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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回乡偶书之——那幢染满绿苔的青瓦房

2020-11-18叙事散文拈花微笑

回乡偶书之——那幢染满绿苔的青瓦房如果我还算不上老的话,家乡的那幢青瓦房自然也是年轻的。瓦房刚建起来的时候,我正好出生,瓦房跟我同岁。瓦房总共有四个房间,一个大厅堂和后厅,加上厨房和前后侧院,大概有200平方,或者还不止.在八十年代初期,
回乡偶书之——           那幢染满绿苔的青瓦房
  如果我还算不上老的话,家乡的那幢青瓦房自然也是年轻的。瓦房刚建起来的时候,我正好出生,瓦房跟我同岁。   瓦房总共有四个房间,一个大厅堂和后厅,加上厨房和前后侧院,大概有200平方,或者还不止.在八十年代初期,应该是非常大的一幢房子了。青一色的青砖青瓦,于当时那些灰头灰脑的土瓦房相比,确实算得上鹤立鸡群。   我当然不知道对于那时年轻的父亲来讲,盖这么一幢大屋是如何的艰辛,但我能猜测全家搬进这幢大屋时,必然是热闹异常、喜庆异常。然而我的出生,并未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少喜庆。据大人所讲,我出生的时候,胎盘是绿色的(正常情况下应为红色)。这予我那封建思想笼罩的大家庭来讲,不知是多么不吉利的一件事情,何况我又是个女孩子,所以祖母他们一致决定不要我,要将我溺死在便桶中。   是父亲的及时回来,让我苟且得生。母亲说父亲当时一声不吭地将我从祖母手上夺了回来,嘴唇哆嗦着,脸色比屋上的青瓦还要青。我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来思索,却始终想不出父亲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哆嗦是什么模样,在我一直的印像中,父亲是儒雅和慈祥的代名词,就像那幢青瓦房,不是高楼大厦,却挺拔矗立。   父亲年轻时一直在外读书,二十二岁时,因为家庭的一些原因,父亲结束学业回到家乡,娶了母亲,相继是我哥哥姐姐的出生。但母亲说,父亲是我出生后才真正开始做父亲的,也许父亲那时候太年轻,也许是不甘心过早被家庭束缚,父亲很少亲近过哥哥姐姐,但予我则不然,上街也好,出去办事也好,父亲必然是要带我同行。   只是,更多的时候,父亲是不在家的。父亲那时候开长途汽车,几周不回家是很正常的事情,哥哥姐姐也都在读书,所以那么大的一幢屋里,通常只剩我和母亲,这样房子就显得分外宽绰了,也有些冷清。我时常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那里有父亲种的女贞树、葡萄树和仙人掌,有时候会有蜻蜒和蝴蝶在院子里飞呀飞的,我就追在它们后面跑,有时候我也会趴在墙角边,看蚂蚁成群结队地爬呀爬。偶然,我抬起头时,父亲正笑眯眯地站在院门口,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叉在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玩耍。这对我来讲,不知是多么大的惊喜,我从来不管两手泥巴就扑了过去,折腾得父亲一身灰土。父亲呵呵地笑着,一弯腰就把我抱进屋,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的尽是花花绿绿的糖果,有时候是一只电动的青蛙,或者一只精致的电子表,我总欢喜得不得了,欢呼雀跃着,父亲就会问我,爸爸好不好?我当然是不假思索地说好,声音宏亮清脆,母亲总笑我是马屁精,乐得父亲哈哈大笑。整个一幢大屋,其乐融融。   大概是太多的宠爱,我小时候大胆又任性。我一年级期末考试,数学考了两分。父亲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只做了一道题目的试卷,问为什么,我若无其事的说题目太简单了,这么冷的天,我懒得动手做。母亲早已在一旁勃然大怒,父亲却大笑了起来,说不错不错,我这女儿有个性。但倘是父亲不在家,我的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虽然我还总是胆大妄为地犯错,例如我把课本撕了去擦桌子,或者我在作业本上不写字却把老师的头像画得歪歪扭扭,母亲毫不客气地抓我跪地板,我跪得两腿发酸发软,就眼巴巴地盯着天花板,心想,爸爸怎么还不回来,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想着想着,眼泪便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盼望着父亲的回来,始终是我乐不知疲的期待。父亲回来后,若是在院子里摆上家里那张又宽又长的板凳,那真是再兴奋不过的事情,因为这就意味着,父亲要下厨房弄几个拿手好菜了!红油田螺,爆炒腰花,或者青椒拌猪舌等等等等,摆在长板凳上红通通绿油油的一大片,世界上再美丽的风景也不过如此了!我吃到高兴处,筷子挥得张牙舞爪,母亲总敲我的头,要我斯文些,父亲就会说,小孩子么,小孩子么。   而当然,这样一顿饱餐过后,父亲是要求有回报的。父亲通常早早地搬一张藤椅放在葡萄架下,再搬一张小竹椅放在藤椅后,然后扯张报纸,二郎腿一翘,我便要例行公事了:左肩膀跟父亲捏两百下,右肩膀再两百下,然后背上腰上的再捶两百下,父亲美滋滋地抽着烟看着报纸,不时地说,女儿女儿,这里要用点力,又或是,女儿女儿,这里再来两下。院内的葡萄树长势极好,又经父亲细细修剪过,倘是有月色斜照下来,和青色的砖瓦房可谓相辉成映,风吹过时,又会沙沙作响,温馨又静谧。   我去外地读书后,父亲又再买了房子在市内,那幢青瓦房就彻底地空了下来,在外的日子,我写了许多关于父亲和青瓦房的文章。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这样写,“在走路的时候,在坐车的时候,在走进宽敞明亮的写字楼的时候,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千里之遥的那幢青瓦房,我怀念那个简陋的屋子里传来的清脆的笑声和暖暖的温情,我时不时地就会开始怀念………”后来这篇文章在电视台播出,好心地编辑叔叔又特意替我制成了CD,我把它寄了回去,母亲说父亲掉了眼泪。   我知道父亲必然也是怀念那段岁月,我给父亲带来过欢乐,父亲给了我栖身的港湾。在所有人看来,父亲严肃又不苟言笑,特别是搬家后,母亲说父亲更加沉默不肯作声。但父亲与我始终例外,在我童年中,父亲诙谐又幽默,我离家后,父亲依然在电话里可以数小时地跟我谈天说地,只是我知道,电话挂断后,父亲是孤寂的,就如同我,也是惆怅。这便让我更加想念家乡的那幢青瓦房,我时常会想,那诺大的院子里,兴许还会有蝴蝶飞过,会有蜻蜓蚂蚁成群结队,只是那棵葡萄树,未经修剪,又会是什么模样?   去年年底回家,我迫不及待要父亲陪我回了老家。家乡已全然变了样,远远地就能看到高楼大厦林立,我其实还是年轻的,那幢青瓦房却已苍老不堪。往日青砖青瓦已爬满了藤萝绿苔,全然不见当年的挺拔。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院门外,看着树叶落尽的葡萄树,只剩枯枝缠绕,拔节的野草爬出了墙外,而曾经蓊郁苍翠的女贞树,早已枯的枯,竭的竭。近两百平方的大宅,衰败又潦倒。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院门外。   太久没有来过问了,屋也耐不住寂寞。父亲似乎想劝慰我什么,这样跟我调侃,又似乎想掩饰什么,慌忙进屋打扫。父亲弯腰从我身旁擦过时,我看到他脸上一些遮掩不了的寂寥。而父亲的脸,亦枯若眼前葡萄。我却不知道哪一年,父亲已同眼前的屋一样,不再矗立挺拔……   我不知所措地站立着,风吹过时,我潸然泪下,我还能忆得起往日的欢声笑语,岁月已如墙上的绿苔一样赫然——这些年是我没有尽孝道,将他们独置风中,垂垂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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