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

脸盲
文/埃柯
“回家吗？回家吗？”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我的身前，车窗摇下，一个男人将头伸出车窗口，冲我喊道。 秋日的午后，天气和煦。一袭长裙的我，放学后，来到公路旁等车回家。我慵懒的立在那里，看着眼前车来人往。忽然电话响了，我拿出手机，正对着话筒聊着，就出现了上面戏剧性的一幕。 我看看车，再看看冲着我喊的人，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难道又是跑“黑的士”的？我自顾自的接电话，不去理会那人。那人不依不饶的，继续喊道：“回家吗？回家吗？”我回过头，专注的看着那人的脸，一脸焦急。那人又冲着我喊了两三遍，我的手机仍在我的耳畔，手机那边仍传来说话声，而我的心却在嘀咕：“这人怎么这么熟悉？我在哪里见过？我们认识？”我努力的搜索记忆。“噫！这不是雷老师的爱人吗？我怎么不认识了呢？”我的心打了一个机灵，草草的挂了电话，急忙打开车门，上车坐下。 坐在车上的我，瞬间感到了尴尬。“李老师，真对不起，开始我没认出你来。你怎么也走这条路？”我陪着笑脸道谦的说着。李老师开着车，用宽容的口气回道：“我们是有十年左右未见了，我变老了，你不认识我也正常。我现在就在四喜乡上班，过来也有八九年了。我跟你哥姐关系好。”“没有没有，你还是那样年轻，只是你身体发福了，让我不敢相认啦！”我们闲聊着这些年身边的人世变化，尴尬的气氛慢慢化解。他热情的把我送到家门口，亲切的喊着我的名字，与我作别，我的心更增加了一份负疚感。我怎么第一时间没把他认出来呢？我怎么这么健忘呢？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脸盲”的缺陷。只清楚的记得那天，姐姐把我喊住，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唐校长说你看见他，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你怎么这么自大？”听完姐的一席话，我一头雾水。“唐校长？哪个唐校长？我如果认识他，遇见他，我怎么可能不跟他打招呼，说得我也太没礼貌了吧！”我反问道。姐姐没好气的说：“你还说哪个唐校长，你不可能真不认识嘛？你们住在一个小区，你在小学上班时的一个副校长。”无数的问号从我脑中冒出，这是谁呀？我真的遇到过他？ 知道这件事后，我进出小区都小心翼翼，尽量让先生陪着我，先生认识这个唐校长，他好给我指认。果不其然，在小区内，我们真遇见了姐姐说的这个人。只是，我还是记不起来，我们曾相识，也记不起，他曾当了我半学期的领导。我很懊恼，我这是怎么了，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呢？从此，我告诫自己，用心去记住生命中出现的每一张脸，可是错误仍在继续。 初到现在这所学校时，我时时提醒自己，要努力的去记住每一位老师的名字，并要努力做到将他们的相貌与名字对应上。可是，半年后，我仍然犯了错。 我把小杨和小李两位老师的姓名与他们本人弄混淆了。小杨和小李不仅年龄相似，而且高矮胖瘦区别不大，都是圆脸，细眼，爱穿中上装，剪着同样的平头。每次见到小杨，我就以为他就是李老师；见到小李，我就会脱口叫道：“杨老师好！”我曾疑惑，为什么每次喊他们，他们只是微笑，而不答应呢？后来，我又一次将小杨当作李老师时，身旁的同事悄声跟我说：“你把杨老师和李老师弄混了。”那时，我才明白，我一直在犯错。我的耳根瞬间通红，我竟为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感到无地自容。 我愣怔在了小区门口，我不知道我已经遗忘了生命中多少人，招致了多少人的误解。今天，我为自己再一次犯“脸盲”的错误感到无比痛心。生命中有太多的人来来去去，而我却无法挽留，又不知珍惜，以致许多人，一转身，就从我的记忆里消失掉，只留下我那颗苍白的灵魂，在这红尘中，踽踽独行！ 姐说：“你的眼里除了你们家的小司和钰儿，再也看不见其他一切了。”是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可以在不经意间就忽略掉生命中的一切人事景物？为什么我甘愿将心囚居在这方小天地里，与热闹的红尘隔绝，不知不觉间，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难道真的要“质本洁来还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