的汁水。而我就成了汁水养育的青年,成了一个被月光下的音乐点通天灵盖的青年。月光是智慧的,她教会那些寻找者怎样去领略每一份的细腻,去保留一丝丝细节的触觉,比如院子里的青蛙在稀少的星夜里歌唱,又在漫天星光的夜晚歌唱,但它们的歌唱又不一样,各有各的情感。院子里青蛙是最爱抒情的歌手,它的大嘴巴里有各种美妙的器乐,跟院子里其他的歌手相比,它有比蟋蟀更大胆的勇气,比汽笛更巨大的阵容,更有凝聚力。它在午夜是池塘上的主持人和舞台的主角。 在瓦房里倾听水池外的水上动静,月色轻悄悄的踩在乳白的砖面上,一不小心就摔在乍暖还寒的池水里,风慌忙赶过来扶持它,由于脚步太快,打扰了水草的睡眠,水草和风一起摇曳,把失足的月光从水面上推到砖面上去,即使推不上去,也要把它拢在台阶的周围,让月光在油绿而细嫩的砖的绿裙子下安度夜晚。但大多时候,月光并不领情,它们喜欢在大面积的水塘里玩耍,水面才是它们自在的乐园。月光也埋伏在水草的腰间,躺在水的皮肤上,于是,水塘在夜晚变成了月光的塘。 我依稀记得水面是一个名叫月色的侠士表演水上飘功夫的武场,他喜欢怎样就怎样,踏浪而行,或在平静的水面上滑翔,留下一些浅浅的痕。这个时候,风便会去占他的便宜,把那乳白的水面画归为己有。风是浅薄的,它从来不懂真正的风格是偌大的水面上那波光似银的富有才是整个月色的家藏,他开辟的一个美仑美奂的世界。就在这月色还饱满的时候,我和娜子踩着砖头拱起的水上之桥归来了。记述那个场景要等到夜很静的时候才有感觉,因为那时风是小心的,鱼群也是寂静得很听话,直到我成功的把女孩领到我的瓦房里。在一个胆怯的夜晚我和娜子安全的度过了一个枕着水声和院外阵阵汽笛声的长夜。我们并没有疑心那汽笛是警醒我们的,相反,它是欢乐着的,和娜子的笑容一样。 有时我们避免不了要打扰小磊和伟,跟那些趁着夜色来要电费的人争吵的时候,我们是一个战线上的,他们没有收据却蛮横着说不交就请我们搬出去,吵完后小伟会嘿嘿的笑着望着我们,就算打招呼了,娜子只是捏着我的手臂,我们惶惶的回到瓦房。有时我们在水上之桥上蹦跳着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待在那二楼的阳台上,这时小伟他们会不好意思的回房,娜子转头朝我窃笑,手捂在嘴巴上像是为发出的声音后悔而急忙要阻断那发音的源,但水面上已经跑满了她的笑声,银光闪闪的,娜子说的话一句句的飘在了水面上,被风吹得院子四处皆是。会有很多话被鱼群衔去吧,不然的话为何在娜子离开的许多夜晚我还能听到她的歌声呢?那肯定是鱼群私藏的人声了,它们也想学人说话,它们记熟了娜子的声音,为鱼姑娘门做教科书,万一有天我遇见了一只美人鱼时,我应该也能听懂她的语言吧。台阶、池塘、水草和月色,娜子和我,这是一个美妙的池塘的夜。 院外是水的领域,院墙是界碑,过了院墙,那水便成了不可不戒备的一种活物:灵动的、深藏不露的,它有很多变体:冰上走廊、涟漪湖光、万顷碧波和一大面镜子,池塘只能做这镜子的一些碎片,它折射出晚霞的余光也只是那湖泊扔掉的颜色。晚霞只有在湖面上才是火红而惨烈的,池塘上的余辉有些拿不出手,那是被高楼遮拦后的一丝微云的羞涩。而那时我们在瓦房的木门前一起欢呼着赞叹的云彩该是多么微小啊,那竟是我稀有的美丽回忆。院墙用深蓝的砖头砌成,高约两米,四围约四百米,比校园的田径场还大些,它圈住了被湖泊挤对出来的水,于是那些水有了新家,只是在夜色已深的时候它们顶上的月光有些凄凉。我也有时感觉到了它,那期期艾艾的水草曾透漏出的感情,在娜子离开的那个夜晚被我感受到了,还不到夜半,我已咽下了不少苦水。 3 娜子是个患有轻微精神病的女孩,她曾跟我说过只有跟我在一起,夜晚她才不会害怕。她在宿舍住宿时总会在恶梦中惊醒,凄厉的叫声时常把同伴惊醒。这点我很欣慰,以为我至少还可以挽救一个女孩的睡眠的。她本应是池塘的一种生物,水草、鱼群或者其他,她应该是归属于池塘的,从娜子第一天在池塘歇脚开始,我记得蛙鸣更加美妙了,月色出奇的迷人,乳白,新挤下的牛奶一样的白嫩。瓦房的潮气里藏着股淡淡的香,我给她说这个变化时,她忽然脸红了,说还不跟以前一样有霉味。温书,讲故事,就着煮熟的花生米饮酒。娜子倒不敢饮酒,她对酒皮肤过敏,记得一次,她好奇的喝了一小口,胳膊上很快出了一层红点点,当时我紧张坏了,拉着她去看医生。娜子很平静的样子,她坚信明早就好了。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我早上爬起来看她的胳膊时,很艰难的猜测她要经历过多少这样的场合才会表现的那么平静啊。 我们踏着晨色去校园,后门的院墙上已拉上了一层铁丝网,打算走捷径的人早望而却步了,我们只好从水口路红绿灯那里绕回学校去。五点多钟的街道还很清静,忽然有黑压压的人群赶到这条路上来。一个个倾斜的玉米杆子一样的向校门口涌去,五点多钟的街道像一幅油彩画,浓笔的地方都是人,姿态永远是倾斜的,那是前进的样子。我们拉着手直到校门口才放开,到班级里在点完名后再拉在一起。我们同桌,在后排,一层班主任望不到的地方,教室真像作战的壕沟,书籍堆在桌面上正好做了掩藏的土岗,战士在壕沟里可以传纸条,敌人在高岗上(讲台)也分辨不清我们的情况。于是班主任走下讲台,到群众中来,我们又不得不松开了。 故事:她要求熄了灯。才放心褪去黑色T恤和,从窗子里流下来的月光正好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使他觉得这段修长的玉树即将伏下来,卧成一片乳白的海洋。她停止了一切动作,用被子盖住了身体,把痴痴的眼光投向屋顶那十几根椽子上,这种寂静的时刻对于身边的夏加尔来说,是一把行动的钥匙,表示他可以侧过身去,把胳膊压在把饱满而坚挺的身体上来。她燥热的身体在被子里面被晤出了汗,两只胳膊终于探出来,落在方格格图案的床单上。被子和她身体一起表现出来的曲线像一座起伏不定的山丘,没有双臂做屏障的身体呈现给夏加尔,这些暗示和她要求熄灯的口气一样,从容而不乏趣味。她在等待一只四周有坚硬胡茬的嘴唇一寸一寸地刺痛她的皮肤,让她在痉挛的颤抖中分想起那种使她快乐而松弛的东西,她时刻准备在强有力的深吻中将他紧紧拥抱,像用两只绳索一般的胳膊困住一只豹子,她体内开剖出一个巨大的水潭,她要把他吸进去。她痛苦着、快乐着,努力忘记她的家世和凄惨的童年。她在漫无边际的潮涌中寻找可以依靠的岸,这可以让她安睡,从长久的噩梦中逃离。 栅栏一样的钉着木条的窗子里透下来清冷的月光,洒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她看见一只凶猛的豹子在她的身体的山冈上奔跑,她在那锋利的爪牙下变成被撕裂的碎片,一种从内心发出的疼痛淹没了她,淹没了她的意识。她颤抖着身子哭泣,仿佛正将有关自己的记忆筛成成一种黑色的粉末,然后连同夜的黑色一样丢下去,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觉察到自己的真实处境,不会再无意识地从梦中惊醒,一次次地撕心裂肺地惊叫.而这一切的努力在其他人看来是多么的卑微无力,即使夏加尔钻入她的生活里,也必将被黑暗吞噬,失去她唯一的赌博似的依赖.她在夏加尔这个唐突闯入她世界里的粗暴男人的热烈的唇下融化,从他第一次把她骗到这个单身汉宿舍,以单刀直入的方式卷去了她身体的潮动,她就纳闷这一切,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的根源出自何处,夏加尔野蛮的撩起她的衣衫,将头深埋在两只山丘样的浑圆里,这种夜闯闺房的蛮横无礼使她迷惑,而单身汉房间里所弥漫的味道像煮了咖啡的沸水一般,又使她沉迷.她并没有排斥夏加尔一百一十多斤的身子的压力,只是尽力拉下衣衫,无力抵抗那双手在她隔着一层柔滑的丝质裤子的肆无忌惮的揉捏.她始终不会明白这只胡茬围住的嘴唇里所隐藏的秘密.但她想迎接它,用空彻的口腔和柔软的舌头迎接那条游动自如的舌头. 在夏加尔约她的那个晚上,甘甜的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沉醉在那瘦弱而高大的拥抱里.这样身体接触带来的依赖让她借故推迟了回家的日程."苏丽娜,上次的事情,真不好意思."结束了一阵深吻后,夏加尔觉得没有必要像上次那样野蛮地对待她了,他想挽回一个文雅的形象.但她在海边的散步时候可怕的沉默,一句话也没有吐露,直到返回的路上,在一排排橘黄色的路等下,她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所隐藏是东西才让夏加尔忐忑不安起来.仿佛他风度不风度是件无所谓的事情.在约会的那天上午,他们漫步到一座人迹罕至的公园,这园子离城区有一公里的路程,在海边一个地势较高的空旷地上,城建人员建了几个观海用的亭子.她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漫步,走到海边去,伫立很久.这些让夏加尔觉得无趣,他索性躺在一块水泥砌成的台子上仰望蓝天,让她一个人去海边痴呆去. 她自海边返回,坐在夏加尔旁边,一会儿也学他仰面躺在被海风吹得凉爽的水泥台上,跟他一起看飞机在天空的蓝底儿上飞行,它像一只喷气筒一样画着一道浓烟的线条,将天空分割成两块,又一架飞机从相对方向飞来,它们的高度相当,使人有种两只明亮的火箭要碰撞的错觉,最终它们不但没有察身而过,还相距好远哩.她不会联想到两个人的相遇吧,夏加尔突然敏感起来,起身拉起她朝城区走去.她依旧沉默,在回来的路上。街灯照亮了返城的大路,公交车飞驰而过.那些今年刚栽上的亚热带的植物无精打采地垂着鞭子一样的叶子,夏加尔终觉得乏味. 约会倒不如来得直接一些,把留在分开前想做的事情往前提提,拥抱吧,趁着潮湿的海风的吹拂,在这聊无人迹的海边深吻,体味那蛇的魅力.苏丽娜顺从着他却挺直着腰枝,夏加尔感觉自己在拥抱一棵活生生的树,这使他增添了力气,把她抱起来倒在沙滩上,这时她游动着的身体才得以回魂,她终于热情起来,用舌头回应着夏加尔.多么美妙的深呼吸,两人几乎同时呼吸一口海边的空气,混合着烟味和牙膏香气的空气,在口腔了回转,温度高涨啦!苏丽娜终日的沉默终于融化在深吻里,融化在她蛇一般的身体里.这真是如饮甘露.使人耳热的话比不上一个拥抱啦,夏加尔揣摩到了征服她的武器,拉着她,回到单身汉的宿舍去.她要求熄灯,她说这样她才能松弛的睡去. 4 木材厂早已经荒废了几年了,白天很是寂静的一片,夜晚就有几间房子上了灯,静夜里一阵阵风吹过蛙声,吹到那些亮着灯光的房子里。一扇窗户开着,午夜的电波在讲述一个关于信仰的话题,睡在床上的这个年轻人,大概不到二十,一口喝着水,一口哼着歌儿,铺着的老棉布的床单已经很皱了,有点霉味儿,淡淡的。不但床上有霉味,整个屋子都是,一排老木板子上面挂着一道道被水淹过的印泽,屋子里一切都是潮湿的,被褥、枕头和毛巾都给人一种深井里的感觉。晒在铁条上的衣服拿出来穿上始终有股发霉的怪味儿,但这里的房客却怡然自得地哼着小调儿,没有睡意的鲜活着。 整个小城此刻都笼罩在一片漆暗的夜空下,街灯过了十一点就熄灭了,街道是空阔的,一任风从北关吹到南关,垃圾随着风旅行,清洁工在四点的时候才清理整个古城。一条宽阔的大街上,有几处门面还闪着灯光,那些是霓虹,一些发廊开始营业了,打扮浓艳的女人们开始对着每一个行走在午夜的人笑,午夜在大腿上被衬的白皙。唱片街上夸张的广告牌记录着今年的流行,明星和明星的崇拜者一切把这股没有尽头的气势飚上去,夜晚,谁会陪着偶像入睡谁就有福了。一些灯光是不为人注意的,像广场边上民工棚里,有几个人才下了班,在洗刷着白天的尘土埋葬的头发。还有几个一直看守着一座顶楼亮着白帜灯的大楼,几只没有人宠养的狗在寻找食物。 白天,池塘的边上的大院子里,机器声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这种沙哑的切割木材的声音,就是把一棵棵大树解成规格一致的厚的或者薄的板子时发出的。一棵棵大树往往没有挣扎就死掉了。切割大树的工具是一把大油锯,有时候用带锯齿的大型旋转锯片的那种,当油锯旋转着狼牙一样的锯齿接近树木的时候,一股浓烟混合着嘶鸣般的杂声一起发来,随着袭来一阵木头燃烧的味道。当用大型的带锯片的机器杀木头的时候,许多细碎的木沫就会顺着锯片飞出来,那些锯末是不允许留在场子里的,所以厂长在木材厂外另寻了一块空地,建了一座烟筒似的中转渠道,把锯末转到那个买来污染的院子里去。这个院子后来成了老木厂一些低工资的工人居住的地方,地势低,整天价冒着白森森的锯末,像极了大树的尸体在腐化。而今它终于被水淹没了。 这里废弃掉的好处就是可以搬起那些从院墙上拆下来的砖头修筑水上之路。这浩浩荡荡的工程由我们几个高中生完成了,至今我还引以为豪。池水底下的淤泥把以前的路面覆盖了,我们找不到可以做地基的地方,只好一次次的把砖头抛在淤泥里,直到踩上去砖头不再有沉陷和打滑的感觉,第一节路面算是完成了,这个工程的开端耗费了我们一个多钟头,要从淤泥里分辨出原来的地基(那条以前用来行驶运输卡车的水泥路)是很费力的,但这也是工程的第一要着,找到了它,前面的路就容易上手了。我们凭这课堂学来的知识,加以磊对于这条旧路的记忆,在草稿纸上画出了大略的方位,庆幸的是我们判断正确,沿着草稿纸上的路线,我们渐渐的把砖头堆在了那坚硬的路面上。那路面上浅浅的泥层也乖乖的就范了,变成了一堆砖头缝隙里的泥巴,牢牢的把砖头粘在一起。
著名的水上之路终于连接水池台而蜿蜒到小楼和瓦房了,事后工作也不简单,瓦房和水池台的衔接是用一扇旧木门补上的,至于瓦房里的布施则是磊他们做,因为我入住时瓦房已有家的样子了。那么,我没有入住前,他们怎么就不曾把木门搭在水泥台和瓦房之间呢?这一直困惑着我,直到那个凄冷的冬天来临,池塘里的浅水已结冰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在冬天入住,池塘已经显露出一块块干巴巴的地面了。而瓦房和池塘之间的路面恰好露出来,他们在一个冷季被冬天的池塘接纳了,冬天为他们开了一道方便之门。池塘的改造工作进一步完成是在入住之后,打扫卫生、装饰瓦房、收拾大门前的破砖烂瓦、用土覆盖住路边的羊粪和人粪、给拉井拉手缠上一块厚厚的帆布、安装新锁和电灯、修补门板和窗户(窗户上那几根被偷窃之手毁坏的木条就是这个时候钉上的)、铺床叠被,一切就绪。只等享受水中的晚夜了。
这无疑是我的家园,尽管只有一年的租期。租金不是人民币,是汗水和家的认同感。当月色喜人、鱼群攒动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它从心里据为己有了。至少是我这样想。小城有几个能阅读月光、倾听鱼群在池水里说话、为一些小鱼苗打抱不平的人呢?在这个池塘了,我竟做了一次柔弱书生,开始感伤了。风吹水草,踏水惊鱼、月色拂光、宁静池塘、鲤鱼深游、绿萍几许、瓦房倒映、小楼独立、青砖浮水、水波藏月、烟囱耸立、浮云片片、犬吠后院、岸响人声……野鸭呱呱飞起,落在浅水池塘,夕阳埋到水中的那一半,一股股的拱向天上的另一半,野鸭又把它压倒水里。在丰饶的池塘里,我闻到了无遮拦的乡村气息。
5 夜色使一切显得神秘,那是一段离奇的歌谣,在睡梦里,还有在灰蓝色的院墙里,我看见过传说中的离家不归的人,他就躺在门口一条小巷子里,凝望着那个他熟悉的家门,却怎么也不回家。光溜溜的风从巷子里窜出来,掀翻了他所有的行囊:一个鼓囊囊的麻袋和一身单薄的衣衫。我依稀见过这样的人,我也是这样还在门口徘徊的人,树稀人忙,风寒气冷,冬天使我意会到了我的单薄。而一切都要从那个故事开始,我披着单薄的衣衫在池塘边,我已不愿回到瓦房去,在娜子和别人传出故事的那些晚上。夜色褪去了人的胆量,我不敢在瓦房里呆久,水影鬼魅,隐隐约约有人在墙角说话,声音跟娜子很像,我瘫坐在池塘边的路边,望着水汪汪的池塘发呆。 故事:一个炎热的当午,我看见娜子随着一个高大的男孩子走进红砖墙围住的小院子里,我立刻感到一股气愤的鼻息在嘴边冷丝丝的逼来,在娜子跟我若即若离的恋爱中,出现了这种情况,我紧张起来。我尾随着进了那家院子,黑漆木门后豁然开朗,一排瓦房长着红漆的木门,像女孩的口红一样妖艳。圆环样的花台在宽大的地面上把整个院子装点的很暧昧,松柏掩映下的一扇窗子里传出轻微的谈话声,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每个晚上在湖边散步时候,就是这轻启朱唇的话儿将我迷失,而今我竟发觉一个不相干的男孩享用了这嗓音,我嫉妒起来,穿过花台,狠狠的折断了开着花的枝条仍的好远好远。
我恨极了这个脚踩两只船的女孩,伙伴们被我的气愤感染,大家一致要求捉到这个薄情的女孩,给她点教训,但真要伤害娜子,我有一阵阵的心痛。曾经多少个美丽的夜晚,多少湖水带走的乐趣……复读的那年,我期盼的通知书在半路夭折了,回校读书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了人,我搬张桌子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打算静静呆上一年,那黑暗的暑假让我经历了一次地狱之行。把头埋的最低的绝对是我们几个伤心透顶的复读生,在教室里认识最早的人就是娜子,我的同桌。刚开始复读的那几天,我得了要命的感冒,突如其来的小病让我吃尽苦头,鼻孔里似乎有东西不厌其烦的流出来,我拿着演草纸拭去它们,鼻液就像学校的水龙头,源源不断的流着。每天我的桌子下都是雪花般白白的一片揉皱的纸团,记得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娜子递给我几片药丸和她的水杯,说要看着我喝下去。我吞进那些药片的时候,竟没有发觉药是苦的。她要挟人吃药的劲儿像个严厉的幼儿园老师,我不能有拒绝的意思。为了答谢娜子,我答应带她去凤凰湖看水面上笨飞的水鸟,看夕阳下的老城墙,我们一起踩着浅水奔跑着追逐霞光,开心的像五六岁的孩子。回校的时候天上已经挂满了星星,我指着正头顶的一颗幻想着说那就是我,离你最近的星星。我说你应是那轻轻的晚风吹在我黄昏的惆怅里,一直延伸到深夜。分开的时候娜子转身抱住我,像只囚禁在我臂膀里的小羊羔,记得那个温暖的拥抱一直持续到午夜,校园最寂静的角落里也可以听到草丛拨拉出的根节碰撞的微响,娜子起步回宿舍的时候,校园已隐匿了人声,深夜了,那颗头顶最亮的星星正眨着暧昧的小眼睛。
期末,娜子因一场和班主任的争吵去了一个陌生的班级,我站在窗户前看见娜子倔强的眼睛气得班主任脸根发青,她去了一个我不熟悉的班级,我天天接她吃饭,陪她去河边散步。娜子在新的教室也是跟男孩同桌,很快娜子的新生活就传到我耳边,比如男孩的追求和献媚,比如娜子惹人争议的行为。我们一直保持着亲密,直到高考。大家渐渐进入紧张的备考阶段,娜子在小河边一个人散步,她跟其他男孩玩耍的消息常常传到我耳畔,我对着那颗最近的星星说我要考上一个远方的大学。一个炎热的当午,我看见娜子随着一个高大的男孩子走进红砖墙围住的小院子里,我立刻感到一股气愤的鼻息在嘴边冷丝丝的逼来,我拿到了大学通知书的这天看见了这样的事,伙伴们围着娜子身旁高大的男孩,看着我一巴掌扇掉了他的眼镜,娜子上前阻止被推到在床上,我想打了就我们就完了,一了百了。去年我碰见娜子,她说我打架的样子让她又爱又恨,她没有发觉我对她感情俺们深,我会打的那么狠。我淡淡的笑了。 十二点的夜空下,窗台的猫又在叫,一杯泡泛的茶叶在静静的夜里,显得那么孤独。北街上一片湖水边沿的木材厂里,平房还亮着光,多少迷醉的夜晚,姑娘的皮肤占据了此刻的夜空和睡眠。而今已经远去的倩影,属于一个不能遗忘的光洁:脖颈上一小片光洁滑润的皮肤,残留着他刻骨的疼痛。 娜子和他已经走到了尽头,在这个幽暗的屋子里,娜子和同班的男孩有过说不清的故事,它改写了假期以及成长的路途,一群背叛的童年偏离了方向,一群鸟四散地飞走了。一个广袤的院子里,容不下两个男孩同时爱上一个娜子,一个曾经被恐吓后有后遗症的娜子。站在平房前的水池边上,草鱼受了惊吓,箭一般的串去,几缕水痕那样记住了一个淘气的女子被家庭和校园压抑下的喜悦。一个男孩是一个爱情的结束,一个男孩是另一个爱情的开始。(完)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