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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飘忽的辰光

2020-11-18叙事散文川媚
仿佛又对着那平静的冬日天色,又看到那时各人热烈的心境。当一个名字,反复在这个春天的各个场景出现,明白无疑地呈现出逼人的英雄气息和源源不断的相知相惜的亲切感,好像有人在某一时间曾经幻化作他孤独而光荣的身影。非常优美的出场,以背景的形式,以远方
  仿佛又对着那平静的冬日天色,又看到那时各人热烈的心境。当一个名字,反复在这个春天的各个场景出现,明白无疑地呈现出逼人的英雄气息和源源不断的相知相惜的亲切感,好像有人在某一时间曾经幻化作他孤独而光荣的身影。非常优美的出场,以背景的形式,以远方和高峰的形式,在观者的心里印上一个鲜明的形象。一个名字,为什么可以唤起如此热烈的现场感?因为语言,因为你所知晓的一切,因为你对于他所完成的艺术的敬意。
  手头是一本文论。看到这样的一段文字:
 
  美国作家马•考利在《海明威,这头老狮子》中,把海明威“变形”成“种马”、“老狮子”,“会见他就像被带进一匹高高大大、精神蓬勃,但又异常温柔的种马的马厩里”。   温柔而雄悍的海明威,几乎没有给我什么实际的印象,但是这一段描写居然唤起了我记忆中的教授美学家高尔泰印象。有一次我在大学校园里看到散步中的高尔泰,旁边是他玲珑的妻子,读过他 的散文集后知道应当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了,而且她教过我艺术方面的课,她的柔声细语真是罕见的秀气,而高尔泰却真是人如其名,让我惊异。两人相映成趣,看上去感觉甚合情理。我与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我没有上前打招呼,我能说什么呢?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仿佛我就在远远地看海明威的侧影,看高尔泰先生柔和的脸,或者坐在他们的身边。这样的假设并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闭上眼,给自己放纵想象的暗示。想象再进一步,我又回到了更为明晰的场景,那里没有海明威,但有我的心痛和心醉。   忧郁地沉默着的诗人,俊美的大眼睛,不需要借助嘴唇说话,而嘴唇呢,仿佛却是旁门左道。我听到他的声音,他的眼睛并不转向我,声音也不带一点点感情,但是因为只能就着翻滚在面前的红红的火锅看出去,任何一句话也带着够劲的味道,哪怕它是幽幽地、叹息似的说出来的,风似的拂过你的双眼。称呼他的名字,我喜欢用表示“兄弟”意味的“阿”字。称姓就太普通了。称“阿”则可以特别一些。他的作品已经打入《人民文学》了,然而完全是一派天真、沉静的气质。他会反复说一句话,阆中是个好地方。在听者一面,是必然颇为感动的了,仿佛他在暗示从那里来的我:“你是个好女人。”美妙的风景当然比人更禁得住称赞!我的心要跳了,因为想得这么多而脸要红了。   那个冬日午后的天空,恍若大绿大红的宣传画。绿是因为眼前青枝绿叶的大榕树,红是因为面前滚滚翻动的火锅。诗人忽然说今天不回去了,而我本来也是有正事的,现在却放下一切和他们一起漫游。他的作家朋友和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后,就听他接过去微微侧身对我说“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姓呢!”此话没有抱怨气,我听着就感觉自己从席上游离开去了,像一颗豆子从倾斜的簸箕上端滚到别的豆子身边,碰着他了,他说“啊呀”,或者也并没有什么话。只是一锅红红的汤却接近疯狂。   主人的情绪很热烈,有一种自我陶醉在其中。他给身边的正在红遍整个世界的作家朋友,不断地托出一些甜腻腻的赞美的话,正中我的心怀,我的心里也正在上溯一种情绪的源头,正在对慷慨地邀请我来此的明星作家,感激不尽呢。我捉摸着说点什么话才合适呢。桌上四五人,我算得上最小。我心里有很多话,但是没办法说。如果好心地赞美一下主人总是可以的吧。对面主人那一张胖乎乎的脸看上去充满了感情,正在深蓝的羽绒服上方惬意地抒发自己对朋友作家的爱慕之情,而被他所称颂的人却无一句回赠的蜜语。我忽然直直地抛出一句话,我觉得他(主人)是这桌上最有风度的人。然而我马上明白自己错了。小小的恭维变成了大大的谎。那个听了主人无数好话的作家哈哈笑出了声,并且以手拍膝,把凳子都逼退了一步。但语言上他并没有进行否定。这话不需要审定,它最多代表个人立场。我所赞美的主人仍然没有看我一眼,但脸上微露羞涩之意,诗人在我身边则蚊丝不动,他头上的银丝闪着尖锐的光芒。   这样的街边饮食店,一副湿漉漉、冷清清的感觉,地上到处是湿的,大约是用水冲洗过了,地面的磁砖基本上看不出本色。然而在下午的天光下,对着沸腾的火锅,听着热烈的说笑声,絮絮叼叼的敬酒辞,而旁边有一棵树,比旁边的无言的侍者更让人感到安心惬意。   我后来回想当时的场景,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谁都没有再提及那句话,但是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如果换句话说——我觉得某某先生非常有风度,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然而我多么蠢。他们会怎么想我呢?不会说我脑子是浆糊么,还是写东西的人呢!“那只是一种试探!”我为自己辨解道。实际上它最后是成了一种试探,可以见出大家对这话的反应,可以知道大家对我的态度。我当时鬼使神差地那样说,一定是受了当时那种热烈的气氛的鼓舞,因为那个羞涩的主人对我所热爱的明星作家的热情赞美,如果不是出于真心,他怎么可以一直说个不停呢?   生硬的话语如同石头,它是不会有回头的路的,如果你不当心往面前的水里一扔,会被水花溅射得满身满脸。或者像一只湿漉漉的狗,你正在错愕时,它忽然使劲地摆动身体把水滴全部还给你。   我一直在为自己的鲁莽之言后悔着,希望态势不会像自己估计的那么严重。其实可能完全是多虑。那位主人自然是自信的,所以一定很受用,从晚上聚餐的情形可以看出。只不过他们之间感情之热烈使我有些好奇和不解。男人们仍然要喝酒,诗人、散文家、小说家,各各在用酒表达相见的感觉,或者旧友重逢的感慨,但我看得出来喝多喝少是没有人过分计较的,完全是凭感情和辞令来调配。诗人中午就有些醉态的,但晚宴快结束的时候却清醒地向我举着杯子说,明天我跟你去阆中。我知道他说的是醉话,但这话也有清醒的成分,那就是他至少记得我是那里的。我支吾着说:我明天还不会回去。我想,喝醉了酒一定是非常疯狂的,这个想法就是这样,而他如果不是喝醉了是不敢说出来的,因为他不是说才去过了吗,怎么明天又要去呢?说着玩的罢。他完全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再次否定自己的话。凑凑趣的罢。什么话我都不在乎。   后来他们换了地方喝酒,男人们一天喝三次酒也不算多。我想找清醒着的一个人聊聊,然而找不到人,这个地方从来没有来过,而来到这里仅仅是吃饭,见见人,又不是我的本意。其实我也并没有预先揣着什么设想出门,只是会朋友,看风景啊,然而这里也没有风景,摆在我面前的只有寂寞和睡眠。好多新鲜的印象我无法消化,还想和他们聊聊天。打电话去问,接电话的人说都喝醉了。我说别灌他们啊。人家说没有灌,自己要醉的。这下两个都醉了,我想。我心里一叹,又一笑:也许谁都没有醉。   三面环水、昏昏欲睡的小城应当在诗人的梦境里。我有些遗憾自己出行之仓促了,把自己置于陌生的江边小城,居然连睡眠也失去了,明天我决意走了,不需要人家来安排我的行程,我将去见另一些美妙的朋友。我又去打开窗,躺在床上读诗人赠送的杂志,好久才听到外面传来醉汉们轻微的步音。   八点钟,天亮了,我上了车,太阳出来了,我在手机信息里告别昨天的朋友。悲伤的时刻,信息却很达观。我似乎感觉再也不会见面了,我于是负了人情债。我并不是不在乎自己的悲伤和已经遗落在远方的快乐。我反复地读着一段诗歌,感到一种安慰。   不是,我说不清原因,就像我
  说不清时光经过这里的目的
  就像我同样说不清这里的蝴蝶
  为什么和别处不一样
  它们散漫,寂静
  偶尔会落在一株野花上
  把脸埋起来
    ——杨森君《长流水一侧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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